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純鈞走出市長家的門,快步來到汽車旁。司機早就開好車門等著他了,等他坐上去,才用力將車門關上,再小跑著繞到前麵駕駛位,開門上車,發動,駛出市長家。
蘇純鈞鬆開領結,好像想放鬆綁在喉嚨上的繩子。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蘇先生,我們回家嗎?”
蘇純鈞搖搖頭,說:“去張隊長家。”
寂靜的街道上已經幾乎看不到行人了,連車輛都變少了。路兩旁的店已經差不多全關了,但不少店鋪被流氓趁夜破了門,裡麵的東西被洗劫一空。
但現在警察們都要在各個政府官員家門口維持治安,這種流氓搶劫的案子無暇去管。
路上沒有車,司機開的就很快,經過路口時不停的狂按喇叭。
大概是因為聲音太大了,到張隊長的小公館時,張隊長的小情人竟然就站在門口迎接。
蘇純鈞一看,車都不下,也不讓司機下車,對那個女人說:“嫂子,大哥不在嗎?”
那個女人一臉溫婉善良,頭發整齊的梳向一邊,燙出一層層的波浪卷,一隻指甲蓋大的水滴型金鋼石耳墜掛在她的耳朵上,隻是這一對耳墜,少說也要十幾萬美金。
以張隊長的身家是買不起的,買得起他也沒有門路去買。
隻能是地下室的金老爺“送”的了。
蘇純鈞把金老爺留在這裡,張隊長自然賺得盆滿缽滿。
他在她的臉上掃了幾眼就移開視線。
“他出去了,也快回來了。純鈞進來喝杯茶吧。”女人說。
蘇純鈞擺擺手,“大哥不在,我就不進去了。改日再來陪大嫂喝茶。開車。”最後一句是對司機說的。
司機看了一眼雙目脈脈含情的女人,答應道:“是。”一腳油門踩上,車嗚叫著跑了,噴出尾氣,掃了這女人一臉一身。
車開遠了,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蘇純鈞,笑著說:“蘇先生要是進去喝茶,隻怕還有好事呢。”
這個司機雖然是市長給他的,他與這司機也不可能交心,但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同事”情誼。
蘇純鈞知道這司機是監視他的,所以不管去哪裡都讓他開車,以示心底無私。
他笑道:“我
敬謝不敏。這樣的美人恩可不好消受呢。”
司機說:“我看這女人是想找下家了。”從商人身邊跳到了憲兵隊大隊長身邊仍不滿足,現在又想巴上蘇純鈞了。
不過這個女人的選擇也沒錯。在這個世道,商人沒有手裡有槍有兵的憲兵隊大隊長管用,而一個區區的大隊長,更加比不上如日中天的蘇先生。
蘇純鈞不說話。
司機仿佛不經意,又好像是在勸他,說:“我看那個金老爺被這個女人哄去不少好東西,這個女人估計能從金老爺那裡挖出更多事來。蘇先生要是能略施小計,金老爺那邊的事就進行的更順利了。”
金老爺身上的錢已經快被榨乾了,現在大家想要的是他嘴裡的情報。
要知道,金老爺是從大清還在的時候就專跟外國人做生意,從英國人到日本人,金老爺大半輩子的財富都是依靠外國人賺的,他的生意也不止是那些合法的,肯定還有非法的。
不把金老爺榨乾,所有人都不會罷休。
蘇純鈞笑著說:“你這是想讓我施美男計啊。”
司機陪笑兩聲,說:“蘇先生這麼年輕有為,身邊也沒個人服侍,張隊長這種人物現在小公館都置了兩三個了,聽說還包了一個百樂門的舞小姐,前兩天才把兵都開過去搶女人呢。他這日子過的才是真痛快!”
張隊長不是個深沉人,他現在手裡掌握著整座城裡三分之一的憲兵,背後還有蘇純鈞這個大紅人做靠山,已經不知自己姓什麼了,他前半輩子都隻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一朝得誌,怎會不猖狂?
蘇純鈞聽司機羨慕發言,笑道:“那就是一把槍,等他打不出子彈時就該沒用了。何必去理會這種人呢?”
司機的背上無端起了一層冷汗。
他親眼見到蘇純鈞與張隊長親密無間,兩人就像是極好的朋友。蘇純鈞把綁架金老爺,關押、審問這種密事都交給張隊長,對其從不多加約束,任他對金老爺索要錢物,儼然視為心腹。沒想到心裡竟然隻當他為一把好用的槍。
隻怕張隊長也不知道蘇純鈞是這麼看他的。
就算想到了,也不會認為蘇純鈞這麼輕視他。
簡直像是隨手可扔的一件東西。
司機從後視
鏡看蘇純鈞,倒是不敢再多發言了。
其實這也是蘇先生最讓人忌憚的地方。
他看起來年紀輕輕,臉嫩的還像個學生,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穿著西裝帥氣得很,笑起來更是透著一股天真的味道。
可他在官場上的手段實在是老道狠辣,仿佛從出生就會做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