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半球, 楓葉國。
不列顛哥倫比亞的維多利亞內港。
每年五月到十月是來西海岸觀賞鯨魚的最佳時期,尤其是在這片海域最常見的南方居留型虎鯨。
“......虎鯨與其他動物的分類情況不同,它們要按生態型來劃分, 我們現在所在區域的東太平洋虎鯨可以分為居留型、過客型和遠洋型。”
這裡著名的觀鯨公司聖保羅,每天都會派出專門的觀鯨船供遊客欣賞這些霸氣的海洋生物。
前段時間凱梅納虎鯨家族在網上爆火,原因是這個由雌性虎鯨頭領名字命名的居留鯨家族, 新添了一隻小寶貝,生產者為虎鯨祖母凱梅納的女兒格蘭妮。
某一天, 偶然路過的船隻拍到了這隻跟在母親格蘭妮身邊學習浮窺的雌性小虎鯨。
小虎鯨版“讓我康康.jpg”一上傳到網絡就引起了瘋狂轉發, 化用為表情包活躍在每個人的群聊聊天框裡。
很多人湊熱鬨來看鯨魚,其中很大一部分遊客都是跟風來到這裡,對海洋中的最強頂級掠食者並不了解,因此聖保羅公司的船上都會配備專業觀鯨導遊為慕名而來的遊客們講解鯨魚的習性和知識。
每趟出遊都會在找到鯨魚之前來個小小的科普課堂。
“簡單來說呢,居留型吃鮭魚、一些硬骨魚和魷魚, 過客型遊蕩在海岸之間, 食性更雜,吃海洋哺乳動物最多,遠洋型的食物是虹鱒魚、鯊魚和其他軟骨魚, 這些虎鯨背鰭形狀和灰斑的形狀大小都不一樣, 每一種生態型還要細分為不同種群和家族。”
“西海岸的虎鯨是剛才提到的居留型虎鯨, 這種虎鯨是虎鯨種族裡溫順優雅的類型, 也就是維多利亞港最常見的虎鯨之一......”
女導遊淺金色的卷發被海風吹得四散飛舞,其中一縷搭在身前觀鯨公司的製服胸標上, 大部分遊客都沒有認真聽講,他們最關注的問題隻有一個。
“我們等一會兒能不能看到凱梅納虎鯨家族?”
已經無數次聽到遊客問這個問題,女導遊奧利維亞再次重複道:“這個沒辦法保證,我們無法確定一定能看到凱梅納家族, 不過就算遇不到凱梅納,也可以看到其他虎鯨,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過客鯨,觀鯨率在百分之八九十左右。”
“遇不到凱梅納也無所謂啦,我們主要想看那隻可愛的小虎鯨。”
心想這些人果然根本不聽她剛才的虎鯨科普,奧利維亞嘴角優美的弧度不變:“剛才已經講過了,居留型虎鯨出行一般都是整個家族一起,遇到凱梅納就代表著能看到格蘭妮和它的幼崽小虎鯨哦。”
“啊,原來是這樣,那豈不是一次能看到很多頭虎鯨,還挺壯觀的......”
甲板上的虎鯨小課堂結束,所有人就自動離開各自去找合適的位置拍照打卡,隻剩下奧利維亞揉了揉使用過度的嗓子,轉頭看向一望無際的蔚藍色大海。
船開出內港已經接近一個小時,海麵上風平浪靜,虎鯨沒有現身的征兆。
她看了一眼消息爆滿的社交平台,有關西海岸虎鯨的tag處處都有那隻小虎鯨的照片。
不過即便僅憑一張抓拍就在人類世界火出圈,真正見到這隻小虎鯨的人也沒幾個,包括這段時間幾乎天天出海的她本人。
進入觀光旺季後,遊客增多,出海的船隻也是從前的幾倍,這片海域每天都嘈雜喧囂,她在一個月之前聽說小虎鯨的消息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凱梅納家族。
觀鯨的高成功率隻針對其他居留虎鯨,不包括試圖遠離喧鬨中心的凱梅納。
這兩年南方居留型虎鯨終於繁殖到九十隻左右,凱梅納不算大家族,包括首領雌鯨在內一共七隻,加上那頭小虎鯨寶寶,八隻。
奧利維亞用食指點了點手機上露出一個腦袋觀察船隻的小虎鯨,白色眼斑前麵的眼睛直麵鏡頭,像是在說“讓我來看看是誰在拍我”,圓滑水滴型的眼斑看起來精致又漂亮。
難怪小小露麵就引起了這麼多人的關注。
如果不是真心熱愛,她也不會每天日複一日地對遊客講上好幾遍有關虎鯨的知識,明明已經對海洋生物司空見慣,卻又在這些遊客的帶動下跟他們一樣生出了想要在現實中親眼看看對方的強烈好奇。
奧利維亞收回手機,遠處依舊沒有那些大家夥的身影,她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做好了萬一沒遇到虎鯨及時安撫遊客的準備。
觀鯨船已經開出來兩個小時,有些人已經不抱希望,失望地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
“不是說百分之八九十的概率嗎?彆說凱梅納了,怎麼一條鯨魚都沒看到?”
“運氣真差,不過看看海豚什麼的也不錯。”
“我就是為了那張照片專門帶我女兒來的,拍照片的人說就在維多利亞這邊拍到的,結果什麼都沒有......”
原本還在行駛的船緩緩停下,船長從駕駛室跑出來道:“看到虎鯨群了,它們正在朝這邊過來!”
人們紛紛驚呼,一邊拿望遠鏡一邊跑到圍欄前麵,朝第一個發現者指引的方向望去,幾隻虎鯨正在雌鯨的帶領下經過這片海域。
“凱梅納家族!我看到它們的小虎鯨了!”
