鬆田陣平把圍裙潦草的堆在料理台上,從波洛咖啡廳衝了出去,一口氣衝到道路旁邊,伸手攔下一輛出租。
他人還沒坐進後座,就先開口喊道:“去東京警視廳。”
“欸?”這年頭怎麼還有人打出租去警視廳?這是去報案的嗎?前座的司機有些懷疑地回頭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坐上車的金發青年一臉凶狠,紫灰色的眼睛裡噴射著濃濃的怒火,脖頸和白色襯衣的上半部分還有星星點點的紅色汙漬,仿佛淩亂濺上去的血點。
司機顫抖著手啟動了汽車,用餘光瞥了一眼後視鏡,隻看見後座的金發青年表情愈發凶狠的接通了一個來電,對著電話大聲吼道:“......殺了你!”
他嚇得不小心鬆了離合,整輛車熄火,車子猛地往前顛了一下,停在原地。
鬆田皺了皺眉,疑惑的瞥了前座的司機一眼,沒有過多理會。
反倒是司機被這輕飄飄的一眼嚇得不輕,他倒是想立馬報警,可是後座的這位大哥想要去的地方就是警視廳。他該不會是殺了人之後去自首的吧......
人過中年、十分惜命的司機先生趕忙啟動了汽車,恨不得立刻飛到警視廳去。
後座的鬆田在剛剛接到了來自某位極度不靠譜的同期打來的電話。
當時他懷著對同期的信任以及配合,心不甘情不願的勉強把救援新海空的任務讓給那家夥,自己裝扮成假“安室透”去咖啡廳裡端盤子,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來自那家夥的電話,等待著他們的音訊。
一直等待到日薄西山、天色漸暗,也始終沒能夠等到,在想象中應該慢慢從街角出現、一步步走進咖啡廳的黑發青年。
每多等待一秒,他的內心都在反複受煎熬。他想要打電話過去詢問具體情況,又怕乾擾到他們的救援,可是他不打電話,另一頭始終杳無音訊。
一直到他艱難的挨到距離下班時間還差半小時時候,鬆田終於忍無可忍的從咖啡廳裡衝出來,衝上路邊的出租車。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來自安室透的電話,對方告訴他,人救回來了,但是他不小心忘記通知自己了。這是可以隨隨便便忘記的事情嗎?
鬆田攥緊手裡的電話,一聲咒罵破口而出。
電話那一頭卻忽然換了一個聲音。“鬆田,我沒事了。”溫和而清冽的聲音慢慢響起,堵得人說不出話來。
鬆田低著頭,低低吐槽了一句,“你這家夥——”
“快點回警視廳吧,我和安室先生現在就在警視廳的門口,正打算進去呢。”
“嗯......不是啊!”鬆田剛想應聲,猛地想起了什麼,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一片狼藉的襯衫,有些惱怒的扯了扯被染成金色的頭發,“你先把電話給旁邊那家夥!”
新海空聞言,頓了一下,似乎猜到了什麼,笑著把電話遞回給安室透。
安室透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把電話放到耳朵邊上——
巨大的男聲差點把他的耳朵震聾。
“你這家夥!快點給我換回來啊!我才不想頂著這一頭鳥巢進警視廳!”
安室透後知後覺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抬手摸了摸那張塗滿易容材料的臉,悶聲發笑。
半小時後,兩個黑發青年肩並著肩走進了東京警視廳的大門,走在左邊那位一頭黑色的卷發濕漉漉的垂著,有些僵硬的板著臉。
·
卸掉偽裝、染回頭發的鬆田帶著新海空回到了搜查課。
原本能夠證實新海空殺人嫌疑的證據被逐一推翻,監控錄像被重新檢查、酒店的安保和工作人員也被迫接受警察的二次排查,死者的人際關係成為警方下一輪破案的重點方向。之後的案件該如何偵破,真正的凶手又究竟是誰,這些都是搜查課需要思考的問題了。
比雪還乾淨的新海空很快就被無罪釋放,可以快樂的回到自己的家裡。
他坐上鬆田的車子,假裝很疲憊的靠在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其實這隻是為了阻擋鬆田即將進行的說教。
鬆田大概也看透了新海空的把戲,皺著眉掃了後者一眼,無所顧忌的打開了車載電台。
車載電台裡傳來一道激動的女聲:“今天下午四時許,我市郊外的一個大型違法製藥廠被警方查處,據悉,該製藥廠打著製藥的名頭私自製造、售賣違禁藥品。警部,請問你們是如果成功搗毀這一窩點的?”
窩點?
新海空提起幾分興趣,從副駕駛座上坐直了身體,看向車載電台,低聲問道:“警方搗毀了什麼窩點啊?”
