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綏汐沾了枕頭倒頭就睡, 空氣裡是淡淡的安神香的氣味。
而外頭月夜風冷,容予的劍搭在朱翊的脖頸邊。
劍尚未貼到皮膚,可劍氣已經貫穿了他的靈脈。
他不敢輕舉妄動。
“鳳山妖主。”
容予雖常年不出青霄淩雲, 卻也識得朱翊的。
他修的功法一眼便知是鳳山妖修一派, 且修為化神。
不用細想便能推出其身份。
“還真是榮幸啊, 劍祖這樣的大人物竟然知道我。”
朱翊裝似受寵若驚地睜大了眼睛。
唇角弧度更甚, 沒多少誠意, 反而有點兒嘲諷意味。
容予並未被他這陰陽怪氣的語氣給激怒, 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對方究竟怎麼說。
他眼眸閃了閃。
比起這些 , 還有其他的事情讓他更想弄明白。
“你與綏汐認識?”
朱翊雖比容予年紀小那麼幾百年, 可比起對方來說, 這讀解能力卻要比容予強多了。
容予隻說了這麼一句話,他便敏銳地覺察到了些什麼。
月下他的眉眼因著月色朦朧, 眉梢瞧人都帶了些曖昧。
“何止是認識?”
朱翊也不怕青霄劍的凜冽, 轉過身子回頭直勾勾地看向容予。
因為他這一動,那劍刃劃了他的皮膚, 一瞬便出了一條血痕。
血珠子落在地上,“滴答”一聲, 如同泉落青石。
“我曾與綏姑娘共處一室, 還險些掀了蓋頭成了夫妻呢。”
“一派胡言。”
容予冷著臉色,劍刃往他脖子上貼得更近了一分。
入了血肉, 卻並未傷及動脈。
“我且再給你一次機會。”
“如若你告訴我今夜為何闖入青霄淩雲, 我可以考慮放你回去。”
他的語氣一直都如鏡麵般平靜, 那種感覺讓朱翊莫名不爽。
好歹他也是鳳山妖主, 可對方顯然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劍祖怕是耳朵不大好?我以為我剛才已經說的夠明白了才對。”
朱翊咧了咧嘴,笑的燦爛。
“我對綏姑娘一見鐘情,一日不見便思之如狂。”
“這思慕之情一時間按捺不住便上了劍宗,還望劍祖見諒。”
他不僅這麼說著,還笑眯眯地姿態隨意敷衍地朝著容予行了個禮。
絲毫不顧脖子上漸漸寸進的劍刃。
朱翊瞧著容予麵冷如冰,看來對自己的說辭沒有信分毫。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劍祖你是個聰明人。你不妨想想,為什麼剛才我進了綏姑娘的閨房既沒被趕出來,她反而還為我遮掩呢?”
“……因為你脅迫了她。”
朱翊聽到這裡一頓,看著容予抿著薄唇如此凝重的模樣
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容予惱了,他也不知為何從剛才起就心緒雜亂如麻。
看對方笑得捧腹後更是煩躁。
“你笑什麼?”
朱翊完全無視了容予的怒火,或者更準確來說他根本不怕容予。
他知道容予不會真的下殺手。
他笑夠了之後這才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稍微平複了下情緒後這才說道。
“我是笑你啊。”
朱翊覺得有趣。
“你剛才與我隻一牆之隔,裡麵如何情況你一個神識一探便知。”
“我到底有沒有脅迫她,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容予皺著眉,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情緒。
“……我,我並未用神識探知。”
畢竟是姑娘家的閨房,這樣做終歸是不大好。
其實他也不大知曉剛才裡麵綏汐究竟為何要為朱翊遮掩。
但是容予也知道,聽語氣來綏汐來看,她的確沒有被脅迫。
然而正是因為綏汐沒有被脅迫卻這般掩護朱翊,容予才不願如此放對方走。
哪怕他暫時還什麼都沒做。
朱翊看過太多人,容予這副神情讓他莫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
可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成吧,我夜闖青霄淩雲的確是我的不對,我道歉。可我未取你們劍宗的一草一木,你這樣用劍指著我不讓我走是不是有些過了啊?”
他舉起手來,無奈地聳了聳肩。
“你放心,下一次我要來一定走程序,先通報再進如何?”
鳳山與青霄淩雲並無什麼恩怨仇恨,它一直都處於中立的階段。
不袒護魔修,也不偏向正派。
今日朱翊未經允許闖入了這裡,隻要是沒有乾什麼不好的事情,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
哪怕是容予也不好扣留著不放他走。
這也是朱翊知曉有一半可能會被發現,卻也沒太多顧慮進來的原因。
“哎劍祖,不是我說你們青霄淩雲啊,但凡要進來你們這裡得提前把拜帖送來,前前後後安排好了時間又要等上個一月左右,實在繁瑣麻煩。”
“我這要不是實在等不及了,怎麼會夜闖劍宗做這宵小行徑呢?”
朱翊歎了口氣。
他拍了拍大腿,看上去似乎情真意切,不像是在說謊。
容予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指尖一點,劍刃一抖,上頭的血跡消散殆儘。
他收回了劍,麵色還是不怎麼好看。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