奧利維亞也跟著看過去,剛才在手機裡劃過的小虎鯨赫然映入眼簾,正是前不久被拍到的、格蘭妮的小女兒——西婭。
眾目睽睽之下,小虎鯨緊緊跟隨在母親身邊寸步不離,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跟她旁邊比她大五六歲的調皮表姐形成鮮明對比。
第一次當虎鯨沒有經驗,即便已經慢慢熟悉了身邊的親戚,時喬也不太敢輕舉妄動。
當阿德利時見了太多被虎鯨吃掉的同類,被南極虎鯨追殺的陰影已經刻在骨子裡,總覺得這些大家夥會拿尾巴把自己給拍飛,以至於她現在看到身邊超大塊頭的虎鯨親族過來逗弄自己的時候就不自覺想躲。
尤其是老愛湊過來對她揉揉捏捏的大表姐格圖雅。
表姐格圖雅是姨媽的孩子,比起她來長得算十分健壯,時喬忘不了自己剛睜開眼睛時就差點被對方熱情地撞出去老遠,幸虧母親及時伸出胸鰭阻攔了一下,不然她現在估計已經狗帶。
這具小虎鯨由於早產等因素,身體十分虛弱,生下來的體型也比正常虎鯨寶寶要小一圈。
時喬艱難地在這個世界苟了一個月,終於比剛來的時候變強壯了那麼一點,要不是母親和其他親族小心愛護,她就算有前幾個世界的生存經驗也活不到今天。
不過還遠遠達不到其他小虎鯨的正常體重,導致她根本學不了什麼技能,每天能做的就是跟在親族身邊遊來遊去。
她還是第一次來到新世界身邊就有親戚陪伴,而且還是虎鯨這樣團結互愛的母係家族。
比以前一上來就無依無靠的生活不知道安穩祥和了多少倍。
她所在的族群有祖母凱梅納、母親格蘭妮、幾位姨媽舅舅還有表姐格圖雅,加上她自己總共八隻,在這片海洋不算大家族,但是小也有小的好處,作為家族中最小最弱的虎鯨寶寶,時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照料和關愛。
也讓她慢慢擺脫被捕食者在麵對虎鯨時的條件反射,融入到這個家庭當中。
有同類在身邊一起生活,時喬心想,總算是不用讓大佬操心文化課了,她已經在這一個月裡勤學苦練,掌握了一點虎鯨的初級語言。
彆問為什麼一個月了才學到初級,都怪虎鯨的語言太多,光是人類已知的就有六十二種,每一種發聲的頻率聲波都各不相同,還都有不同的含義。
什麼口哨聲、嘯叫、脈衝聲......時喬光是為了搞清楚這些聲音的意思就用了不少時間,這還是在她每天頂著壓力積極溝通積極學習的前提下,才勉為其難的學會。
有時候她跟表姐格圖雅遇到了交流障礙,時喬就得屁顛屁顛地遊到祖母身邊尋求幫助。
祖母凱梅納就是她最靠譜的文化課老師。
倒不是不能求助母親和其他虎鯨,主要是她覺得凱梅納非常樂意當後輩們的鯨生導師,傳授小虎鯨這些知識會讓它感受到愉悅。
凱梅納就如同它名字的含義一樣,代表著慷慨和包容,時喬每次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都散發著慈祥和藹的光輝,放在人類世界也絕對是一個非常有智慧又親切的老太太。
小虎鯨學會一種聲音之後,還會被對方用胸鰭拍拍腦袋作為表揚。
剛開始不太習慣跟虎鯨們如此親密的西婭崽崽會下意識往後躲開,後來次數多了才漸漸習以為常,儘管重歸海洋,可她已經不是一隻小企鵝了,曾經的天敵搖身一變成了互相依靠的家人,她必須學會忘記那些已經成為負累的肌肉記憶。
一個月之前某隻小虎鯨因為對虎鯨又敬又怕像個族群異類,導致格蘭妮一度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什麼早產後遺症。
好在虎鯨家人都非常體貼地安慰對方,畢竟是它們跟死神奪回來的小寶貝,奇怪就奇怪吧,能好好活到現在就很福大命大了。
小虎鯨寶寶從出生之後就成為了虎鯨一家的重點關注對象,就連時喬睡覺的時候前後左右都圍著其他親族,牢牢把她放在母親身邊的安全範圍之內。
久而久之,很少感受到家族溫暖的時喬也被深深地治愈了,嗚嗚嗚彆管了,她現在拋棄企鵝陣營,成為了徹頭徹尾的虎鯨控。
血緣關係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尤其是跟其他虎鯨建立起信任關係之後,安全感也在與日俱增,
跟在母親身後學會了浮窺和豚躍之後,小虎鯨看到表姐把腦袋伸出海麵,也有樣學樣地跟著對方露出腦袋朝海麵上看過去。
上次她用浮窺的動作看海上景色的時候就遇到了一艘船,沒想到這次又遇到了。
凱梅納早就用回聲定位感受到了人類船隻的存在,隻不過這條船橫在它們的必經之路,隻能從附近經過,它已經定位到鮭魚群的方向,結果前行受到了阻礙,族群中的兩隻小虎鯨都停留在了原地,正在好奇地打量船隻。
沒辦法,寵孩子的虎鯨大部隊也隻能一並停下前進的動作,胸鰭劃動轉身跟在大虎鯨寶寶和小虎鯨寶寶身後。
在海平麵之下,人類的交通工具對於動物來說都是製造噪音的東西,浮出海麵之後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