“你不知道嗎?”鬆田把電台的聲音調大了一點,目光注視著前麵的道路,語氣平靜的反問道。
他應該知道嗎?
新海空皺著眉思索了一會,猛地想起被他弄倒的朗姆開得好像就是製藥廠。
但是來救他的不是安室透嗎?按照他的推測,動手的應該是公安才對?
“那家夥不想暴露身份,不僅和我互換外表,還把到場的公安全部偽裝成警察。”
嘶——
那豈不是......
“事情的起因很複雜,我們的警察在正常行駛的過程中不幸遭遇犯罪分子的挑釁,其中一位青年警察意外被劫走。”電台裡換了一個渾厚的男聲,聽起來應該三四十歲。
“這件事發生之後,警視廳方麵深感震驚,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回那位青年警察。好在那位警察身上配有小型信號接收器,我們迅速定位了人質的位置,”
配有小型信號接收器的應該是他當時戴在手上的手銬。這並不是警察的待遇,而是犯罪嫌疑人的待遇。再者說他的手銬早在被圍堵的時候就已經取掉了。
警視廳的人找人沒什麼本事,胡扯的功夫倒是一流。新海空扯了扯嘴角,有些無奈。
“我們出動了警備部SAT特殊急襲部隊,在救援人質時竟然意外發現了犯人的製藥窩點,於是順便搗毀了這一窩點......”
“警官先生,你們真的太棒了!”電台裡又換成不停誇誇誇的女聲。
新海空大概摸清楚了情況。安室透這家夥為了不在朗姆麵前暴露身份,特地安排公安假扮成警察去襲擊的朗姆據點。
他們把整件事推到了地下組織對於警察的挑釁上,把公安對朗姆據點的圍剿、粉飾成警視廳為了救援新海空而進行的一次特彆行動,同時還要求警視廳這邊配合發出新聞通稿。
警視廳就這樣,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從天而降一個大功勞。
而可憐的朗姆,該不會把鍋扣到和他半點乾係都沒有的警視廳身上吧......
那警視廳豈不是要幫他的好大哥背鍋了?
想到這裡,新海空忍不住悶笑出聲。
“你笑什麼?”駕駛座上的鬆田控製著車子在紅燈前麵緩緩停下,陰惻惻的問道。
“沒,所以救下我的人其實是公安對嗎?”新海空的手不自覺捏在安全帶上,反問回去。
“畢竟根本就沒有信號接收器,監控的追查也在半道中止,隻有那家夥知道你在哪裡。”鬆田皺著眉,低聲回應。
他的聲音有些低落,新海空大概能理解到他的情緒。
“所以我們可以快點去吃飯嗎?我真的好餓,今天除了早上喝的一點粥之外,什麼都沒有吃過。”
·
新海空摸了摸吃撐的肚子,躺在柔軟的沙發上。
鬆田已經回家去了,隔壁的安室透不知道為什麼也還沒有回來,他現在或多或少有點無聊。
既然如此,不如看看論壇的進展如何了,他這一次還是非常期待的。
樓主:[置頂]《被拘捕的警視正·下》新海空命懸一線!嗚嗚嗚!
猴子山大王:啊啊啊啊啊!我還沒有看,真的嗎?我空哥出事了嗎?上一集他不是要被救出來了嗎?怎麼會!
新概念熱愛:不至於,不至於,冷靜一點。前排提醒,沒死。空哥又被救了,隻是這個救下他的人......
打工皇帝在酒廠:我來,救下空哥的人叫Malt。看到這個名字,大家有什麼想法嗎?
警視廳何時倒閉:M?我不信,一定又是老賊放出來的煙霧彈。這波絕對不是M,我賭真M還不知道在哪裡貓著呢。這位Malt大概率又是哪個組織的臥底,說不定就是警視廳的。
黑龍會頭頭: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巧就叫Malt啊,而且.......你看他的行為,在空哥被綁架時挺身而出把人救下來,當著安室透的麵直白的說自己是Malt,對易容非常熟悉、能夠一眼看透透子的偽裝,這不都是M的特征嗎?
琥珀川:對吼!我們之前就討論過M想要收買空哥,對空哥的態度始終非常迷,既不願意他好,也不願意他死,這不是很符合Malt這次的行動嗎?而且朗姆手底下哪裡有那麼好混,這個Malt可以順風順水的混進去,如果不是M,我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
頭頂奶茶火鍋:對不起啊,我隻是特彆在意Malt和透子說的話。真的M會這麼直白的告訴彆人自己的身份嗎?[附圖]
新海空點開那張圖,是那個人低下頭報自己名字時的畫麵,被打上濃濃的陰影,嘴角的正常弧度硬生生被扭曲成暗笑。乍一看仿佛真的是什麼幕後大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