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9(2 / 2)

櫻桃劇烈一抖,猛地看向文郎,眼瞳中生出光來。

文郎身體的顫抖停了,好似一尊石雕趴著。

花一棠:“你想成為她嗎?”

櫻桃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從未這般想過!我知道我不配!我隻是想讓夫人的臉出來透透氣,就像家主之前做的一樣。”她癡癡望著文郎,眼淚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家主隻是太愛夫人了,可是,夫人卻死了,家主相思成疾,甚至想替夫人活著,他看到與夫人相近的女子,就會想起夫人,家主隻是想重溫與夫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他隻是想和夫人永遠在一起,家主又有什麼錯呢——”

林隨安聽得瞠目結舌:這算什麼?癲狂的CP粉嗎?!

“重溫美好時光?”花一棠笑了,“他是這麼告訴你的?那你知道他是如何重溫的嗎?”

櫻桃怔怔扭頭看向花一棠,花一棠斂去笑容,俊麗的五官露出了暗夜般的殘忍和狠戾,“他勒|死她們,悶|死她們,用碳毒熏|死她們,然後,用你口中的夫人最喜歡的香膏塗滿她們全身,保存屍體,將夫人的臉皮貼在屍體的臉上,一次又一次的奸||屍!”

張淮終於忍不住,和獄卒一起吐了。

櫻桃的臉變得慘白,眼中的淚彷如倏然被|乾|涸的枯井吸走了,隻剩下赤紅的眼眶。“你騙人!你騙人!家主說,他隻是、隻是和她們聊聊天,是這些女娘不知好歹,尋死覓活,家主不得已才、才……”

方刻啪一聲將檢屍格目扔在了櫻桃麵前,“所有屍體臉上的香膏和這張臉皮上的香膏成分幾乎相同,奸屍是真的,我可以將留在屍體陰|門內的精|液與他的進行對比——”方刻瞥了一眼文郎,“就怕他現在已經沒這個功能了。”

櫻桃呆住了,愣愣瞪著文郎。

文郎緩緩直起身體,微微昂著下巴,眼中流光溢彩,“櫻桃,你莫要聽他們胡說,我一直在為千兒守|節。”

花一棠冷笑陣陣,“這位大情聖,您這節守得可真講究啊,腦子冰清玉潔,下|半|身|獸|欲|糜|爛。”

文郎臉色鐵青:“你懂什麼?!千兒死了,我自然不能與活人行魚|水|之|歡,戴上千兒的臉,她們就是千兒,我的心隻屬於千兒,我的人也隻屬於千兒——”

“啖狗屎!”花一棠一口吐沫噴了過去,“我砍了你——”

“嗖——”陰森的綠光比花一棠的聲音更快,齊刷刷掃斷了監牢的木柵,在文郎的脖頸上割出一條細細的血線,一絲鮮紅沿著血線緩緩流了下來。

所有人都嚇傻了,萬分驚恐看著林隨安挽了個刀花,收刀回鞘。文郎眼珠暴突,身體踉蹌了一下,重重坐在了地上,腦袋一歪,歪、歪——沒掉下來。摸了摸脖子,嗓子裡發出嘶啞的“啊啊”聲。

“既然隻有腦袋願意守節,那就隻留下腦袋好了。”林隨安道,“可惜了,這裡光線太暗,沒看清位置,砍歪了。”

所有人這才想起來呼吸,險些沒憋死。

張淮雙腿發軟,連連抹汗。

他還以為這個林娘子一刀把文郎的腦袋砍掉了。

方刻狠狠瞪了花一棠一眼,“你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

花一棠捂著嘴巴,嘟囔,“我就是說說,誰能想林隨安真砍啊!”

木夏:“敢在大理寺獄砍人,林娘子也算曠古爍今第一人了!”

伊塔:“豬人,威武!”

櫻桃抓起地上的人皮,手腳並用爬到牢房前,雙手死死抓著木柵,“家主,你是騙我的嗎?你說的那些與夫人的山盟海誓,至死不渝,海枯石爛,都是騙我的嗎?!”

