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甄府宴客(1 / 2)

紅樓之貴女清緩 雲書來 18202 字 4個月前

雲清緩等了許久, 終於等到了甄家大宴那日。

梁以蘅坐在馬車中,看著掩不住興奮的雲清緩,笑道:“我會讓阿月和阿星跟著你與黛玉。甄家雖不是龍潭虎穴, 卻不能保證今日宴上會一直平靜。阿月阿星都會武功, 有她們陪著,我也能放心。”

雲清緩看著梁以蘅,拉著她的手問:“嫂嫂, 你把阿月阿星給了我和表姐,你自己怎麼辦啊?”

梁以蘅刮了刮雲清緩的鼻子:“還用你們擔心我?甄家那些魑魅魍魎,是傷不到我的。”

雲清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掀起車窗簾一角, 看著揚州城人聲鼎沸的景致, 還有跟在馬車周圍的護衛打手, 有些不解:“嫂嫂,為何二哥和孟哥哥沒有隨我們一道?”

梁以蘅順著雲清緩的目光看過去, 笑道:“阿喻與休常會隨著英王殿下一並入宴。再怎麼說阿喻和休常都是國公世子,身上亦是有品級在的。跟著英王殿下,也正好拒絕了那些暗中小人的窺探。”

雲清緩懂了。

幸好德泰帝極為恩寵雲家和孟家,早早地就準了兩家請封世子的折子。否則身上沒個官階, 在被甄家籠罩控製的揚州城, 還真不好辦。

甄家為了甄寶玉,這生辰宴辦得著實盛大。

甄府大門前的石獅子被擦拭的鋥亮通明,威風無比。門前十裡鋪滿掛滿了喜氣洋洋紅綢彩絹。香車寶馬絡繹不絕, 人來人往恭祝賀喜。甄應嘉帶著一身大紅的甄寶玉站在門口迎接賓客,迎來送往好不熱鬨。

梁以蘅坐在車中, 看著甄家盛大的景致, 搖頭輕笑, 聲音中帶著中說不出的情緒:“為了一個小公子的生辰,卻辦得如同奉聖夫人八十大壽一般。更不消說雯秋姑娘還在我們的手中。如此不知收斂,仗著奉聖夫人和太上皇的乳水之情為所欲為。彆說陛下,無論是誰都無法忍受甄家如此囂張。”

雲清緩深有同感。

她們雲家,身為皇帝外家,京城貴胄沒有比秦國公府地位還尊貴的,都知道斂己身鋒芒。

陳家作為怡太妃母家。德泰帝一朝登位,仍舊龜縮江南一角,看似懾甄家之勢,不敢與其爭鋒。

偏偏隻有甄家還有四王八公等所謂的老臣,站在曾經的功勳簿上不思進取,洋洋自得。抱著法不責眾的心思,奢靡揮霍,氣焰囂張。殊不知,天子之怒,又豈會被先輩的功勞阻擋消弭?

興衰榮辱,說到底還不是在皇帝覆手之間。

梁以蘅帶著雲清緩和林黛玉甫一下車,就遭到了甄應嘉熱情的問候。

“哎呀,這不是雲少夫人和雲大小姐嘛。你們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喲,林小姐也來了。這麼多年不見,林小姐出落得越發水靈。方才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梁以蘅站在兩個小姑娘前麵,掛著完美客氣的笑容。朝著滿麵堆笑的甄應嘉道:“甄大人客氣。令郎玉樹臨風,氣宇軒昂,真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甄應嘉聽到梁以蘅誇自己的兒子,笑得更開心了,連連點頭,嘴上卻還是謙虛:“哪裡哪裡,聽說雲大少爺和雲二少爺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豈是犬子比得了的。”

梁以蘅又笑著和甄應嘉客套了一番,兩人你來我往地打著太極。

甄應嘉招來一個小廝對著梁以蘅道:“雲少夫人裡麵請。”

又轉頭衝小廝說:“還不快把少夫人帶到老祖宗那兒去。”

雲清緩跟在梁以蘅的後方,掛著得體的笑容,一言不發。隻有在經過甄寶玉時微微偏頭掃了一眼。

就這一望,她眼睛瞬間睜大,心下驚歎:這甄寶玉竟然真的和賈寶玉長得一模一樣。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不能描述其萬一。這兩位若是穿上同樣的衣服,怕是和鏡像人也沒什麼分彆了。

