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綏沉沒想到下山能夠碰上顧長庚,顧長庚也沒想到。
因為金雲王城周邊的妖獸都被白羽然先一步斬殺了,兩個人這麼回去算是無功而返。
少年抬頭看了看天色,這個時候才剛至晌午。
日頭正盛,陽光從樹葉之間傾泄,光斑落了一地,跟碎銀子似的。
“顧師兄之後可是急著回青霄淩雲?”
顧長庚聽後搖了搖頭。
“師父沒有規定過時限,隻不過我斬殺妖獸後一般會徑直回去。”
青昀說顧長庚無趣並不是信口胡說的。
就打這一件事上來看,若是青昀在旁聽到了便知道青年回去又是繼續修行。
他似乎除了修行便沒什麼其他的愛好。
反正這近百年來他是沒有覺察到。
“那就是沒什麼事情了?”
青年微微頷首。
他垂眸看向比自己稍矮一點兒的綏沉。
少年的眉眼長開了之後有七八分像綏汐,不過輪廓要更深一些,更加英氣。
“你若是有什麼事情要做,我可以陪你。”
這話顧長庚基本上沒有怎麼過腦子就脫口而出了。
等到他反應過來後一愣,在對上少年驚訝的眼神的時候,喉結滾了滾。
而後又悶悶地補充了一句。
“我暫時也沒什麼事情。”
綏沉笑了笑。
他聽到顧長庚這麼說其實挺高興的。
少年是個劍修,他一直以來都對顧長庚很是敬佩和欣賞。
他原想著第一次見麵儘量不要太熱情了讓他困擾,卻不想青年卻照顧著自己的情緒,沒有立刻回劍宗。
他們這個時候剛從深林裡走出來。
綏沉不用走近便能夠隱約聽到城門裡頭發熱鬨嘈雜的人聲。
“你想進去?”
顧長庚順著綏沉的視線看了過去,發現少年正往城門口位置看去。
“有點兒想進去瞧瞧,隻不過這裡需要通行腰牌才能進去。”
儘管修者想要悄無聲息的進去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隻是在凡塵自然有些約束,除非萬不得已,他們修者不能用術法行便利。
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顧長庚長長的睫毛下那眸子閃了閃,他垂在衣袖之中的手不自覺摸到了那塊腰牌。
他一直帶著的,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
“那我帶你進去吧。”
少年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瞧見顧長庚徑直往城門侍衛那邊走過去。
他神情淡淡地將手中的腰牌遞給了他們查看。
侍衛瞧見了臉色一變,連忙側身讓他們進去。
“顧師兄你與他們認識?我看他們剛才對你很是恭順的樣子。”
“也不算認識,隻是識得我的腰牌。”
要是真的認識的話,顧長庚大概隻與他們的父輩相識。
他入道二十年了,少年時候便做了禁軍統領。
當時跟隨在他手下的那些人大多都比他大,都是二十幾歲的青年。
如今算算,他們約摸已經是當了父親的年紀了。
見綏沉還是似懂非懂,顧長庚又補充了一句。
“我入道前曾經在著金雲王城裡當過職。”
“原來如此,沒想到顧師兄還沒入道前就這般厲害了。”
少年從小就在一個小山村裡頭長大的,在沒有入道之前去過的最大的城便隻是那臨近的淮城。
要不是這一次來斬殺妖獸,綏沉可能根本沒機會進這王城瞧瞧。
“沒什麼,隻是自幼學了些劍術而已。”
顧長庚在用劍方麵的天賦從小便卓絕出眾,他雖然這般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綏沉自然是知曉他的厲害。
他一路上和青年聊了好些,除了性子悶了些,綏沉是越看越滿意。
兩人一同進了一家酒樓坐下。
“綏沉你能飲酒嗎?”
“還成,我曾經從師兄那裡順了一壺桃花釀。滋味甘甜,我喝了一整壺都沒醉。”
凡塵的酒和宗門的不一樣,最是烈,也最難入喉。
顧長庚聽他這麼說了後思索了下,適中點了個不那麼烈的青梅酒。
他們坐在靠二樓靠窗的地方窗戶大打開著,往下隨意看一眼便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叫賣的小販。
還有穿著輕紗羅曼長裙的姑娘。
金雲民風開放,不僅是從衣著來看。
還有異域來往絡繹不絕的商旅。
空氣裡漂浮著葡萄酒液的醇厚氣息,還有香料。
混雜在一起讓人覺得心迷神往。
綏沉單手撐著下頜眯著眼睛往下看了下,而後收回視線。
對麵的青年正襟危坐,給他斟滿了一杯清酒。
他伸手接過淺嘗了一口。
比那桃花釀要烈些,咽下去都覺得喉嚨辣。
“對了顧師兄,下月的不周山試煉你會去嗎?”
顧長庚修為已至元嬰,並不在不周山試煉的範圍內。
隻是一些宗門的長老大能若是得空都會過去瞧瞧。
一是關注下自家徒弟的表現。
二是看看最後的哪一位突破重圍拔得頭籌。
顯然,作為劍宗的大師兄,青年也是可以隨著劍宗的前輩一同跟去的。
顧長庚頓了頓,他指腹摩挲了下杯盞邊緣。
“師父近些日子都在閉關,到時候可能會派我代表他去。”
他說到這裡瞥見了綏沉高興地彎著眉眼的樣子。
“……你好像很希望我去?”
“當然了。”
“我師父說你是年輕一輩唯一修得劍心合一,百年內破了元嬰修為的劍修。”
“不怕師兄你笑話。我對你很是敬佩,甚至視你為目標。”
綏沉表達情緒時候從不會遮掩,喜歡就是喜歡,厭煩就是厭煩。
“你若能來看不周山試煉的話,我自然高興。”
青年一怔,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直白地誇讚自己。
他耳根一紅,不大自在地彆開了臉。
“其實我也沒你想的那般好。”
顧長庚薄唇微抿,他將杯盞輕輕放下。
“你還年輕,前途不可限量,你應該有更宏達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