文郎全身發抖,這一次是因為真正的恐懼,櫻桃的眼中迸發的恨意比林隨安的刀還鋒利,斬斷了他多年以來的計劃和籌謀,他扯出扭曲的笑臉,“櫻桃,我不會騙你,我這一生,隻愛千兒一個人……”

突然,刑訊室的門開了,淩芝顏夾著幾卷案宗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風塵仆仆的靳若。

靳若將手裡的單子遞給林隨安,低聲道,“我找到了運屍的船隻,裡麵還留有來不及清理的屍臭,還有一輛藏在南市的小倉庫,全是木炭,八成是用來製造碳毒的。”

“甚好。”林隨安鬆了口氣,這樣證據鏈就連上了。

花一棠歪頭瞧著淩芝顏,“彆人都說隴西白氏全是書蟲,莫非滎陽淩氏盛產卷蟲,真是天天和卷宗睡在一起啊。”

淩芝顏壓根沒看他,展開一卷卷宗:

“八年前,豐州、裡州接連發生了數起狐狸精魅|惑女子的案子,皆是富戶、商戶待嫁的女兒被狐狸精所迷,失了身,變得瘋瘋癲癲,傳得神乎其神。但其實,這些女子失身之前,都有一個共同點,曾請過一名女師訓練坐臥行走的體態,這名女師雖然樣貌普通,但儀態優美,聲音動人,號稱曾在世家教授禮儀,很受吹捧。但這些女娘被狐狸精所迷後,這名女師也人間蒸發了。”

文郎震驚地看著淩芝顏。

淩芝顏沒有任何表情,“我順著這些卷宗記錄的案發地向上查,找到了第一起狐狸精案,發生在泉州知連縣,隔壁的知山縣曾出過一名頗有名氣的伶人,後來戲班解散,便不知所蹤。”

“伶人名為北夢文,容貌普通,雖為男子,但可模仿女子聲線,聲如黃鶯。我比對過北夢文和女師的畫像,就是你。”淩芝顏放下卷宗,漆黑的眼瞳靜靜看著文郎,“北夢文,你並不愛柔千兒,就像你不愛所有被你禍害的女子一樣,你誆騙柔千兒,讓她為你從良,後又害死了她,隻是為了頂替她的身份在東都活下去,因為你知道,那些狐狸精的案子遲早會查到你。”

文郎麵如死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說的是真的嗎?!家主!!”櫻桃厲喝。

“你還不明白嗎?所有的故事都是他編造的謊言,他對柔千兒夢幻般的愛,他的相思和至死不渝,隻是為了誆騙你,讓你在關鍵時刻替他頂罪。”花一棠站在櫻桃身邊,冷冷道,“所謂的愛意,隻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工具罷了。”

“不是的!我是愛千兒的!我承認我之前是有幾個女人,但隻有千兒是我的唯一,我對千兒的愛是純潔的!”文郎嘶吼。

櫻桃將手裡的人皮狠狠扔了過去,跪地嚎啕大哭,“是他乾的,都是他乾的!他騙我!他騙我!”

文郎顫抖著將團成一堆的臉皮鋪展,染了血的手指撫摸著臉皮的嘴唇位置,就像小心翼翼為它塗上唇脂膏。

“千兒,隻有你懂我,對不對,你知道的對不對,我是愛你的,我隻愛你一個人,永遠隻愛你一個,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柔千兒的臉皮邊緣緩緩蜷縮起來,在燭火的照耀下泛起詭異的油脂光芒,仿若從地麵上長出了一張新的臉,血紅的唇咧著,似哭似笑。

在這一瞬間,林隨安眼前一白,看到了一段褪色的回憶。

身著男裝的文郎站在蒼白的陽光下,握著一柄扇子,咿咿呀呀唱著戲文。

【蓬萊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千兒,這首曲子好聽嗎?】

【嗯。隻要是文郎唱的,都好聽。】

一隻乾枯的手伸向前,握著一個大紅色的荷包,荷包上繡著一對兒鴛鴦。

【文郎,這是我改良後的畫春膏的秘方。待我死後,你就用它塗滿我的身體,這樣,我的身體便不會腐爛,你就能日日見到我了。我們永遠不分離。】

【好,永遠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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