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娘子,求驗屍 十月海 16308 字 3個月前

司衡捏著短須, 他雖不了解兩位姑娘, 但參考意見還是必須有的。

“羅老大人是好官,家風嚴謹,子侄上進,姑娘想必也是好的。你佳表妹性子柔婉, 你母親和勤勤都很喜歡。”

他看向司豈,“逾靜你覺得如何?”

司豈沉吟著。

佳表妹看起來柔婉,可在他眼裡她與紀嬋是同一種人,隻是比當年的紀嬋手段更高明些罷了。

她討好母親和勤勤, 每次來都會給她們做些精致的小食,再慫恿勤勤送給他。

當然, 她可能真的喜歡他。

但有了紀嬋的前車之鑒,他對這樣的姑娘喜歡不起來。

不喜歡的人, 做任何事都多餘。

至於羅姑娘。

他見過羅老大人的幾個兒子, 容貌都不俊, 祖母說容貌清秀, 就必定隻有清秀。

清秀也成,畢竟他不是隻看容貌的人。

司豈思索再三,說道:“祖母, 父親, 我想看看羅姑娘, 但又不想太刻意,這件事我親自操辦吧。”

“哦?”老夫人詫異了,“祖母提醒你, 你佳表妹可比羅姑娘俊多了。”

司衡也道:“為父不需要你考慮聯姻之事,咱家也不需要聯姻。”

司豈笑了,“祖母,父親,我把佳表妹當親妹妹看,既然羅姑娘頗有才學,我想先見見她。”

從正院出來,父子二人提著燈籠回前院。

司衡說道:“皇上對紀先生的才學頗為看重,想讓他教一批仵作和畫師出來,你以為如何?”

“他若授課,兒子也會去學的。”司豈眼裡隱隱有了一絲算計,“不過紀先生說了,京城居大不易,他不想來京城,”

司衡擺擺手,“皇上會有旨意,他說了不算。他今天幫了大忙,賞賜必定不少,一棟宅院不成問題。”

司豈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如此,朱子青定會埋怨兒子的。”

司衡道:“他不是想去乾州嗎,為父問問便是。”

朱子青有背景,有能力,在襄縣乾得不錯,有魏國公的麵子在,他關照一下也無妨。

到了外書房,父子倆先用飯。

飯畢,司豈倒了兩杯清茶,遞給司衡一杯,說道:“靖王樹大根深,總這麼小打小鬨,傷不了根本。”

司衡頷首,“皇上也是沒辦法,先皇仁慈,用遺詔護他,暫時動不了他。”

司豈搖了搖頭,“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父親,靖王不容小覷,咱們是不是……”

司衡滿意地看著自家兒子,“不必擔心,為父早有計較,倒是你的婚事……唉,為父尊重你的意見,但你也要為你母親和妹妹想想,你佳表妹還算不錯,你好好考慮考慮。”

怎麼父親也為李蘭佳說話!

司豈頓感頭痛,“兒子知道了。您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一夜無話。

第二天,紀嬋照例起了個大早,繞著客棧圍牆跑三圈,回客棧時紀禕已經帶著胖墩兒下樓了。

一家三口用過早膳,喝了熱茶,溜溜達達地出了客棧。

天是陰的,雪花棉絮般地飄了下來,鋪天蓋地。

“又下雪了。”胖墩兒伸出小胖手,欣喜地接住一片從天而降的雪花,“瑞雪兆豐年。”

“這小娃兒伶俐。”一個尖利的聲音從一輛緩緩停下的馬車上傳了出來。

紀嬋心中一凜,揚聲問道:“可是莫公公?”

“正是雜家,紀先生,皇上有旨。”莫公公踩著木凳下了馬車。

紀嬋驚了一下,她本以為自己等的是賞賜,卻不料是聖旨,餡餅變成定、時、炸、彈了。

不妙啊!

後麵的馬車也停了,一個穿著補服的中年官員跳下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明黃的卷軸,“你就是紀二十一?”

紀嬋眼冒金星,她什麼時候叫紀二十一了,分明是小皇帝的話沒問完就走了。

天呐,這要是接了,會不會構成欺君?

不不不……不能自己嚇自己。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隻說叫紀二十一,彆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就算事發,也絕對算不得欺君。

“在下表字二十一。”紀嬋長揖一禮,大聲重申一遍。

“那就沒錯了,擺香案,接旨吧。”外麵到處都是談論下雪的說話聲,那官員顯然沒有聽清紀嬋的意思,大步朝天祥樓大堂走了過去。

紀嬋和紀禕惶恐地對視一眼:能不接嗎?現在說自己是女的還來不來得及?

紀嬋飛快地把大慶相關法律條文過了一遍——確認沒有女子不能當官的律法。

再說了,旨意未必就是當官。

不能自亂陣腳。

紀嬋往前邁了一步。

紀禕拉住她,驚疑不定地說道:“能行嗎?”

紀嬋道:“他們一不曾問,二不曾查驗,就算不行也怪不得我。”

“啊。”紀禕不敢點頭,更不敢反對,隻發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單音。

胖墩兒不大明白,問道:“爹,聖旨是皇帝的命令嗎?”