林黛玉從未見過甄寶玉。即便雲清緩提前和她說過甄寶玉和賈寶玉長得很像,真正看到時也不免微微失態,一句“二哥哥”險些脫口而出。

還是雲清緩發現了林黛玉的不對勁,及時拉了拉她的衣袖,才沒讓林黛玉在甄家當眾出醜。

一直到入了府很遠,林黛玉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頭,用扇子遮著下巴朝雲清緩低語:“雖然你說甄家公子和二哥哥容貌相似,可我當真沒想到竟是這般相像。這豈是一句相似就能概括完全的?倘若不是你早早和我說起,恐怕方才我就要出醜了。”

雲清緩撇了撇嘴,用滿不在意遮著心中的震驚:“表姐,彆說你,我剛剛都差點認錯。尤其是甄家公子今日為了應景,也穿了一身紅衣。這和賈二公子真是一點分彆都沒有。若是他們站在一起,恐怕連迎春姐姐都不一定能夠認出誰是自己的堂弟。”

說話間,三人已到了正堂。

梁以蘅帶著兩個小輩走了進去。

奉聖夫人坐在上首,滿頭鶴發銀絲,身著福壽連綿花紋的秋香色貢緞,額上吊著一顆雞卵大的雞血石,腕間套著一隻水潤通透的翠綠色手鐲。

甄家的夫人少夫人和孫輩小姐紛紛簇擁在奉聖夫人的身邊,恭維奉承著。

還有不少揚州城其他家族的夫人小姐,也都是揀著如意好聽的吉祥話,各種誇讚奉聖夫人是如何的有福氣,如何的會教養兒女。

兒孫環繞下,奉聖夫人可謂是樂得合不攏嘴,笑眯眯的加深了臉上的溝壑,看著都慈祥了不少。

雲清緩目光輕輕一掃,心下一哂。

如果雲清緩沒有記錯,這支手鐲是年初暹羅國的貢品,一共就兩隻。一隻被德泰帝獻給了雲太後,還有一隻,賜給了遠在江南的奉聖夫人。

可見不管皇帝多討厭甄家,這麵子上還是做得足足的,讓人挑不出任何的錯處。

這也就導致了,那些揣摩不出上意的世家,紛紛認為有著奉聖夫人的麵子,甄家可以再屹立百年不倒。一個普通小輩的生辰宴,竟是讓不少家主拖家帶口前來賀喜。殊不知,這條看似華麗的大船,再過不久就會沉沒。介時,這艘船上的人,又有多少能夠獨善其身?

梁以蘅帶著兩個小輩上前給奉聖夫人行禮。奉聖夫人見了連忙叫起,樂嗬嗬地道:“這是以蘅吧?上次見你還是在京城,被梁夫人帶入宮,隻有一點點大,卻生得和雪團子似的,讓人瞧了好生歡喜,沒想到轉眼間就長這麼大了。”

梁以蘅笑道:“承蒙夫人疼惜。多年不見,夫人精神依舊,不減當年。”

老人家都愛聽這種話,奉聖夫人也不例外。梁以蘅又極會說話,不過瞬息就哄得奉聖夫人身心舒暢,親自給梁以蘅和雲清緩林黛玉介紹甄家女眷不說,還派貼身丫鬟帶著雲清緩和林黛玉去園子裡玩。

梁以蘅身為人婦,又是雲家的少夫人,自是要為了雲家的臉麵坐在屋內和其他夫人說話。因此她拉著兩人的手悄聲囑咐:“彆怕。有什麼事嫂嫂給你們兜著。若是遇到了那起子盛氣淩人的,你們也不必忍氣吞聲。我雲家的兒女,沒必要低人一等。”

雲清緩笑眯眯地點頭應了,拉著林黛玉的手便去了花園。

雲清緩和林黛玉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安安靜靜地縮在一邊,看著花園攘來熙往,縷縷行行。

林黛玉端著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發現雲清緩仍舊做在她的身邊,有些好奇地轉過頭問:“緩緩,你不上去和她們說說話?你不是向來愛熱鬨嗎?”

