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19(2 / 2)

“四郎,接了我的花吧!”

“四郎,娶了我把!”

林隨安和淩芝顏愕然望向樓下,就見一窩蜂的人群轟轟烈烈跑了過來,整束的鮮花、零碎的花瓣、女子的披帛、帶穗的荷包、繡花帕子漫天飛舞,劈頭蓋臉砸向了隊伍最前方。

那有一個領隊人,穿著萬分華麗的錦袍,頂著滿頭的花瓣,雙手提著衣擺拔腿狂奔,兩個大袍袖仿佛一雙風口袋,花一棠的速度簡直不可思議,穿著如此這般累贅的裝束,竟還能甩出後麵的人遠遠一大截。

淩芝顏:“此處並非探花遊街的路線——吧?”

林隨安扶額:這貨又在作什麼妖?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花一棠抬頭看了一眼,頓時大喜,連跑帶跳大叫道,“林隨安,淩六郎,快救我!”

林隨安無奈,抄起千淨踏窗一躍而下,旋身落在花一棠身側,環臂卡住花一棠的腰往上一托,左腳踏地飛起,右腳踩牆借力,再向上一竄,雙腳淩空踏風,縱身攀到了茶肆對麵的客舍屋頂上。

“你搞什麼?”林隨安沒好氣問,“不是坐花車遊城嗎?你車呢?”

花一棠小扇子搖得飛快,“東都的小娘子們太嚇人了,花車根本走不動,幸虧我跑得快,否則就是白汝儀的下場。”

“……白汝儀怎麼了?”

花一棠突然閉了嘴,眼珠子不自在轉到一邊,“也沒啥事兒,隴西白氏想來心胸寬廣,不會放在心上的,大不了,權當被狗咬了唄。”

林隨安一把攥住花一棠的手腕,“白汝儀在哪?”

現在去看熱鬨——啊呸,現在去救白汝儀還來及嗎?

“我逃走的時候看到京兆府的人已經到了——”花一棠眼珠子又移了過來,狐疑眯起,“你和淩六郎——”

突然,一團黑影飛了過來,林隨安條件反射拔刀劈開,砰一下散開,五顏六色的花瓣如雨隨風飄灑,竟是一束花簇。

街上人群更多了,除了那些手捧鮮花的女娘們,居然還多了不少手捧詩卷的郎君。

“我看到了,花四郎在那!”

“啊啊啊,屋頂上的花四郎更好看了!”

“綠色的橫刀,是千淨!那個小娘子就是林隨安!”

“我就知道,跟著花一棠,肯定能遇到林娘子!”

“林娘子好英氣啊!”

“林娘子,這是在下為你寫的詩詞,你看一眼吧!”

“小生為林娘子做了一首賦,現在讀給林娘子聽!”

“這裡讀肯定聽不到,咱們上客舍,爬屋頂!”

“對對對,爬屋頂!”

波濤滾滾的人群將客舍圍了個水泄不通,還有人湧入了客舍,眼瞅著就要登上樓來,林隨安大驚失色,這個客舍是個獨門獨院,與旁邊的建築物隔著數丈距離,現在又多了個花哨的大累贅——她就算再厲害,也不能無視地球引力飛起來——環顧一周,最好的逃亡路線還是返回街上,可街上擠滿了人,下去就是羊入虎口——

二人正焦頭爛額之際,對麵居然傳來了笑聲。

淩芝顏抱著胳膊趴在街對麵茶肆二層窗戶上,瞅著他倆幸災樂禍。

花一棠突然福至心靈,指著淩芝顏大叫道,“啊呀,那不是五年前名震東都的探花郎淩家六郎嗎?啊呀呀,果然還是這般膚白貌美,玉樹臨風!啊呀呀呀,聽說淩六郎如今還未娶妻,今日重遊探花宴,定是想尋個有緣人啊!”

好一招禍水東引!

