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2 / 2)

林隨安:“他們的馬車去了何處?”

“過開明橋和南三橋中二橋,穿紅妝坊、西風坊,入冬信坊後,便不知蹤跡。”

“冬信坊南側的月重、南春、玉樓、南參幾坊貨倉空屋眾多,路徑複雜,很難確定行蹤。”

難道說,第一案發現場在這四坊?不,還有可能是凶徒特意繞路。林隨安想著,又問道,“嚴鶴死後,你們可曾見過白順?”

眾人搖頭。

“可曾見過白家的馬車?”

畢羅攤主有些猶豫,看了胡人大叔一眼,胡人大叔輕輕點了一下頭,他才繼續道,“其實,卯初我看到一輛馬車進了重煙坊,雖然拉車的馬匹和車身裝飾都不一樣,但車轍印和白家馬車很相似。”

“什麼?!”林隨安大驚失色,“怎麼不早說?!”

“您也沒問啊!”

林隨安跳起身,“快帶我去!”

幾個攤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瞅著林隨安笑。

林隨安怒了:“走啊!”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胡人大叔道,“一個問題一吊錢,您適才問了四個問題。”

林隨安幾乎吐血,感情這還是收費項目,大竹竿居然沒告訴她!

一片金葉子價值多少林隨安不清楚,但概念裡肯定比四吊錢多,林隨安當機立斷掏出自己的四吊錢扔了過去,結果那幾人還是不動彈,依然瞅著她笑。

“帶路是另外的價錢。”

林隨安咬牙:“多少?”

胡人大叔:“一片金葉子。”

反正是花一棠的錢,關她屁事!

林隨安掏出一片金葉子飛了過去。

*

畢羅攤主身量不高,速度卻是飛快,弓腰挪著小碎步,邊跑邊觀察地上的車轍印,地上的車轍印又多又亂,可他卻能準確的認出屬於白家馬車的那一道,沿著坊間的街巷左繞右轉,林隨安和花一棠跟在後麵,轉得頭暈眼花。

“應該就是這輛車。”畢羅攤主停在一輛馬車旁道。

林隨安這才發現,他們七轉八轉到了一條後巷,巷中停了六輛馬車,五輛都是板車,上麵堆著大筐的鮮果蔬菜,隻有一輛是帶車廂的馬車,運菜的菜農來來往往,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他們。

花一棠仰起頭看了看,嘖了一聲。

後巷緊靠著一所院子,能看到流月樓的三層屋簷,此處顯然就是流月樓的後門。

林隨安撩起車簾查看,車裡空無一人,駕車的人也不在,車座下發現了一小塊碎布頭,染成了黑紅色,聞了聞,像血。

“這個料子……”花一棠摩挲片刻,“像白順常穿的。”他拉住一個菜農,“車裡的人呢?”

菜農搖頭:“我才來,沒看到。”

“扛著兩大袋肉進去了,”另一個菜農搬著菜筐路過,“肉挺新鮮,其中一袋還滴血呢。”

林隨安和花一棠麵色大變,直奔後廚,這個時間正是後廚最混亂的時段,菜農、屠戶、魚販將本就不寬敞的後院擠得滿滿當當,大廚扯著嗓門喊小學徒們把送來的江魚送入水池,賬房忙著結算菜錢,夥計們忙著運菜,地上鋪滿了爛菜葉和沒來得及收拾的魚鱗,踩上去又滑又膩。

花一棠和林隨安兩個異類貿然闖入,整個後廚的人都驚呆了,齊刷刷盯著二人,還是賬房先生見過大場麵,認出了花一棠。

“花家四郎,您這是——”

“剛送來的肉在何處?”花一棠大叫。

賬房愣愣指向廚房,林隨安疾步衝進去,就見廚子正要解血糊糊的麻袋,頭發根都豎起來了,厲聲大喝,“彆碰!”

廚子嚇了一跳,還未回過神就被林隨安一把拽了出來,鼓鼓囊囊的血麻袋堆在剁肉案上,滋滋冒著血水。

林隨安心裡突突亂跳,最糟的情況,麻袋裡的就是白順,看這個造型,莫不是已經被碎屍了?