雲清緩搖了搖頭,指著被眾星捧月的甄二小姐,悄悄對林黛玉道:“我才不去湊這個熱鬨。甄家和雲家素來不和,我們來也不過是為了麵子情。要是搶了這位的風頭......我可不想被她惦記上。”

雖說她也不怕甄二小姐,但在彆人的地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這次甄家是想要給甄公子相看人家。我們這種已經定下的,很是不必去湊這個熱鬨。”

林黛玉被雲清緩這本口無遮攔羞紅了臉,啐了雲清緩一口:“誰說我和你一樣了。”

雲清緩看著林黛玉這般,用肩膀推了推林黛玉,笑道:“表姐,你彆害羞嘛。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忌諱的。難道你不喜歡孟哥哥麼?”

林黛玉把眼睛轉開,不肯和雲清緩說話。

雲清緩見林黛玉不高興,便拉著她的胳膊百般哀求撒嬌。林黛玉本就不是真的生雲清緩的氣,見她這般做小伏低,睨了雲清緩一眼,撐不住笑了出來。

雲清緩靠近林黛玉,咬著耳朵道:“表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想了想,又道:“唔,說起來,再過不久這也不算什麼秘密了。”

林黛玉看著雲清緩,見她神秘兮兮的模樣,微微挑了挑眉:“嗯?”

雲清緩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指著前麵那些貴女,道:“表姐,咱們猜一猜,究竟誰最後會成為甄家的五少夫人?”

林黛玉掩唇笑道:“這我怎麼可能知道?我離開揚州都多久了,那些曾經的姐妹,我也是多年不曾聯係。這中間,她們的情誼是否發生變故,我亦不曾得知。”

雲清緩又問:“表姐,既然你不知道揚州的情況,那你猜一猜,誰最後會做賈家的寶二奶奶。”

林黛玉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你這話又是何意?”

雲清緩轉著眼睛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她們身邊才道:“甄家,不是想要給他們的‘寶玉’說親麼?其實京城裡的賈家,那位‘寶玉’的親事,也不遠了。”

林黛玉靜默了一瞬,遲鈍了很久才意識到雲清緩說了些什麼,微微睜大眼睛:“這......你這真不是在消遣我?外祖母......”

雲清緩有些不滿了:“我怎麼可能拿這種大事來打趣你呢?這件事史老太君是做不得主的。陛下即將賜婚,賈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躲掉。”

這個消息著實說得上震撼。至少林黛玉聽雲清緩說完後,心不由自主地就漏跳了一拍,有些緊張地問:“可是嫂嫂說的?”

雲清緩撇了撇嘴,看著花園中爭妍鬥豔的各家小姐,道:“不是。我最開始有這個懷疑,是因為賈公子撞傷了大皇子殿下。當時太上皇強令陛下不得大加追責此事。我正好在養心殿,親眼見著陛下雷霆之怒,我就猜測陛下估計不太想讓賈公子日後好過。昨兒個京城急報,我正好在官邸,十一殿下就把此事和我說了。”

雲清緩歪了歪頭,道:“陛下旨意,最遲五天就該下了。隻可惜我們不在京城,看不到如此轟動的場景。”

言語之間,竟是有不少惋惜。

陛下用急報發信給英王殿下,可見這件事確實將會在京城掀起軒然大波。

不過一個國公府公子,確切來說是五品員外郎公子的婚事,照理來說是引不起多麼大的轟動的。如今來看,當是女方身份極為尊貴,才會有如此影響。

林黛玉知道陛下深惡賈家,卻仍舊賜給賈家一個身份尊貴的兒媳婦。

她心中有一個猜測漸漸成型,不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緩緩,你說的那名女子,莫非是......”

雲清緩點頭,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測:“就是嘉泰郡主。”

林黛玉瞬間感到一陣眩暈。

嘉泰郡主是什麼性子,曾經和她一同讀過書的林黛玉可謂是最清楚明白不過。陛下這是鐵了心,想讓榮國府家宅不寧。

榮國府再如何對不起林黛玉,至少賈母還是極為疼愛她的。想到此處,黛玉不禁心中微堵,手指也攥緊了自己的繡帕。

雲清緩看林黛玉這般模樣,微微一歎:“表姐,你不必如此。史老太君說不得特彆樂意這門親事。義忠親王再如何,嘉泰郡主仍舊是身份尊貴的宗室郡主。陛下並沒有追究義忠親王的意思。說起來,嘉泰郡主嫁給賈公子,也是榮國府高攀。”

尚主。

這是多麼顯貴榮耀的臉麵。

即使這不是皇帝的公主,而是親王的郡主。也不是一個五品員外郎的公子能夠得著的體麵。

雲清緩能夠想到,心思玲瓏的林黛玉自然不會錯過。她一直知道榮國府早就沒有了曾經的風光。賈寶玉不過一個不襲爵二房的嫡次子,怎麼可能有資格尚嘉泰郡主?

