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對方身邊有一隻強大的公豹, 所有在克萊恩手下吃過虧的大貓都不敢隨意靠近。
但隻跟小花豹有過一麵之緣的其他公豹都好奇得抓心撓肝。
從來沒聽說過一隻亞成年能獨自挑戰鬣狗首領,還是隻雌性!
就連物種不同的獅子在聽說斑鬣狗群易主之後都十分震驚,它們獅群可是在北邊跟這群鬣狗糾纏了整整一個旱季, 首領說沒就沒了, 還是被克萊恩平時看成眼珠子一樣的小花豹殺的。
這種震驚不亞於看到一隻黑斑羚戰勝了食肉動物。
時喬:說誰黑斑羚呢?
明明就是弱小可憐隻會抱大腿的小花豹。
她認為自己弱小, 是在大佬的襯托之下,實際上放在普通花豹堆裡, 擁有這種戰鬥實力的亞成年屈指可數, 甚至有些成年花豹也隻能靠力量和體型勉強取勝。
野生動物的打架技巧不是與生俱來的,是要靠後天一點點積累經驗,這中間需要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某些亞成年被灌輸的都是頂級掠食者的戰鬥技能,再加上她本身具有超越普通動物的鬼點子,已經是一隻讓其他大貓忌憚的花豹了。
一歲出頭的亞成年乍一看上去跟成年雌性沒什麼兩樣, 再過幾個月,她就會蛻變成一隻徹徹底底的成年花豹。
隻不過在大佬麵前, 時喬覺得自己還是以前那隻屁顛屁顛的小跟班。
還要每天睡在同一根樹杈上舔來舔去。
獵豹庫迪已經沒有了對花豹的畏懼,偶爾還能來兩隻花豹的新領地洋槐林串串門,搜羅一下有什麼不怎麼常吃的新鮮獵物。
每次看到在樹上你舔我我舔你的一大一小都不由得嘖嘖出聲。
某些花豹真是越來越膩歪了。
克萊恩看到大咧咧闖進來的獵豹朝對方呲了呲犬齒, 叫了一聲:“滾。”
得嘞。
庫迪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沒過一會兒就逮了隻犬羚美滋滋地回來。
它特意繞了個遠,沒從草原惡霸的麵前經過,沒想到還是被對方在路上逮了個正著。
克萊恩想起上次小花豹沒來得及帶回來享用的犬羚,對方後來念叨了好幾天, 不用動手, 隻需要一個輕飄飄卻威懾力極強的眼神,獵豹嘴裡的獵物就順理成章到了花豹的嘴裡。
庫迪:“......”
以後再來這捕獵它就是腦殘!
到底還是有點舍不得獵物,犬羚運動神經發達, 全身都是每天蹦蹦跳跳出來的細皮嫩肉,庫迪低眉順眼地跟在克萊恩身後,期待對方回去之後能分給自己一口嘗嘗鮮。
等到了洋槐樹下,時喬從樹上下來迎接大佬和他身後的“外賣小弟”,順帶跟獵豹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啊庫迪,身手還是這麼拉。”
看著旱季還比自己小、現在卻趕超自己體型的小花豹,還要接受來自對方的嘲諷,獵豹感覺自己的心“噗噗”中了兩刀。
小花豹身上的傷口已經在大佬這些天的細心照料下恢複正常,等傷口的結痂自動掉落,又是一隻嶄新如初的漂亮花豹。
想到對方前段時間還自己收拾了不好惹的鬣狗首領格尼絲,庫迪驚覺這隻亞成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從克萊恩身後站到了可以跟對方並肩的位置,已經開始展露鋒芒。
它還是不死心想問問:“那隻鬣狗首領真的是你自己殺的?沒有克萊恩幫忙?”
她和某些獵豹從以前就是互相看扁的狀態,對方一如既往地不會聊天。
時喬垮起臉來:“問什麼問,愛信不信。”
她淺一些的傷口已經看不出受傷的樣子了,其他花豹打一次這種程度的架都是元氣大傷,實力倒退好幾格,時喬卻沒受什麼影響。
也多虧了某隻公豹後悔自己被拖住腳步讓對方獨自應戰,這段時間把小花豹寵得飯來張口。
日子過得舒坦,又沒有鬣狗再敢上門來找麻煩,亞成年可以在遠離獅子的領地橫著走。
克萊恩把犬羚拖上樹,示意小花豹上來吃下午茶,某些獵豹可以自覺點消失了。
時喬也噌噌兩下上到樹上,本來她還想著給倒黴蛋外賣小弟分塊肉,現在被對方質疑了一頓,有脾氣了,接過克萊恩喂到嘴邊的犬羚肉嚼得歡快,還故意朝獵豹吧唧吧唧。
庫迪沒見過亞成年打架,本來就對對方沒什麼好怕的,正準備再開嘲諷。
隻見樹上的公豹不耐煩地用爪子拍了拍樹梢的槐葉,葉子和花枝嘩啦掉下來一堆砸在獵豹腦袋上,嚇得它閉上嘴溜之大吉。
時喬看到對方對上自己和對上大佬的兩幅麵孔,感覺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就是獵豹在給她當陪練的時候總是嘲笑自己跑得慢、沒力氣,再加上身邊有一位王中王大佬,給她整的每天都懷疑自己。
“以後要給獵豹一點厲害看看。”
小花豹一邊憤憤嚼著犬羚肉一邊道。
公豹把一整根腿骨從肉上剔下來,把腿肉放在小花豹麵前:“不用看,它打不過你。”
弟中弟連鬣狗女王都不敢隨便招惹,隻能遛遛鬣狗手下,怎麼可能打得過小花豹。
被大佬這麼一說,時喬頓時心氣順了,嘴裡的犬羚肉也覺得更加香甜,分食掉搶來的犬羚,小花豹爬到旁邊看了一眼克萊恩的後背。
