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2 / 2)

“畫師署名春淡居士,從這個名字能想到什麼?”方刻自顧自繼續道,“單遠明號蒹葭居士,是不是很相似?”

靳若:“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伊塔瘋狂攪拌茶湯。

林隨安:“……”

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毫無關係。

方刻:“所以我去單遠明房中尋了幾冊他的詩集,發現春淡居士和單遠明的字跡一模一樣。”

靳若:“誒?!”

伊塔的茶勺掉了。

林隨安錯愕,腦中迅速將各種可能性排查了一遍,推導出一個十分離譜的結論,“莫非薑東易真打算繼承這什麼狗屁的采武補壽的傳統,也做一卷屬於自己的軸書,想要找個畫師現場記錄,最後選中了單遠明?!”

靳若倒吸涼氣:“難道暗中資助單遠明的金主就是薑東易?!”

方刻:“那麼單遠明能得此軸書就不奇怪了,畢竟如此重要的家族傳統,總要有個模板參考一二吧。”

靳若:“哇,太惡心了!”

伊塔繼續瘋狂攪拌茶湯。

林隨安還是覺得不可理解,這軸書就如一枚恐怖的定時炸彈,隨時都能讓太原薑氏和數個世家身敗名裂,薑東易竟然如此輕易就交給一個外姓人,還是他覺得單遠明無權無勢,斷不敢與太原薑氏為敵——但是,單遠明藏起了軸書,至死都沒透露軸書的位置,說明他背叛了薑東易——更不合理的是,單遠明得罪了薑東易居然沒有逃走,反倒留在了東都,甚至還敢去參加紅袖添香宴,難道他不怕死嗎?

山脈與天際交接處響起了悶雷聲,風中泛起潮濕水汽,暴雨將至,空氣潮悶得難以呼吸,林隨安感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關鍵,進入了一個死胡同。

水榭門外響起噠噠的腳步聲,木夏匆匆走進來,抱拳道,“淩司直到了。”

林隨安看了方刻一眼,方刻乾淨利落將案上所有的軸書收進他的大木箱,又將《水紋錄》藏進了袖口。

淩芝顏攜著一身水汽匆匆走了進來,抱拳打了個招呼,轉目一望,“花四郎呢?”

“他吃積食發燒了,在床上躺著呢。”林隨安信口胡謅道,“淩司直來都來了,喝口茶唄。”

淩芝顏搖頭,思慮片刻,捋過衣袂正襟跪坐在林隨安對麵,他如此鄭重,林隨安心道不妙,也忙端正跪坐,定聲道,“淩司直有話直說。”

淩芝顏神色凝重,眉頭皺成一個疙瘩,放低聲音,“昨夜,薑東易死在了大理寺監牢之中。”

林隨安心裡罵了句“艸”,忙問,“如何死的?”

“子正刻,獄卒發現屍體,仵作驗屍,死亡時間大約在亥正至子正之間,死因是——”淩芝顏抬眼,“割喉自儘。”

林隨安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方刻:“凶器是什麼?”

“一柄寸長的匕首,市井常見的款式,根本查不到源頭。”淩芝顏道,“薑東易入牢之前,我親自搜的身,換了他全身的衣衫鞋襪,甚至連發髻都細細摸過,莫說匕首,連刀片都不可能藏在身上。可是這柄匕首竟然就這般莫名其妙出現在了薑東易的牢房之中。”

林隨安:“有人將匕首帶進牢房,送給了薑東易?”

淩芝顏:“不可能,為了杜絕獄卒收受賄賂藏匿物品送入牢房,大理寺監牢的獄卒當值之前都要搜身。”

“或許是搜身衙吏與獄卒串通。”

“大理寺卿親自查問過了,沒有這個可能。”

“……”

“薑東易的牢房有窗戶嗎?”靳若突然出聲問道。

淩芝顏:“隻有一扇透氣窗,牆外還有鐵欄封鎖,距離牢房差不多有丈的距離,鐵欄和牢房之間種有高大槐樹遮擋視線,另有十八組衙吏在鐵欄外巡邏,日夜不停,若想從外麵扔東西進入透氣窗基本不可能。”

靳若哼了一聲:“有甚不可能?假扮衙吏混入巡邏隊伍,趁人不注意之時鑽入鐵欄,藏身槐樹林中,待天黑後來到透氣窗下,將匕首投入牢房即可。”

淩芝顏想了想,“混入衙吏的確有可能,但鐵欄光滑,高過丈餘,頂端還裝了鐵荊棘,沒有任何借力之處,毫不誇張的說,即便是林娘子去了,也無法翻躍。”

林隨安:“……”

淩六郎也太看得起她了,她還是接受地球引力管轄的正常人類。

靳若:“鐵欄之間有多寬?”

淩芝顏:“最寬處僅有四寸,頂多能鑽進一隻貓。”

靳若翻了個白眼:“對他來說足夠了。”

淩芝顏大驚:“誰?!”

“那個殺千刀的雲中月!”靳若拍桌,“除了他,誰能有這般無恥的縮骨功?!”

淩芝顏瞠目結舌半晌,才猶豫著問道,“那不是話本裡瞎編的嗎?”

“真有其人,我前幾日才見過,”林隨安扶額道,“會易容,能縮骨,簡直不是人。”

淩芝顏又沉默良久,道,“能得林娘子如此評價,恐怕真不是人。”

林隨安:“……”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

“若真是雲中月所為,那他為何要誘使薑東易自殺?”淩芝顏掐眉頭,“單遠明一案人證物證俱在,薑東易百口莫辯,當堂認罪畫押——”

聽到此處,林隨安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打斷了淩芝顏,“薑東易被判了何等刑罰?”

淩芝顏又沉默了,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格外的久,久到林隨安都以為他不會回答時,終於開口道,“大理寺初審判秋後問斬,刑部複核後,改判為剝奪姓氏,流放千裡。”

方刻和靳若同時冷哼。

林隨安歎氣:預感不幸應驗了。

蒼白的閃電劈開沉沉黑雲,雷聲滾滾而至,震得人耳膜發緊。

“殺人償命,此乃鐵律,薑東易能留下性命,想必是太原薑氏給刑部施壓了吧。”

花一棠披著雪色長衫,緩緩步入水榭,撩起衣袂坐在林隨安身側,他睡了兩日,臉瘦了一圈,顯得眼睛又大了一圈,瞳光愈發鋒利,

“真好啊,五姓七宗的姓氏竟然值一條人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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