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娘子,求驗屍 十月海 15734 字 3個月前

用過飯, 三人下樓。

左言回大理寺, 司豈和紀嬋各自回家。

小馬坐在副駕駛上的位置上, 感受著喧鬨沸騰的人間生氣, 感歎道:“男女授受不親, 趙二娘子若能牢記此話, 就絕不會跟著那王八蛋進鬼宅,更不會不幸喪命。女子在外,還該謹守婦德才是。”

不等紀嬋說話, 林生先搖了搖頭, 但他不善表達, 隻看了看小馬。

紀嬋打開車窗,怒道:“如果我坐外麵, 就要大巴掌抽你了。第一, 你師父我是不是女子?”

小馬頓覺失言, “啊啊”叫了好幾聲,“師父是師父, 師父一個能打男人三個,怎麼能跟一般女人一樣呢?”

紀嬋道:“你的意思, 我是跟男人一樣, 是二班女子唄。”

小馬覺得自己說不清楚了, 立刻乖乖承認自己說錯了。

但紀嬋卻不會立刻放過他,又道:“第二,孟驕引趙二娘子去鬼宅時,肯定用了些技巧, 他絕不會事先告訴趙二娘子膏藥需要現熬現製。趙二娘子去鬼宅後,也許想著既然來了等等也行。等到孟驕真正開始熬上膏藥,就算時間久,以她的性格也不會好意思立刻離開鬼宅。”

“一個溫柔賢惠的女人,信任了一個麵相忠厚老實的男人,並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你居然還要用狗屁婦德來評判,簡直落井下石。”

“嗯嗯。”林生重重地點了點頭。

小馬臉紅了,“師父教訓的是,確實是徒弟想差了。”

紀嬋道:“做錯就要認罰,老林,咱先走一趟周記鹵肉店,回頭讓小馬幫你洗馬。”

“嗬嗬。”林生瞅瞅小馬,乾笑了兩聲。

周記鹵肉在西城很有名。

紀嬋親自下去買了四隻軟彈濃香的肘子,四斤肥而不膩的豬頭肉,四隻脆生生的豬耳朵。

再上車時,林生說道:“司大人的馬車也跟過來了。”

紀嬋收回踏在腳踏上的腳,往後車後麵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臉尬笑的羅清。

她走了過去……

司豈開著窗,似乎正在等她過來,“紀大人,我想去看看胖墩兒。”

紀嬋在外麵奔波兩天,不想招待客人,因而沉默了片刻。

羅清趕緊解圍道:“紀大人,我家三爺特地點了三份素心樓的金絲芋球,胖墩兒最喜歡吃這道菜了。”

好吧,人家菜都買了,自己再攔著就不合適了。

紀嬋言不由衷地說道:“多謝司大人,說不定胖墩兒也想司大人了呢。”

馬車一停,孫毅就開了門。

胖墩兒炮仗似的崩了出來,直接跳到紀嬋的腿上求抱抱。

他聞了聞紀嬋身上的味道,脆生生地問:“娘,我聞到鹵肉味兒了,你買豬耳朵了嗎?”

紀嬋沒抱他,指了指正在下車的司豈,“你爹來了,還不過去打招呼?”

胖墩兒鬆開紀嬋,扯開小嘴假笑了一下,敷衍道:“司大人好。”

司大人有些發懵,怎麼他弟弟是四叔,他爹是祖父,到他這兒就成了司大人呢?

“我給你買了金絲芋球。”司大人也不是笨的,直接上吃的。

“真的?”

胖墩兒眼睛一亮,他記得金絲芋球黏黏甜甜糯糯的滋味兒,“你是特地給我買的嗎?”

司豈點點頭,“點了三份。”

胖墩兒拍手笑道:“太好了,我娘買了周記豬耳朵,最好吃了,我分你一隻。”

司豈苦笑。

行吧,一聲爹沒換來,從小饞貓的嘴裡換來一隻豬耳朵也值了。

小馬和紀禕都快笑出聲了,他們怕司豈難堪,趕緊背過身子。

紀嬋抬手給了胖墩兒一個爆栗,“行啦,彆得了便宜賣乖,趕緊喊人。”

胖墩兒見自家娘親不滿意了,趕緊一拱小胖手,“見過父親。”

司豈臉上終於有了笑意,不叫爹,叫父親也成。

他一彎腰,掐著胖墩兒的腰把他放在自己的肩頭上,“走咯,進屋。”

陡然騰空的感覺最刺激了,視野也廣闊了。

“啊哈哈哈哈……”胖墩兒特彆喜歡,尖叫一聲,大笑起來。

紀嬋聳了聳肩,對羅清說道:“你家三爺還挺會哄孩子。”

羅清道:“紀大人,我家三爺不是會哄孩子,隻是會哄自家孩子。”至少他從未看到三爺這般討好過大房的兩個男孩子。

閆先生在,課還要繼續上,司豈陪幾個孩子上課去了。

紀嬋在淨房洗了個澡,收拾利索後,到廚房包了兩個肘子和一隻豬耳朵,托在手裡去了馬房。

林生和小馬刷完馬,正在收拾馬圈。

紀嬋道:“老林這兩日辛苦了,今兒早點回去。走時把這些肉帶上,給孩子們打打牙祭。”他家有三個孩子,還要贍養年邁的父母,生活困窘,她每次買熟食都會給他帶回去一些。

林生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紀大人給的銀錢足夠多了。”

紀嬋工錢是工錢,賞錢是賞錢,他很感恩。

紀嬋道:“拿著吧,特地給你帶的。”

林生長揖一禮。

紀嬋擺了擺手,“收拾完就趕緊回吧。”

……

從前院回來,紀嬋在天井裡轉了轉,她想種點月季,好養,還漂亮。

司豈進了二門,見穿著一身男式便服、紮著馬尾辮的紀嬋正對著一塊空地發呆,問道:“想種些什麼?”

