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2 / 2)

花一棠噌一下坐得筆直,林隨安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淩芝顏正色點頭,“我看過南浦縣卷宗,對林娘子破案的思路很是欽佩,且林娘子刀法犀利,定對此案大有助益。”

林隨安撓著腦門陷入沉思。

她來到這個世界得到了兩個金手指,一個是身體自帶的邪門刀法,一個是能看到屍體執念回憶的眼睛,外加她總是接二連三遇見命案,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暗示她,破案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宿命……

感覺有點不爽啊!

這宿命也太不吉利了。

“你不會真信他吧?”花一棠湊過來低聲道,“淩氏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否則怎麼能躋身五姓七宗數百年不倒,你彆看他長得濃眉大眼像個好人,我跟你講,這人啊,越是外表長得好看,肚子裡的壞水就越多。”

林隨安默默看著花一棠俊麗的五官,頗為無語。

您有啥資格說彆人?

“淩某願再付二十匹絹做訂金,”淩芝顏加碼,“無論破案與否,林娘子皆無需退回。待此案偵破,另有重謝。”

林隨安:“成交!”

事已至此,躲也躲不過,隨遇而安吧。

淩芝顏鬆了口氣,“請林娘子移步斂屍堂——”

話未說完,就聽門外一片嘈雜,一名黑衣官差氣喘籲籲跑了進來,人還沒站穩就大叫道,“淩公,簡直太離譜了!”

林隨安定眼一看,哎呦,這位也是熟人,淩芝顏的另一個屬下,左半張臉上有道兩指寬的血痕,也是她打的。

“明風,說了多少次了,做事戒急戒躁。”淩芝顏的表情有些無奈,“慢慢說,出了何事?”

“周太守抓來的那個花氏木夏,我早上按您的吩咐放了,這還不到半個時辰,他他他——”明風緩了口氣,“他又領著兩隊人回來了,一隊人圍了府衙,一隊人衝了進來,偌大一個府衙居然無人敢攔!”

哦豁!林隨安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忙道,“此等大事,要速速稟報周太守啊!”

淩芝顏的臉色不太好看:“周太守昨日受驚過度,臥床不起。”

林隨安:“……”

不會是被她嚇得吧?

花一棠笑了一聲,推門而出,金色的晨光揚起他的衣袂,如金箔飄揚,滿是富貴的味兒。

好幾十號人嗚嗚泱泱湧進了院子,外圍的精壯漢子穿著穆氏商隊的統一服裝,中間皆是衣著光鮮的侍女侍從,右邊一隊端著臉盆、布巾、清水、漱口杯、牙具、銅鏡、皂角、梳子、柚子葉等洗漱用品,中間一隊端著各色點心、茶釜用火爐溫著,左邊一隊捧著衣衫十幾套、靴子十幾雙、腰帶十幾條,還有數不清的發簪,十幾種形色各異的香囊,銀的、金的、鑲玉的,鏽珍珠的、綴象牙雕,端是個芬芳四溢。

最離譜的是,幾名仆從居然迅速在院子裡打了個簡易帳篷,還鋪上了波斯地毯,顯然是為花一棠準備的臨時更衣室。

領隊的木夏神色愧疚:“時間倉猝,準備簡陋,還望四郎莫要見怪。請四郎先簡單洗漱更衣,衙外馬車已備好,回府後再容我等為四郎細細整理。”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此等陣仗,林隨安還是被這高調的炫富方式震撼了,淩芝顏更不適應,眼皮一跳一跳的,像鑽了隻蚱蜢。

花一棠大步流星走入人群,臨入帳篷的時候,側目看了淩芝顏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

*

花一棠不願幫忙,林隨安並不意外,聽他和淩芝顏的對話,顯然花氏和淩氏之間相處得並不和諧,搞不好還有什麼世仇。沒有了嫌疑人這個身份壓迫,他一個士族富豪完全沒必要趟這趟渾水。

可當花一棠當真沒跟過來的時候,不知為何,心裡居然有點小失落。

他們隻認識了幾天,為何會有這般奇異的情緒?