紀嬋道:“對,皇上的命令。你跟你小叔叔在這裡等著,等我接了聖旨再帶你們出去玩。”

“命令是壞的嗎?”胖墩兒看看紀禕慘白的臉,包子臉上也有了一些不安,小手死死地抓住紀嬋的衣角。

“肯定是好的,爹昨天幫了皇上的大忙。”紀嬋安慰他。

“那好吧。”胖墩兒鬆開手,卻沒在外麵等,亦步亦趨地跟著紀嬋到了大堂裡。

這時候,大堂裡的掌櫃已經知道消息了,四下張羅著,香案很快就擺了起來。

紀嬋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仵作紀廿一,驗屍手段出神入化,一手丹青足可亂真,為匡正綱紀,除暴安良,著即封……欽此。”

“恭喜紀博士。”那官員讀完聖旨,笑眯眯地把聖旨放到紀嬋手裡,“仵作做博士,紀博士大概也是有史以來頭一位了,好好做,莫辜負了陛下厚望。”

莫公公也道:“紀博士博學多才,有此殊榮實至名歸。假以時日,定會為我大慶培育出一批好仵作,使我大慶國法更加嚴明。”

說的好聽,不過一個從九品的國子監博士罷了。

紀嬋鎮定了。

國法沒說女子不能做仵作,聖旨也沒說她是男是女,此事論不到欺君罔上。

接就接了吧。

她站起身,拱了拱手,“多謝大人,多謝莫公公,裡麵請,喝杯熱茶再走。”

禮部官員拒絕了,“茶就不必了,陛下希望紀博士一個月內開課,國子監那邊還需要本官走一趟,這就告辭了。”他看向莫公公,“莫公公一起嗎?”

“一起一起。雪大了,路不好走,皇上還等著雜家回去交差呢,茶就不吃了。”莫公公把一個大信封交給紀嬋,“紀博士,這是房契和鑰匙,離國子監很近,你收好了。”

“多謝莫公公。”紀嬋接過來,心想,居然還賞了房子,司豈肯定跟小皇帝轉述“京城居大不易”那話了,瞌睡送來了枕頭,倒也不賴。

“不客氣。”莫公公笑著出了門。

紀嬋把二人送走,天祥樓的掌櫃和夥計們立刻圍了上來,好一陣恭賀。

從九品的博士不值一提,但讓皇上下了聖旨、賜了宅院的從九品是大慶朝第一個。

這也是禮部五品官員親自跑一趟的最大原因。

紀嬋花二兩銀子請天祥樓的夥計吃茶,之後套上馬車,帶兩個小的出去了。

“姐,真的不會有事嗎?”紀禕趴在門口,小聲問紀嬋。

其實紀嬋心裡也打鼓,但嘴上卻不能那麼說,“不會有事,你放心好了。天冷,把門關上。”

車門擋住了風雪。

紀禕的心仿佛也安寧了。

他信任姐姐。

“小舅舅,博士是啥?我娘要帶咱們看房子去嗎?”胖墩兒打開棉被,蓋住他二人的腿。

紀禕道:“博士是國子監的老師,皇上讓姐姐教驗屍和畫畫。”

“哈哈哈……”胖墩兒翹起胖乎乎的小短腿,抖了抖,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娘就是厲害,是吧小舅舅。”

紀禕重重點頭。

仵作能當官,皇上還因此給國子監設了一個新科目。

著實厲害得很!

新家離天祥樓不遠,馬車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永康胡同,第六家。

院子有兩進,房屋七成新,裡麵沒家具。

三人裡裡外外看了一遍,發現除回廊外,跟普通的院子沒有任何區彆。

瓦和梁是好的,但屋子裡的頂棚都是破的,全部得換。

紀嬋把各處計較一番,心中有數後重新回到天祥樓,與掌櫃聊了聊。

掌櫃給她推薦了專門為天祥樓維修的木匠。

時間緊,任務重,紀嬋立刻找人聊了聊價錢,把事情定下了。

等她晚上畫好圖紙,工匠就可以乾活了。

弄完這些,三人直奔六和茶館——紀禕昨日跟夥計打聽過京城的好玩去處,但因為下雪,很多地方不能去了。

六和茶樓是京城最有名最熱鬨的茶館,有口齒伶俐的說書人,有拉二胡唱小曲的賣唱女,還有精彩的猴戲和戲法。

門檻費就要二兩銀子。

即便如此,客人也天天爆滿。

茶館距離天祥樓不到一裡地,三人戴上帽子,踩著雪過去了。

在茶館門口,紀嬋問夥計,“還有座位嗎?”

小夥計很熱情,“誒唷,客官來得正好,就剩一張桌子了,裡麵請。”

“接著。”紀嬋取出一塊三兩重的銀角子,“多的賞你了。”

小夥計掂了掂,又放到嘴裡咬了一口,登時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客官走著,小的這就帶路。”

“慢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從馬車上跳下來,“我給你五兩,那桌子給我們吧。”

小夥計雖愛錢,但先來後到的道理還是懂的,陪著笑臉拱了拱手,說道:“小公子見諒,實在沒位置了,下回請早吧。”

“小姑姑,怎麼辦?”那男孩問馬車裡麵的人。

“那就給他十兩。”馬車裡的女人說道。

從馬車的裝飾來看,小男孩家世不錯。

紀嬋不想惹麻煩,就對小夥計說道:“我們就仨人,如果桌子夠大,他們也願意拚桌的話,我們沒意見。”

“夠大,可以加幾把椅子。”小夥計覺得這是個辦法,便上前打商量去了。

“爹,那個小哥哥有點兒討厭。”胖墩兒嘟囔了一句。

“家大人慣的,甭理他就成了。”紀嬋扯著紀禕和胖墩兒進了茶館大門。

茶館裡甚是安靜。

一樓大堂中間是個小戲台,戲台上方是三樓藻頂,二樓中空,客人圍著欄杆而坐。

戲台中間立著一張高幾,高幾後站著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