“送肉的人呢?”林隨安問。

眾人紛紛搖頭,這個時間人多雜亂,誰都沒注意。

花一棠縮在門外,扇子遮著大半張臉,隻露出半隻眼睛戰戰兢兢瞅著。

突然,血麻袋動了一下,綁口的麻繩啪一聲斷了,林隨安頭發根倒豎,倒退兩步到了門邊,麻袋裡的東西抽搐了一下,緩緩滑了出來。

花一棠嗷一聲,攔腰環住林隨安一把將她抱了出去,就聽噗一聲,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滑出麻袋口,掉到了地上。

是剛宰殺的羊羔,瞪著兩隻眼,肌肉還在抽動。

林隨安隻覺環在腰間的手臂一鬆,雙腳落地,再看花一棠,嚇得癱坐在地上,麵色青白,滿頭大汗。

虛驚一場。林隨安鬆了口氣,覺得自己也有點腿軟。

賬房猶豫著上前,“花家四郎,您來這兒到底是——”

“……閒來無事逛逛。”花一棠手掌撐地站了幾次都沒站起來,林隨安實在看不下去,揪著他的脖領子將他提了起來。

二人默默對視一眼,皆是有些尷尬,頂著眾人火辣辣的目光灰溜溜往外走,後院被他們一攪和,此時靜得落針可聞,隱隱能聽到前院的吵嚷聲。

“剛剛不是付過錢了嗎?怎麼又來要錢?”

“我才到,怎麼可能收錢?”

“半個時辰前你有個徒弟來了,修了閣樓,還收了三吊錢的尾款!”

林隨安和花一棠同時腳步一頓,對視。

林隨安:“不能吧。”

花一棠:“不會吧……”

二人同時扭頭又向前院走去,後廚眾人被這二人搞得莫名其妙,隻是花家四郎名聲在外,誰也不敢攔,任憑他們去了。

前院,掌櫃正和一個老瓦匠吵得麵紅耳赤,老瓦匠長得忠厚老實,見到花一棠的穿著,忙抱拳道,“見過花家四郎。”

“今日修閣樓的不是你?”花一棠問。

掌櫃:“那人說是你新收的學徒,收了我三吊錢呢!”

“我沒收過徒弟,”匠人道,“肯定是有人冒充的,要不這樣,掌櫃您讓我上去看看,彆出了什麼紕漏,砸了我的招牌。”

掌櫃:“怎麼,還想再收一份錢?”

“不收您的錢,行了吧!”匠人氣惱道。

漏水的閣樓就在昨日花一棠和林隨安廂房的正上方,說是閣樓,其實隻是個屋頂和頂樓廂房的隔熱層,最是潮濕悶熱,平日裡根本沒人去,隻有一條狹窄的木梯直達,匠人爬上去推了半天門沒推開。

花一棠在樓梯下轉了兩圈,在地上發現了一小截麻線。“好像是麻袋上掉下來的。”又聞了聞,“有股魚腥味,還是濕的。”

流月樓後廚滿地都是魚鱗,到處都是魚腥味,這很有可能是凶手搬運麻袋留下來的。

林隨安呼出一口氣,喚匠人下來,自己攀了上了樓梯,花一棠又跟了上來,被林隨安一瞪,還振振有詞,“多個人多個照應。”

林隨安:“……”

屁照應,這家夥就是膽子小,不敢一人在下麵待著。

閣樓的門板高度正常,隻是窄了些,林隨安搡了一下,沒搡開,猛地一掌拍出。

窄門砰一聲開了,與此同時,裡麵還傳出“哐當”一聲,好似什麼重物掉在了地上,閣樓裡隻有一扇窄窄的小窗,窗欞被撞斷了,一根繃直的麻繩從門口延伸至窗外,好像是掛著什麼東西。

樓外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林隨安心道不妙,花一棠奪門而入,二人趴在窗口向外看去,隻見繩子下掛著一條裹著破碎布片的巨大“臘肉”,劇烈搖晃著,陽光落在上麵,清楚照出了臘肉的形狀。

是一具血糊糊的無頭屍。

林隨安胃裡劇烈翻騰,花一棠扭頭哇一口吐了。

雜亂的腳步聲咚咚咚砸著樓梯和地板,一堆不良人爭先恐後擠到閣樓門外,為首的不良人用刀逼著木夏的脖子站在門外大吼:

“花家四郎,林隨安,你們殺人藏屍罪證確鑿,還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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