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1 / 2)

“雖然吧……但是吧……”靳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也太誇張了吧。”

林隨安:“哇哦。”

剛至酉正,華燈初上,他們站在紅妝坊一所大宅前, 這是一處六進六出的特大號四合院套宅, 門上掛著“梅五家”的小木牌, 院內結構完全左右對稱,雅致回廊環繞貫穿整座宅院, 從門口向內望去,但見那堂樓敞明, 賬幔垂飄,池水漣漪,花卉芬芳, 夜霧嫋嫋, 宛若仙境。

“梅五是紅妝坊最有名的頭牌名妓, ”靳若見林隨安似乎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忙為她科普,“這裡就是紅妝坊鼎鼎有名的銷金窟。”

“四郎, 一切都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一名身著石榴裙的女子款款向花一棠施禮道。

花一棠微微笑道:“此次麻煩你了。”

女子:“四郎這就見外了,這幾日還多虧四郎送錢送藥送醫, 娘子們才能安心養傷。借個場地,不過是小事。”

花一棠點了點頭:“帖子都送出去了?”

女子笑道,“算算時辰, 大家都該到了呢。”

話音未落, 就聽坊門方向傳來馬蹄馬嘶聲,十餘輛華貴的馬車依次行來,排著隊停靠在宅院前的大片空地上。

“四郎, 我們來了!”第一個來打招呼的是裴詩均,身後隨著二十多名白衣男子,皆是年約弱冠,幾乎都是之前在芙蓉樓見到的熟麵孔,見到花一棠,皆是喜笑顏開,紛紛上前施禮,頗為熱絡。

“他不會是把整個揚都有名有姓的紈絝都叫來了吧?”靳若愕然。

林隨安:“馮氏那一派的好像都不在。”

“那是自然。現在外麵都傳開了,揚都出了個殺人狂,專殺紈絝,死狀一個比一個慘,連馮愉義都被抓走了,府衙瘋了似的滿城尋人,現在凡是跟紈絝沾點邊的富家子弟個個都嚇破了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怕自己成了下一個。”靳若翻白眼,“姓花的居然把這些紈絝都聚集到紅妝坊來,這不是明擺著——”說到這,靳若回過味兒來了,“他是故意的。”

林隨安:“雖然東晁說下一個要殺的是花一棠,但也不排除他是聲東擊西,東晁功夫不弱,這些紈絝們落單反而危險,將他們集中一處保護起來更穩妥。”

靳若:“你是說,花一棠也許隻是個幌子,所有的紈絝都有可能是東晁的下一個目標?”

林隨安點頭:“如今我們在明,凶徒在暗,與其龜縮在家中惴惴不安,不如放手一搏,引那凶徒出手一舉擒獲,永絕後患。”

“也是,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靳若想了想,又道,“不對啊,馮氏那一派的肯定不會來啊。萬一東晁去殺他們,那——”

“所以花四郎才做了這麼大場子。”淩芝顏率明庶和明風匆匆而至,明庶和明風大張著嘴,從嗓子眼裡都能看到小舌頭,淩芝顏望著坊門外的車水馬龍,道,“他估計是要賭一把,一邊是膽小如鼠閉門不出的紈絝,一邊是狂妄自大夜宴笙歌的紈絝,那一邊更能激起東晁的殺心。”

這還用問嗎?林隨安心道,就東晁那般的瘋子,肯定會選花一棠這邊。

靳若不覺放低聲音,“他這是把他這一派的紈絝都當成了誘餌,簡直像為了——”靳若露出牙疼的表情,“保護馮氏那邊?”

淩芝顏摸了摸鼻子:“我可沒這麼說。”

林隨安失笑,她敢打賭,花一棠死都不會承認。

“若東晁真來了,這邊的人豈不是很危險?”靳若又問。

林隨安:“淩司直去府衙借人,結果如何?”

