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現在是個成年阿德利她還找什麼家長,直接自己找個地方隨便一蹲,餓了還可以跟著其他企鵝一起下海。
可惜現在她身上還全都是胎毛,這樣的毛絨絨小企鵝沒有蛻變出成年企鵝那一身不沾水的黑白潛水服,就算能跑到入海口也潛不下去。
時喬從白天走到太陽再次落山,原本還倒騰得很快的小短腿已經灌了鉛一樣沉重,身體也東倒西歪,全憑毅力支撐。
又累又餓,還是毫無線索。
她伸長了腦袋啾啾叫,希望老父親能認出自己的聲音主動來把自己領回去,轉念一想對方本來就要舍棄一隻崽,不太可能為了找她把埃裡克自己丟在窩裡,而且自己一隻小企鵝在這叫來叫去,明擺著就是在吸引天敵過來把自己抓走。
不管想多少個辦法,都無法解決她現在的困境,時喬心灰意冷,準備再故技重施,找個願意收留自己的阿德利家長度過一晚。
結果老天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時喬剛選中一隻看起來慈眉善目的雌性成年企鵝,隻見對方眼神一下變得警覺,身體瞬間朝上拉長,把體型變得比原來大上一圈,儼然是攻擊的架勢。
她後退兩步,正要離開,沒想到一轉頭就看到了一隻眼神犀利的南極賊鷗。
偏偏這個時候遇上天敵!
時喬來不及思考,拔腿就往企鵝堆裡鑽。
其他的成年阿德利企鵝接收到信號,全都擺出防禦姿態,將自己的崽牢牢護在身後,用喙啄著前來試探的南極賊鷗。
隻有時喬沒有自己的避難所,一隻幼崽孤零零地躲來躲去,在一群躲在家長鰭肢下的阿德利幼崽中格外顯眼,不出意外很快就被好幾隻南極賊鷗確定為自己的進攻目標。
時喬邁著小短腿跑到成年阿德利身後,結果被對方毫不猶豫地推了出來擋在自己崽崽前麵。
多一個墊背的,自己的幼崽就少一分危險,要吃吃這隻本來就活不了幾天的小東西,彆吃它們的寶貝崽。
小企鵝被好幾隻阿德利家長推選成為“擋刀對象”,感覺自己往成年企鵝堆裡鑽跟主動找死也沒什麼兩樣。
身為南極低質量企鵝,本身阿德利這個品種就不像帝企鵝那樣溫順憨厚,更彆說在這麼危急的關頭,它們為了保護獨苗苗什麼都做得出來。
時喬孤立無援,隻能在南極賊鷗嘎嘎叫著準備俯衝下來的時候朝不遠處的幾個落單成年企鵝那跑。
企鵝數量龐大,就算在繁殖季也會有沒找到合適對象的單身漢,它們偶爾會善心大發幫忙照顧一下同類的幼崽,一般是在兩隻阿德利父母同時出海尋找食物的時候。
沒了家長看管的企鵝崽崽會聚集在一起,湊到單身成年企鵝的身邊去抱大腿。
比起有親生孩子的家長,求助這些企鵝的庇護可能更有用一些。
電光石火之間,時喬打定主意,朝沒有幼崽的單身漢圈子飛奔過去。
沒有崽的企鵝自然不用防範什麼南極賊鷗,它們隻是站在原地盯著猛禽,並沒有像家長一樣反應強烈。
看起來倒是企鵝群裡的一股清流,有種事不關己的安逸。
見她跑來也隻是伸了伸腦袋,拍了兩下鰭肢,連腳步都沒挪一挪。
為了吸引那些大企鵝的注意力,時喬顧不上身後的南極賊鷗,邊跑邊朝那些阿德利啾啾大叫,翻譯成她自己的語言就是,救救我救救我!
隻不過她還沒掌握阿德利之間的溝通精髓,在其他成年企鵝看來,就是一隻小企鵝被天敵追到語無倫次、不知所雲。
感覺自己已經跑出了鵝生最快的速度,當初搶飯吃都沒跑得這麼費勁,時喬好幾次都感覺南極賊鷗翅膀上拍打出來的風刮到自己尾巴的毛毛上,讓她一個激靈猛地往前繼續躥一躥。
即將跑進那些成年阿德利所在的位置,時喬突然暗道不好。
她的腳趾蹼間被凸出來的尖銳石頭硌了一下,毛絨絨的身軀控製不住向一邊歪去,整隻企鵝像個灰色的糯米湯圓“啪嘰”摔倒在地上。
沒有任何防禦能力的小企鵝摔倒,後麵還有隻緊跟不舍的天敵。
時喬覺得老天爺在玩她。
這還能活?
到了這個份兒上就算再掙紮也跑不脫了,她索性眼睛一閉,等待死神前來索命。
千鈞一發之際,旁邊掀起一陣冷風,時喬感覺眼皮前麵一暗,像是有什麼東西跑過來擋在了自己身前。
耳邊傳來南極賊鷗刺耳粗糲的叫聲,聲音裡帶著猛禽對企鵝幼崽特有的執著,還有一絲威脅。
如果時喬能聽懂大賊鷗的語言,那她就會知道現在對方在說什麼,南極賊鷗在警告某些企鵝不要過來多管閒事,回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去。
它警告的對象全然不把猛禽放在眼裡,反而打定主意站定在小企鵝麵前,堅硬的黑喙叨向對方。
等了半天的南極賊鷗也沒有把她叼走,小企鵝試探性地把眼睛睜開一條小縫,看到了麵前拍打著鰭肢驅趕猛禽的成年阿德利。
對方的背影在此刻的她看來無比高大威猛,像極了見義勇為的超級英雄。
南極賊鷗還不死心,從這隻成年阿德利身邊轉悠了好幾圈,企圖從空隙中把對方身後的幼崽叼過來,全都被擋了回去,還被凶猛的阿德利啄了幾下頭。
見自己大概沒什麼機會得手,大鳥也不浪費時間,轉頭飛去彆的地方尋摸下一個合適的獵物。
時喬看到南極賊鷗拍翅膀飛走的身影,說不上是鬆了口氣還是沒鬆。
這次沒死,過幾天還是要死,也不知道得苟延殘喘到什麼時候,還不如給她個痛快。
小企鵝脫離危險後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起來,正要跟自己的救命恩鵝道個謝,等到對方轉過身來,時喬倏地蹲在原地。
明明是一身跟其他阿德利企鵝沒什麼區彆的黑白毛皮,她這隻臉盲卻硬生生看出了不同。
對方有白色眼圈,但是不如其他阿德利的圓潤,眼尾看起來像是往上挑去,目光比猛禽還要囂張幾分。
現下看到小企鵝呆呆地看著自己一動不動,還不耐煩地叫了一聲,似乎在問她是誰家的崽,為什麼自己跑到這裡。
時喬盯著對方恍恍惚惚。
這這這,這熟悉的眼神,真的不是克萊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