“月季。”紀嬋下意識地答道,隨即才意識到來人是誰,轉身打了個招呼,“司大人。”

“又不是在外麵,叫我逾靜就好。”司豈大步走了過來,又道,“我想請閆先生喝兩杯,羅清去買酒了,你讓廚房加幾個菜吧。”

他這話說的極尋常,像在自己家一樣。

紀嬋心裡不是滋味,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司豈再道:“胖墩兒說他想吃水煮肉片。”

紀嬋抿了抿嘴唇,“他太胖,晚上不能吃得太油膩。”

司豈道:“沒關係,用完飯我帶他出去散散,再說了,你不是還買了鹵肉?”

紀嬋頓時有了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覺悟。

“可以,那你自便,我去廚房了。”紀嬋朝耳房去了。

她邊走邊嘟囔道:“叫什麼逾靜啊,怪彆扭的,還是叫司大人比較有距離。”

司豈注視著紀嬋的背影,心道,眉毛正常的紀大人也是美人一個,儘管身材高了些,可那雙腿也真的好看,又長又直。

晚飯很豐盛。

鹵肉,水煮肉片,燉雞,紅燒魚,花生米,豆腐,金絲芋球,還有韭菜雞蛋肉餡的水煮餃。

飯廳裡擺了兩張圓桌。

閆先生、紀嬋、司豈、小馬坐一桌,幾人喝酒。

其他人不喝酒的坐另一桌。

“犬子頑皮,閆先生辛苦了。”司豈舉杯敬閆先生。

閆先生乾了,笑道:“逾靜客氣,胖墩兒是老朽見過的最聰慧的學生,淘氣是淘氣,但辛苦是真的沒有。”

在另一桌上的胖墩兒抬了抬下巴,挑釁地看了司豈一眼。

紀嬋看得分明,斥道:“你個臭小子得意什麼,閆先生不過是跟你父親謙虛兩句罷了。”

胖墩兒做個怪相,縮了縮脖子。

閆先生又道:“紀先生家裡是福地,胖墩兒好,紀禕也是踏實肯學的孩子,還有孫毅,那孩子也是好苗子,將來都差不了。”

站在門外等候差遣的孫媽媽熱淚盈眶,喃喃道:“這輩子總算轉運了,遇到這麼好的一個主家。”

紀嬋給閆先生滿上酒,笑道:“那可是太好了,大家都不差,比著學才更有勁頭,閆先生,我敬您一杯。”

閆先生又乾了。

司豈主動執壺,給空酒杯滿上了。

紀嬋心中的怪異感更甚,心道,明明這是自己的家,司豈怎麼就當家做主了呢,這人太不自覺了吧。

她咂摸咂摸,壞心眼地換了話題,“趙二娘子的案子司大人居功至偉,我敬你一杯。”

司豈道:“紀娘子更是功不可沒。”

兩隻杯子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一聲脆響。

兩人都乾了。

紀嬋趁著司豈不注意,給小馬使了個眼色。

小馬拿過酒壺,又把酒滿上了,“小馬景仰司大人久矣,也想敬司大人一杯。”

司豈嘴裡說著“不必客氣”,動作卻很利落,又乾了。

胖墩兒見他們你來我往甚是熱鬨,端著一杯白水走了過來,“娘,我也想敬閆先生和父親。”

司豈把他抱起來放到腿上,笑道:“好啊,父親陪你一起敬閆先生。”他大概有了些酒意,深邃的眸子裡星光閃爍,格外明亮。

閆先生喜歡胖墩兒,趕緊跟他撞了一下杯子。

胖墩兒自覺有趣,又敬司豈。

等胖墩兒退下了,紀禕又來了……

曲終人散時,閆先生醉眼迷離,司豈則乾脆趴在桌上起不來了。

送走閆先生,小馬和羅清把司豈扶到外麵,剛一出飯廳,司豈就蹲在天井裡大吐特吐了起來。

羅清為難地問道:“紀大人,有客房嗎?”

紀嬋道:“客房的炕還沒燒過,隻怕不行。”眼下還是春天,晚上溫度低,不燒炕會冷,燒炕又怕一氧化碳中毒。

紀禕道:“姐,上次司大人跟我們一起睡的。”

羅清期盼地看著紀嬋——司豈醉成這樣,回去後他會被九叔教訓的。

胖墩兒也看著紀嬋,“娘,就讓他住下吧。”他覺得偶爾跟父親一起睡睡還挺有意思的。

紀嬋同意了,“也好。羅清去給你家三爺盛碗水,讓他漱漱口,胖墩兒去告訴你孫嬸嬸,讓他衝杯蜂蜜水來。”

小馬主動請纓,“師父,我把院子收拾了。”

司豈吐了之後就舒服多了,喝過溫熱的蜂蜜水,躺在熱乎乎的炕上,身上蓋著不薄不厚的被子,聽著胖墩兒一邊洗臉一邊哼兒歌。

“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數不清到底多少鴨,數不清到底多少鴨……”

司豈翹起了嘴角,真是他兒子,連唱歌難聽都是一樣的——每個音都不在調上。

真難為紀嬋了。

“小舅舅,我唱得好聽不?”胖墩兒一邊擦臉一邊問紀禕。

紀禕猶豫一下,說道:“還行吧。”末了又道,“挺好聽的。”

司豈笑了,紀禕這孩子是個心軟的,難怪紀嬋不放心他去書院。

胖墩兒笑嘻嘻地說道:“小舅舅你說謊,我都看見了,你剛才眉頭都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