林黛玉這麼想,自然也就問了出來。

雲清緩再次歎了一口氣:“所以,為了能讓賈公子配得上嘉泰郡主,宮中的賈答應的馬上就要封妃了。如果我所料不錯,封妃旨意恐怕會和賜婚旨意一同下達。”

這個消息再次把林黛玉震撼到。她有些不敢相信:“大姐姐目前隻是一個答應,就算進位,最多隻能進到嬪位。封妃......朝臣怎麼會答應?”

“怎麼不會?”雲清緩想到這件事,就不由自主地冷笑:“賈答應封妃,這可是太上皇要求的。陛下素來孝順,又如何能夠違背太上皇的心意?更不用說,那些老臣,見到賈答應封妃,各個都激動高興的不得了,讚成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去忤逆陛下的旨意呢?”

“雖說旨意沒下,但消息靈通點的世家恐怕都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甚至連陛下打算賜的封號都一清二楚。表姐,你當今日甄家為何如此囂張。還不是因為他們已經知道和他們站在一條船上的賈家即將要出一個賢德妃。有了這個依仗,又有宮中甄太妃的扶持,區區一個曹雯秋,又哪能奈何得了甄家。”

雲清緩說了這麼一大堆,林黛玉隻捕捉到了一個關鍵字眼:“賢德妃?陛下要進大姐姐為貴妃麼?”

“不是。”雲清緩搖頭:“這次陛下大封後宮,吳昭儀進位貴妃。貴妃名額已滿,賈答應隻能屈居妃位。不過陛下特旨,封號‘賢德’。”

所以雲清緩真的是格外佩服自家皇帝表哥。

大慶祖例,隻有貴妃才配擁有兩字封號。妃位及其以下,封號隻為一字。

可偏偏,賈元春隻是一個妃,卻被賜下了‘賢德’的二字封號。這簡直就是在明晃晃的表示,雖然賈元春位居妃位,待遇地位卻比肩貴妃。

後宮之中,劉貴妃乃皇長子生母,母家勢力強悍,又是潛邸的老人,地位無可撼動,自是不把賈元春放在眼中。

可是賈寶玉前些日子才傷了大皇子司徒浩,劉貴妃如今正是看賈元春不順眼的時候。在這個節骨眼上,賈元春這個‘賢德’的封號,簡直是撞到了劉貴妃的槍口上。

吳貴妃是大選進來的新人,不過仗著母家勢力,才得以步步高升。好不容易爬到了貴妃的位置,卻被賈元春這個賢德妃搶儘風頭。

吳家也是老牌世家,和榮寧二府素來有些交情。自家女兒與賈元春不對付,吳家自是要偏幫本家的貴妃。德泰帝這一手,無形之中就挑撥了吳家和賈家的關係,四兩撥千斤,讓人不得不歎一聲高明。

再有就是趙淑妃。她是文安公主的生母,妃位之中唯一誕育了皇嗣的。雖說比不過孟皇後和劉貴妃。但其餘人,哪怕是連新進位的吳貴妃都不敢觸其鋒芒。

賈元春這個賢德妃,與其平級,封號卻比她多了一字。想也知道,趙淑妃肯定要嘔死。心情不順之下,趙淑妃會做些什麼事,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不過後宮這些彎彎繞繞,雲清緩沒有跟林黛玉說。

一是林黛玉心思單純,不懂人間複雜險惡。多說多錯,反而讓她平添煩惱。二是這種帝王心術,講究的就是看破不說破。德泰帝布好棋局,請君入甕。她看得明白,卻沒必要大肆宣揚。平白增了皇帝對雲家和孟家的忌憚。

林黛玉想得確實沒有雲清緩這麼多。但她也知道,以德泰帝對四王八公的厭惡,突然給賈元春如此尊榮,定不是什麼好值得驕傲的榮耀。

林黛玉知道這些事不是因為她的心意就能改變的。用繡帕拭了拭自己的眼角,她低著頭有些哽咽道:“隻盼這次外祖母能夠明白陛下的心意。約束好族人,不要再讓陛下不喜。”

雲清緩扯了扯嘴角,看著林黛玉有些興致不高的模樣,忍了許久,還是沒有告訴她另一層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