難道真如花一棠所說,因為他們一起過過堂、查過案、坐過牢、打過架,所以產生了一種類似革命情誼的東西?

林隨安沒想明白,索性不想了,唯今之計,還是先搞錢要緊。

斂屍堂位於府衙西北向院中,獨門獨院,四周種著高大茂密的植被,陽光難以照入,斂屍房內更是陰暗,隻有東、北牆上有一排窄小的透氣窗,房中一連五座屍台,三座下堆著冰塊,寒氣逼人,台上蒙著白布。空氣裡彌散著潮濕黏爛的臭味,林隨安用袖口遮住口鼻,強壓住胃裡的翻騰。

淩芝顏麵不改色,徑直走到最內側的屍台,揭開蒙屍布,屍台上隻有一顆人頭。

縱使做了一路心理建設,猝不及防看到這般景象,林隨安還是驚得一個激靈,頭發根都豎了起來。

那是一顆切得很乾淨的頭顱,端端立在屍台上,發髻略有淩亂,但整體還算整齊,雙眼、口齒緊閉,能看出表情祥和,甚至——林隨安眼皮微跳——嘴角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屍頭保存完整,林隨安一眼就認出來了。的確是嚴鶴。

淩芝顏將遞給林隨安檢屍格目:“林娘子請看。”

揚都的檢屍格目與南浦縣的格式一樣,想必是朝廷統一規格,格目上寫明死者為嚴鶴,性彆男,年紀二十四歲,檢屍仵作叫王洲,屍檢報告簡明扼要,畢竟隻有一顆頭,實在沒啥可檢的。林隨安注意到一句話“皮肉不卷凸,係死後斫落”。

“死者嚴鶴,死後被斬首,拋屍於揚都開明橋下,發現之時,頭顱長時浸水,仵作難以確定具體死亡時間,”淩芝顏道,“按林娘子所說,酉正時分他在流月樓出現,那麼死亡時間便是酉正至亥初之間。”

“死後被斬首,也就是說還不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林隨安問。

淩芝顏點頭。

林隨安繞著屍台轉了一圈,對仵作道,“可否讓我看看他的眼睛?”

仵作:“屍首已驗畢,為何還要看眼睛?”

林隨安:“……”

這咋解釋,總不能說她有金手指吧?

淩芝顏:“讓她看。”

仵作一臉不高興,但還是依言扒開了嚴鶴的眼皮,林隨安深吸一口氣,目光直直對上了屍首的眼球。

一道白光閃過,仿佛有人用刀刃劈開了眼前的世界,濃鬱的白霧夾雜著刺耳的尖叫和笑聲鋪麵而來,亂七八糟的顏色狠狠撞上了眼球。

林隨安倒吸涼氣,腳下一個趔趄,後背撞到了一個人身上,被人輕輕攬住了腰,但隻有輕輕一觸,立即鬆手。

雖然隻有一瞬間,林隨安還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清甜溫軟,好像曬滿陽光的果子露。

“讓你來斂屍房不戴麵巾,看,被熏暈了吧。”花一棠甩過來一張蒙麵巾,自己也嚴嚴實實蒙著一張,隻露出一雙不高興的眼珠子。他換了身雪白飄逸的新袍衫,臉上不知塗了什麼美容聖品,明媚得耀眼。

林隨安怔怔接過麵巾,腦細胞信息過載,有些發蒙。

淩芝顏愕然:“你……怎麼……”

“讓我幫忙也行,”花一棠慢條斯理整理著袖口,“我也要二十匹絹。”

明庶:“啥?!”

林隨安:“……”

淩芝顏:“隻要……二十匹?”

花一棠挑眉:“就你們淩家那窮酸家底,我要兩百匹絹你付得起嗎?!”

淩芝顏摸了摸鼻子:“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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