林隨安眼睜睜地瞧著街上一半流量被淩芝顏引了去,湧進了茶肆,淩芝顏臉色大變,衝著花一棠喊了句什麼(聽著像啖狗屎),翻窗躍上屋頂,一溜煙跑了。林隨安抓住機會扯著花一棠躍回街道,趁著人群還未反應過來,一路逃之夭夭。

*

雞飛狗跳的探花宴終於結束了。

幸虧京兆府和金吾衛來的及時,總算沒造成什麼人群聚集事故,隻是苦了林隨安和花一棠,差點沒把腸子跑斷。

拖著疲憊的四肢回到花宅,倆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草草吃了晚膳,天都沒黑就各自回屋蒙被大睡。

一睡,就是三個時辰。

林隨安醒來的時候剛過子時,屋內屋外一片寧靜。

她翻了個身,閉上眼,良久,又睜開。

完蛋,腦子醒了。

嘗試過翻來覆去烙鍋貼睡姿、氣沉丹田裝死睡姿、裹被團身蠶蛹狀睡姿依然無果後,林隨安隻能悲劇地承認,她失眠了。

果然,不能睡太早啊。

林隨安穿上衣服,想了想,沒帶千淨,一路溜溜達達出了碧煙園,踏著朦朧的石燈路登上了芙蓉橋。

意外的,又不太意外的,她看到了花一棠。

花一棠換了身清爽的白衣,依著橋欄,閉著眼,月光凝結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晶瑩剔透得像要滴下來一般。

林隨安走過去,也靠在了橋欄上。

若是她沒記錯,這是他們第三次在這兒曬月亮。

花一棠:“睡不著?”

林隨安:“睡醒了。”

“心裡有事?”

“……有件事,不知該如何跟你說。”

花一棠睜開了眼睛,望著廣袤的夜空,“你做了暗禦史的事兒嗎?”

林隨安驚訝,“你如何知道的?”

“那日聖人邀你去應天樓,宴上你神情不對,我就隱隱猜到了。之後,你總是唉聲歎氣,加上今日又與淩六郎神神秘秘見麵,我便確定了。”花一棠歎了口氣,“你若遇到難事,定會與我商量,但你不與我說,而是去找淩六郎,就他那木頭腦袋,能有什麼主意,肯定是因為他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兒。”

花一棠頓了頓,“淩六郎也是暗禦史,他那塊玄鐵牌就是身份憑證吧。”

林隨安詫異瞪著花一棠。

花一棠轉目,“怎麼,再一次被花某的聰明睿智驚到了?”

林隨安眯眼:“你莫不是跟蹤我?”

花一棠好似被燒著尾巴的貓噌一下跳了起來,“才、才沒有!我遊城的時候在木夏定好的酒樓沒瞧見你,又想你今日穿戴整齊,定是要出門,你不愛熱鬨,出門肯定與人有約,淩六郎住在富教坊,富教坊不在遊城的路線上,所以、所以——”

“所以就火燒火燎追來了?”

“才、才才才不是,我是被、被被那些女娘嚇到了,一時慌不擇路!”

“噗!”

花一棠仿佛嘴裡塞了個皮球,鼓著腮幫子不說話了。

林隨安憋笑,從懷裡掏出暗禦史令,送到花一棠眼前,“喏,這就是傳說中的暗禦史令,開開眼吧。”

花一棠眸光在星辰散落的玄鐵令牌上轉了一圈,神色凝下,“暗禦史,誕於星辰,行於暗夜,無人知其真容,所到之處,如聖駕親臨,乃為唐國最神秘的力量,想不到啊想不到……”

林隨安:“想不到竟是我這樣的,還有淩司直這樣的。”

花一棠翻了個白眼,“一點都不神秘了!”

“聽淩司直說,聖人這個暗禦史的職位原本是打算給你的。”林隨安道,“如今卻給了我,你不覺得可惜嗎?”

“給你還是給我有區彆嗎?”花一棠側目,“林隨安,你彆忘了,我和你可是生死不離的搭檔。”

“巧了,聖人也是這麼想的。”

“哈?”

“聖人給我的第一個任務,是去青州誠縣。”

“大案子?”

“九成九。”

花一棠皺眉,想搖扇子,卻發現扇子沒帶,隻能用手掌聊勝於為扇了兩下,挑眉笑了,“看來我起碼能封個青州刺史了。”

林隨安“哦?”了一聲,“刺史是幾品官?”

“青州是下州,刺史是正四品下。”花一棠得意道,“勉勉強強配的上我花家四郎啦。”

*

三日後。

花一棠收到了接到了吏部頒發的告身(授官的憑信,類似任命狀)。

林隨安瞄了兩眼,饒舌的文言文沒看懂,但有兩個詞還是瞧明白了。

【青州誠縣,縣尉】

“青州誠縣縣尉是幾品官?”林隨安問。

木夏眨了眨眼,“誠縣是下縣,應該是從九品下……”

靳若、方刻同時嘖嘖兩聲,伊塔小聲喊了句“四郎威武”。

林隨安長長“哦”了一聲,笑道,“勉勉強強配的上花一棠啦。”

花一棠的臉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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