淩芝顏有些無奈,“周太守拒不幫忙,隻有我們三個。”

果然不出所料。林隨安心道,周長平這是明擺著要坑死花一棠和淩芝顏。

明風立即表決心:“那幫酒囊飯袋,不來也罷,我二人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明庶:“何況還有林娘子在,以一當百也不是問題。”

林隨安:“……”

她可不敢托大。剛剛她四處查探過了,宅院內外都藏了不少人,皆是精壯漢子,顯然是花氏的人。

“隻是,花家四郎這般做,這些紈絝若得知實情,豈不是會怪他?”淩芝顏有些擔憂。

“淩司直,這你就不用操心了。”靳若用眼神示意,“他們應該都知道。”

淩芝顏詫異,豎耳細聽,紈絝們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了過來。

“四郎,你不必多說,我們都明白此事危險。”

“那凶徒實在可惡,嚴鶴、蔣宏文之流先不說,陳竹一介書生,就這麼枉死了,著實令人不忿!”

“紈絝又如何?紈絝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我們和馮氏那幫膽小鬼可不一樣,那凶徒若敢來,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他不成,到時一擁而上,擒住凶徒,我呸死他!”

“沒錯!今日馮氏龜縮不前,待我等擒凶立功,看他們還有何臉麵和我們爭地盤?!”

“我們今日就是要告訴他們,這紈絝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他們算個屁紈絝!”

“那凶徒著實可笑,今日說紈絝是萬惡之首便是了?那明日若說殺豬的、賣羊的、讀書的也是萬惡之首又如何?是善是惡豈能讓他一人說了算?”

花一棠笑得猶如初春日光下,枝頭開滿了花,抱拳道,“諸位所言甚是!”

淩芝顏容色觸動,沉默片刻,“之前聽聞揚都紈絝種種,花氏四郎種種,心存偏見,如今看來,確是我狹隘了。”

靳若口氣酸溜溜的,“這話若是讓花一棠聽到,他肯定得意得不得了。”

不止,尾巴肯定都能翹到天上去。林隨安想。

五十多名紈絝陸陸續續抵達,以花一棠為首,勾肩搭背進了梅五宅院,林隨安等人跟上,一路穿過繁花水霧,抵達大堂。

雖然稱為大堂,但實際上是個四麵鏤空的寬敞大亭,梁下掛著層層疊疊的帷幔,大紅大綠的配色頗為喜慶,四周搭了涼台,身著華服的樂師整齊列坐其上,堂內早已開席擺宴,桌上排滿了琳琅滿目的菜品酒水,負責宴席正是木夏,引林隨安等人分彆入座,林隨安坐在花一棠左側,淩芝顏在右側,靳若、明庶、明風大喜,敞開肚子先吃了再說。

林隨安注意到,門口招呼花一棠的女子引人入席後,便迅速退下,席間也未見任何妓人,她又掃了一眼堂外的樂人,都是青年男子,雖然穿著樂人的衣衫,但皮膚黝黑,指節粗大,還有熟人,穆忠捧著琵琶,瓦爾抱著皮鼓,阿隆擺弄著箜篌。

木夏提聲:“奏樂,開席!”

樂聲轟然響起,淩芝顏“噗”噴出一口茶,靳若、明庶和明風差點被噎死。

林隨安暗自慶幸,幸虧她機警,沒吃東西沒喝水。

這些樂師顯然都是穆氏商隊的夥計,根本沒幾個擅長樂器的,全部都在“濫竽充數”,不,或者說,都是“濫竽”,奏出來的音樂那叫一個不著四六,不靠七八,如烏鴉呱呱,似犬吠嗷嗷,總之沒一個音在調上。

神奇的是,這幫紈絝對如此離譜的音樂竟然聽得如癡如醉,裴詩均還跟著哼唱起來,眾人推杯換盞,吟詩句行酒令樣樣不耽誤,氣氛搞得很是熱烈。

花一棠端起酒杯笑道,“這般充耳不聞的本事,可是常年的功夫,羨慕不來的。”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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