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山裡的冬日來的很慢,去的倒挺快。
熬過了最冷的二月,三月初春時候漫山遍野的花葉在第一縷暖風緩緩舒展開來。
遠處看去,白雪消融後樹木青綠,還有細碎的花兒的紅。
清晨的霧氣還沒有消散,整個山林像是蒙上了一層紗幔。
朦朧神秘,看不真切。
三月中旬是這邊迎春的節日,又稱花燈節。
一年過去,在春花燦爛,河水裡冰雪消融的時候人們會將新的一年美好的祈願寫在花燈裡,然後置於水麵,讓它隨著河流。
載著春風隨波漂向遠方。
不過因為秋林村落偏遠,要想要趕上這樣迎春的節日是需要去淮城的。
那裡有一條護城河,足以容納整個城裡的花燈投放。
淮城距離秋林村很遠,村民一般除了去城裡買賣東西之外,大多時候是不會到那兒去的。
但花燈節卻是一個例外。
畢竟這是一個迎春為家人祈福的盛大節日,因此村裡人隻要有空都會在這時候去淮城河邊放燈祈願。
綏汐起了個大早,坐在鏡子前梳理著自己的長發。
她身上穿著一件淺粉色的衣衫,比起平日裡乾活穿的粗布衣衫要細膩好看太多。
這是林深送給她的,也不知道青年是怎麼弄到的。
雖比起最初撿到他時候他那身差好些,卻也是村裡不可多得的好布料。
銅鏡邊緣有些斑駁。
這是綏汐母親用過的銅鏡,一直用到了現在。
古代的鏡子比不得現代的清晰,但是少女的模樣清麗,有些模糊卻更添風采。
在做農活的時候打扮的再好看也沒什麼用,反而礙手礙腳,因此綏汐很少打扮。
她將朱紅色的唇紙輕輕地放在唇邊抿了抿,如花葉綻放一般一下子染上了一抹豔色。
木盒裡頭還有一層薄薄的胭脂,她垂眸用指腹抹了點兒塗在了臉上。
原本蒼白的麵色因為這點兒緋色顯得更加紅潤白皙。
綏汐學著隔壁姑娘晨起化妝的步驟簡單的塗抹了下臉,弄完了之後她不大好意思地抬眸看著銅鏡裡的人。
雙頰微紅,眉眼如畫,一抹淺粉色衣衫襯的她嬌妍動人。
熟悉又陌生。
“真好看。”
在少女對著銅鏡裡的自己發神的時候,身後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
鏡子邊上映照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門前站著的林深的身影。
在他那個位置稍微偏一下便能夠清晰的看到鏡子裡綏汐的模樣。
他應該是站著遠遠看了一會兒,在綏汐發神的時候這才彎著眉眼輕聲稱讚道。
“有什麼好看的,我就,就隨便捯飭了下而已。”
話雖這麼說,她低著頭不自覺拽了下衣角。
綏汐唇角勾起,被喜歡的人這麼直白的誇讚她的心情還是很愉悅的。
青年瞧見了少女耳尖的一抹紅,他沒說什麼,眼眸情緒更加柔和。
“對了阿汐。”
他走過來將手裡的一根雕刻精細的簪子拿了出來,上頭還有桃花的紋路。
“我原想著之前去淮城時候給你買一個好看的,但是挑來揀去都覺得俗氣便自己做了個桃木簪子。”
林深這麼解釋著然後極為自然的將桌子上的那把木梳拿了起來,他的手穿過綏汐的黑發的時候如執筆落墨一般優雅。
“那些寶石珍珠雖好看可我心裡總覺得應當還有更好的才能配你,隻是我暫時沒尋到。”
“說什麼渾話呢,還寶石珍珠都配不上我……”
綏汐聽得麵熱。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不過我對那些東西也不怎麼稀罕,我覺得你做的桃木簪子就很好。”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會兒,低著頭沒看林深。
“謝謝,我很喜歡。”
林深剛用簪子將少女的頭發盤好,聽到了她這麼低如蚊吟的道謝後,下意識垂眸看她。
果不其然,這一次不僅是耳尖兒就連脖子也紅了起來。
他被眼前這美景給牽動著,指尖微動,喉結如小山丘一樣聳動著。
最後,林深薄唇微抿,低頭輕柔的在綏汐的臉上落下一個羽毛般的吻。
……
狗蛋前些日子玩的時候崴了腳,原想著去淮城過花燈節的計劃也被打亂了。
家裡給他做了飯讓他餓了熱著吃,便留他一個人和狗一起看屋然後離開了。
原以為今天到晚上整個村子可能隻有他一個人留下了,沒想到狗蛋吃了午飯去遛彎的時候瞧見了綏沉也在家。
“綏沉,你怎麼還在屋子裡?你也腳崴了嗎?”
狗蛋一蹦一跳的過去,看著正在擇菜的綏沉後疑惑地問道。
“我是自己不想去的。”
“奇怪,這年頭還有人不想去城裡過節的。”
他這麼嘟囔著,然後大咧咧地坐在了綏沉的身邊。
綏沉之所以不去是有原因的。
儘管他一直有些介意林深把綏汐給拐走的事情,不過他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鬨且沒有眼力見的人。
綏汐一大早就起來收拾打扮了,可見她有多重視這一次和林深一起去淮城放花燈的事情。
花燈節年年都有,他也不差這一次。
再說去了見到綏汐和林深卿卿我我的,他這個做電燈泡的更加不爽。
思來想去,他最終以身體不舒服為由選擇看家,沒有和綏汐他們一起去。
然而綏沉沒有想到的是,在村民們都三三兩兩回來的時候。
他提著油燈去村口接人,卻遲遲沒有看見少女他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