被樹冠上灑落的點點陽光照在身上,公豹身上的毛皮反射出太陽的光澤,上麵的傷比她好得還快,已經完全看不出受傷的位置。
時喬發現克萊恩不是什麼疤痕體質,對方從小到大打過那麼多次架,現在能看出來的陳年舊疤屈指可數。
她扭過頭去看了看自己身上,希望能繼承一下對方的體質。
雖然他們沒有什麼共同基因,但起碼吃睡都在一起,說不定體質也是能後天互相影響的。
年紀輕輕身上就橫七豎八好幾道傷痕,難看又顯得菜。
一隻犬羚不夠兩隻花豹吃飽,隻能算是墊墊肚子,受傷之後時喬就被暫時剝奪了隨便出去捕獵的權利,現在好了大半,想捕獵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小花豹拖住要自己去捕獵的公豹,在對方腦袋旁邊蹭蹭貼貼,想重新拿回捕獵大權。
整天呆在樹上有什麼意思,再不去追追獵物她的捕獵技能都要荒廢了。
見克萊恩故意不看她,時喬就湊到對方麵前打滾。
她忘了後背剛長好的傷,被粗糙的樹皮一蹭,整隻豹瞬間覺得背上火辣辣地疼,為了軟磨硬泡還隻能強行把眼淚花憋回去。
公豹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朝對方叫了一聲,語氣裡含著警告的意味。
小花豹徑自忽略,大有他不答應就抱住大腿不讓走的架勢。
把吃準他受不了這一套的小花豹叼起來,克萊恩還是允許了對方跟自己一起出去:“跟著我,不要自己到處亂跑。”
時喬使勁點頭。
她怎麼會亂跑呢,時刻緊跟大佬是小跟班從幼崽時期就牢記的信條!
上次被鬣狗單挑純屬意外。
克萊恩不打算去遠處捕獵,隻是穩妥地在領地內部找尋今天的獵物,大小也不重要,太重量級的獵物不適合現在的小花豹折騰。
找獵物的路上天色就徹底黑了下來,到了花豹們最擅長的夜間捕獵環節。
吃什麼逮什麼往哪走都由大佬負責,時喬什麼都不用操心,隻需要跟在對方屁股後麵仔細關注其他動物傳來的聲音。
不大不小好逮又能吃飽的獵物,就要數各種羚類了。
時喬耳朵尖朝後動了動,聽見不遠處有牙齒咀嚼青草的動靜。
空曠的草原在夜裡萬籟俱寂,沒有人類工業化的車水馬龍、燈紅酒綠,遠離鋼筋水泥鑄就的鴿子籠,連狒狒在樹上邊睡覺邊說夢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時喬看到前麵的大佬朝後看了她一眼,馬上心領神會。
他們的宵夜就在不遠處的灌木後麵。
兩隻花豹在漆黑點綴著繁星的天幕下潛行,身上的斑點沒有白天那麼顯眼,這個時候也不容易被獵物發現,隻需要讓自己跟這片高草融為一體,腳步放得幾不可聞。
為了攻獵物一個措手不及,時喬依舊繞得更遠,從另一個方向準備看大佬的動作行事。
跟自己單獨捕獵比起來,合作捕獵少了幾分肆無忌憚,多了互相觀察隨時配合。
伏擊打得成功就不需要追逐很遠,小花豹對怎麼打輔助這件事已經十分熟練,等獵物身後的高草猛地一晃,就代表對方開始行動了。
這隻一群正在啃草進食的狷羚,跟黑斑羚是一個科屬,都是牛的遠親。
隻不過雄性頭上的角不如黑斑羚那麼長,攻擊力也略遜一籌,克萊恩挑選了一隻跑得不那麼快的母羚追在身後,時喬也躥出去堵住狷羚往東邊跑的去路。
兩邊都有花豹在追,個個都是矯健強大的獵手,距離被越拉越近,雌性狷羚心知現在隻能用自己來拖延時間,索性朝族群之外的南邊跑。
大部隊裡有她的孩子,為了保住孩子和同類的生命,它不能把兩隻花豹引向其他狷羚的方向。
克萊恩不再浪費體力,一個猛撲用前爪把狷羚拍倒在地上,咬住後背讓對方不能動彈。
時喬也低頭咬上獵物的脖頸。
雌性狷羚臨死前還在望著同族的方向,時喬看到不遠處有一隻小狷羚沒有跟隨成年同類繼續逃跑,而是傻愣愣地呆在原地看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她就知道了。
那隻看呆了的小狷羚,是這隻雌性狷羚的孩子。
時喬舔去嘴角的血液,在心裡歎了口氣。
她不後悔捕獵成功,因為在草原上,仁慈是最沒用的東西。
猛獸對獵物仁慈,誰來對它們仁慈?
動物都是利益至上,活的簡單純粹,不會被多愁善感的外因影響,食物鏈中的每一環從出生就處於永恒的對抗關係當中,她還是幼崽的時候,也有食草動物想靠蹄子把幼小的猛獸提前踩死。
經曆得多了看得多了,時喬開始融入其中,為了生存而堅硬。
因著看到小狷羚的眼神,她的思維越飄越遠,漸漸飄到了更深的層麵上。
剛開始她是出於單純的求生欲想活下來,為了活下來所以才捕獵,慢慢又變成了想讓大佬為自己驕傲才努力捕獵......
時至今日,某些簡單的理由好像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她有點希望那隻小狷羚能帶著母親那份活下去,像她一樣離開母親,找到新的情感寄托,這樣的話,就算有一天被更強的動物殺死,也不會後悔來這個世界走一遭吧。
見小花豹看著遠處發呆,公豹察覺到對方一反常態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