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嬋不再理他,大步出了牢房。
司豈也跟了出來。
兩人在日光下站了站,看看牆角正在抽芽的小灌木,心中的鬱氣散少了不少。
李大人安頓好孟驕便追了出來,說道:“兩位大人書房請吧。春闈結束了,跟錢起升相識的舉子們也出來了。下官簡直□□乏術,唉……請請請。”
錢起升是甘州才子,人送綽號“錢串子。”
他賣文章,但是賣的文章永遠不如他給自己寫的;點評文章時,永遠都會留有餘地,故意不說其中的大毛病。
考試前夕,他便是因此在茶館與人爭執,被人打了。
打架當天,幾個人從茶館出來後,錢起升也出來了,雙方又對罵幾句才散。
那是午時,街麵上人多,車來車往,他們也不知道那些話被誰聽了去。
李大人找到當事的幾個舉人分開詢問。
口供一致,沒有漏洞。
他們住的都是客棧,而客棧住的都是進京趕考的舉人,店夥計到點兒就插門,他們有人證,完全能證明他們當時不在案發現場。
破了一樁案子,但連環殺人案的案子依然在死胡同裡。
兩人的心情都不美麗,各自上了馬車,徑直趕往大理寺。
齊大人書房。
“怎麼樣,抓到凶手了嗎?”齊大人放下澆花的水壺,示意司豈紀嬋二人坐下。
司豈正要回答,左言敲門走了進來。
齊大人笑道:“瞧瞧,大家夥兒都很關注這個案子。”
司豈道:“破了,罪犯是……”他把案情介紹了一遍。
齊大人沉默良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孟驕該千刀萬剮。”
左言道:“大人言之有理。”
紀嬋搖搖頭,但沒有發表意見。
雖然恨的時候她也會那麼說,但並不希望真的那麼做。
司豈說道:“淩遲太過殘忍,會放大老百姓心中的惡念,不是一個好的示範。”
他說出紀嬋心中所想,紀嬋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齊大人哈哈一笑,說道:“好好,你二人辛苦了,都回去歇歇。小紀的課後天該講了吧,聽說反響不錯,好好準備準備。”
紀嬋起身,拱手道:“下官自當儘力而為。”
三人一起退了出來。
左言道:“午時將近,左某做東,兩位大人賞臉去素心樓坐坐如何?”
居然吃素了。
紀嬋很想笑,但又不敢笑——左言明明害怕跟她一起用飯,還堅持著往一起湊,這不是難為自己嗎?
二人答應了。
左言是宗室,人家都說賞臉了,司豈就算再不願意,也得給這個麵子。
紀嬋亦是如此。
素心樓就是司豈帶胖墩兒吃素齋的地方。
一看到素心樓的牌匾,司豈就翹起了唇角,他又想起自己頂著一頭亂發來此用飯的情景了。
“司大人請,紀大人請。”左言在中間,讓司豈和紀嬋分列左右,然後一起進了門。
“不瞞紀大人,自打經了趙二娘子的案子,我就一直沒吃過肉。”他一邊說,一邊在包間的主位上坐下。
紀嬋笑著點點頭,“左大人這幾日確實瘦了,人也更加清雋了些。”
“嗬嗬嗬……”左言笑了起來,“這話我愛聽。”
司豈便道:“左大人的幾位小妾可要心疼壞了吧。”
左言一擺手,“誒,提她們做什麼。”他看了紀嬋一眼,招手叫來另一個夥計,“點菜。”
紀嬋麵不改色,左言有幾個小妾跟她沒關係。
在這個年代,能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的男人基本上沒有,更何況左言這種宗室子弟?
這也是她不肯隨便嫁了的最大原因。
雖然和離沒問題,但經常和離就有問題了。
左言做主點了菜,菜名都很長,紀嬋隻記住兩道菜:一個是金絲芋球糖醋菊花,另一個是百合蘆薈金針川蓀卷。
司豈點了一壺鐵觀音。
左言親自倒三杯茶,遞給紀嬋時說道:“司大人,你們是如何判斷出凶手是鈴醫的呢?”
司豈拿過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道理很簡單。第一,趙二娘子一直想替兄弟買膏藥,隻要碰見了就不會放過。既然她沒像往常一樣去鋪子賣繡品,我便推測她遇到了賣膏藥的人。”
“第二,鈴醫走街串巷,她看見了自然要追過去。之後孟驕再假托膏藥需要量身定製,將趙二娘子騙去鬼宅熬製膏藥。”
“第三,做膏藥需要一定的時間,雖說我不曾參加審訊,卻也可以猜出,當時臨近晌午,孟驕哄騙趙二娘子看火,他去買飯,然後往裡麵下了砒、霜……”
紀嬋接著說道:“砒、霜放得少的話並不會立刻死人,所以,趙二娘子死在了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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