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阿德利在看到落單的小企鵝幼崽後, 都奉上了同情的目光。
這個年紀被家長丟下的小企鵝自己流落在外無異於等死。
時喬不信邪,從坡底一直往上跑,都說企鵝方向感很強, 能從百公裡之外找到曾經的棲息地, 她肯定也能行......
個屁!
她根本就找不著。
這裡的同類實在是太多了,時喬從來沒在草原上看到過這麼密集的族群, 除了大遷徙時候的角馬和斑馬。
就算是旱季渡河, 食草動物也會一直遊離分解成小群體,相比之下南極企鵝的聚集程度簡直堪稱世界之最。
時喬不敢放鬆心神, 回想兩隻企鵝的特征挨個兒對比,找窩窩和認企鵝這兩件事一個比一個難,阿德利們的窩也稱不上窩, 就是在地上又鋪了一層小碎石頭。
現在夏季地麵裸露, 石頭混合著大石頭, 每個窩都長得大差不離。
時喬找了半天, 終於絕望了。
讓一隻剛來南極幾天的新晉企鵝從幾萬隻企鵝裡找到一隻成年企鵝實在太難了,她總共也沒跟對方相處幾天, 根本做不到。
可惡啊。
怪不得那些企鵝回來找對象的時候都是伸長脖子可勁兒的喊,它們光靠眼睛估計也分不出誰是誰。
如果她是隻從蛋開始就在家長身邊的小企鵝,說不定還能分辨一下叫聲。
奈何她從睜眼之後老父親就出海覓食去了,算來算去還是跟母親在一切的時間比較久, 就算聽到叫聲也認不出成年雄性。
時喬已經走得筋疲力竭, 看阿德利身上唯二的兩個顏色看久了,她再看過去隻覺得頭暈眼花。
天色越來越暗, 長長的白晝已經過去,沒有了自然光線,時喬陷入企鵝群裡進退兩難。
害怕晚上會有什麼危險, 她還是像之前躲避賊鷗一樣找其他幼崽的窩鑽進去尋求暫時的看管,可惜不是每一隻阿德利家長都那麼好心。
有天敵的時候幫忙驅趕也是為了自己的幼崽著想,現在又沒有南極賊鷗,幫其他同類義務帶娃是不可能的。
小企鵝耷拉著腦袋,感覺自己像極了無家可歸的流浪兒童。
人類世界還能尋求警察蜀黍的幫助,企鵝世界就沒有那麼方便了,甚至想找個福利院都找不到。
再這麼迷路下去,她不是餓死就是被大賊鷗叼走吃掉。
夜裡溫度下降,時喬拍了拍鰭肢,自己給自己加油打氣,好死不如賴活著,還是要多試幾次,看看有沒有好心的企鵝家庭願意收留自己。
她走兩步就停一停,試探性地擠進成年企鵝之間,絕大多數企鵝都是毫不留情地把她叨出自己家門口。
在努力了許多次之後,終於有一隻摟著自家幼崽一動不動的雌性阿德利母親默許了流浪小企鵝蹭過來的動作。
時喬感激地朝對方叫了兩聲,雌性成年阿德利顯然沒聽懂,看向這隻幼崽的眼神帶上了些憐憫。
連叫都叫不明白,肯定遲早要被父母給遺棄的。
不管對方看自己是什麼眼神,總算有一隻成年阿德利願意暫時讓她駐紮一晚了,時喬看了一眼對方右側的幼崽,很有禮貌地呆在左邊,儘量不給對方的崽造成困擾。
晚上的風就夾雜著寒冷,比白天溫度低好幾度,時喬抖了抖鰭肢,把腦袋都縮進脖子裡。
寄鵝籬下的滋味不好受,就連冷了都不好意思使勁往裡擠,生怕把睡著的成年企鵝吵醒,小企鵝蜷縮成一個小毛團,頑強地熬過一夜。
等到一覺睡醒,讓企鵝難熬的寒冷已經過去,天邊慢悠悠地亮起來,太陽也照亮了整個南極洲,這也意味著,時喬要再次麵對自己無處可去的慘況。
陌生阿德利窩裡的另一隻幼崽已經餓得啾啾直叫,阿德利母親把嗉囊中留給自己的食物喂給自己的孩子,看小家夥意猶未儘地吃下去。
本來就好幾天沒有進食,時喬看見其他家長投喂幼崽的時候就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太餓了。
早知道有此一劫,她上次就算拚了命也得去跟埃裡克搶那口吃的。
現在倒好,來南極後唯一吃過的一頓飽飯還是在幾天之前,第一次吃飽,也很可能是最後一次。
小不點阿德利拍了拍鰭肢,撇過臉去自己給自己洗腦,她不餓她不餓她不餓......
雌性阿德利雖然沒有趕她走,但是也同樣沒有要喂食的意思,很顯然,對方把自己的崽和來借住的崽分得很清楚,交接班的雄性阿德利沒回來,她嗉囊裡的食物就是最珍貴的財富。
就算同情小家夥的遭遇,也不會分享自家崽崽的口糧。
等到日頭再次高掛在南極上空,眼前的聚居地一片清晰,時喬又開始尋摸混雜在這些阿德利企鵝中的老父親。
光這樣遙遙望去,還是跟昨天的樣子彆無二致,有些企鵝離得遠,不跑過去根本看不清,在窩裡呆著根本沒辦法找到對方。
時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位願意暫時收留自己的好心家長,一時間不知道要重新上路還是留在原地。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離開。
留在這裡隻能得到一時安穩,等到這個窩裡的雄性家長回來也可能把自己驅逐出去,而且繼續留下來也還是麵臨餓死的風險,不如出去碰碰運氣。
決定把機會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小企鵝朝身邊的雌性成年阿德利啾啾叫了兩聲,跟對方道彆後,離開了這個石子窩。
時喬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大坡的中間位置,昨天她從下麵走上來都沒找到獨自帶崽的老父親,今天她要往上走一走,到處轉一轉,看看能不能找得到。
越靠近坡上麵的位置距離出海地點越近,也更方便出入,但也是南極賊鷗們更喜歡紮堆的地方。
時喬走幾步就得抬頭謹慎地到處看看,隻要看到有大賊鷗出現,她就要趕緊找個窩一個猛子鑽進成年阿德利身後。
再加上她每經過一個窩窩都要抬頭仔細辨認一番阿德利的樣貌,前進速度根本快不起來,在這片阿德利企鵝的聚居地找其中的一隻企鵝,難度無異於大海撈針。
時喬越找越心灰意冷。
她怎麼就穿成幼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