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156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1 / 2)

花一棠舒服地斜倚在胡床上, 兩條腿交疊著,一雙腳丫子悠哉悠哉晃悠著,身後靠著厚厚的軟墊, 軟墊外麵裹了一層竹涼席,既能透氣散汗,也不至於太過堅硬, 他一個嬌嫩柔弱的紈絝被綁在樹上飄了好幾日, 腰部、大腿根布滿了淤青, 這可是他扮演花神的榮耀勳章,若非位置不方便展示,早就露出來嘚瑟了。

胡床前方擺著幾案, 林隨安、方刻、朱主簿各坐一側, 盯著案上的誠縣坊圖發愁,雖說如今假扮花神已小有成就, 但龍神觀的勢力根深蒂固, 實力不容小覷, 仍需步步為營。最關鍵的是, 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符水原料——龍神果的源頭。

方刻:“根據符水的濃度推算,煉製一瓶符水需要半斤龍神果, 也就是十三棵龍神果。”

花一棠:“秘庫中的符水起碼有四百多瓶,再加上染缸裡的, 龍神觀能夠調用的龍神果應該超過了幾百斤。”

林隨安:“這麼大量的需求靠野生的龍神果肯定無法滿足,定有大型的人工培育種植基地。”

朱達常手指沿著誠縣地圖的外圍劃過去又劃回來, “他們到底將龍神果種在了何處?”

“誠山沒有,龍神湖南岸隻有少量的野生龍神果,密道出口周圍也未發現, 莫非——”花一棠點了點地圖,“在龍神觀內部?”

“龍神觀內外已經被我掘地三尺翻了個遍,彆說果子了,連片葉子都沒看見。”雲中月頂著玄清道長的臉翻窗而入,大大咧咧擠坐在朱達常旁邊,朱達常看見這身道袍就倒胃口,無奈敢怒而不敢言,隻能暗搓搓挪開了屁股。

花一棠:“雲兄你不用在龍神觀盯著玄明嗎?日日跑到花某這裡蹭吃蹭喝不地道吧?”

雲中月挑了塊點心扔進嘴裡,笑道:“玄明散人如今是自顧不暇,日日咳血,夜夜心悸,方大夫,你那催命的毒|引真是太損了,我瞧著根本不用咱們動手,玄明也活不了幾日了。”

方刻瞥了雲中月一眼,“我所製的毒|引當不至於有如此功效,你不必這般恭維我,方某受不起。”

雲中月一怔,“我絕無半分恭維誇張,是事實!”

此言一出,眾人都愣了。

木夏端著果盤過來,盤中的果子切得輕薄透明,呈花瓣狀綻放,盤邊還擺著精致的木叉,木夏叉了一片遞給花一棠,花一棠順手遞給林隨安,木夏無奈,隻得叉了第二塊給花一棠。

“之前我奉四郎之命與街坊四鄰聊天打探龍神消息的時候,聽到過不少奇奇怪怪的傳言,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皆是諸如母雞不下蛋,拉磨的驢脫毛,家犬莫名死亡等等,”木夏道,“不知與龍神可有乾係?”

花一棠和林隨安對視一眼,皺緊了眉頭。

花一棠:“朱主簿,誠縣的飲用水都是來自何處?”

“自從龍神觀封了南城門,禁止靠近龍神湖後,百姓們用的基本都是井水。”朱達常瞬間明白過來,不禁倒吸涼氣,“難道是——”

林隨安:“誠縣的水源被汙染了。”

朱達常的臉白了。

方刻:“廣都的老大夫說過,龍神果喜溫熱,喜陰暗,多長在潮濕的水澤邊,按此習性,亦可在地下大範圍種植。”

花一棠冷笑一聲:“方大夫的藥充其量隻是個引子,玄明如今毒重不治,八成是因為他將龍神果種在了龍神觀附近的地下密道或洞穴裡,所以龍神觀地下水的毒素的汙染比城內更甚,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隨安:“朱主簿,你可了解誠縣的地下水係?”

朱達常抹了把汗,“知道知道,我明白!”

說著,迅速提筆在地圖坊圖上勾畫出地下水脈流向,喚李尼裡過來,飛快囑咐了幾句,遞出地圖,李尼裡麵色震驚,抱拳匆匆退下。

“誠縣臨湖靠山,地下水係複雜,排查起來需要時間。”朱達常道,“來得及嗎?”

“來得及。”花一棠道。

“來不及。”方刻道。

朱達常有些發蒙,瞅瞅花一棠,又瞅瞅方刻,不知道該聽誰的。

方刻瞪了眼花一棠,“靳若托淨門運進誠縣的第一批水浴銀蟾已經被你謔謔光了,後續的水浴銀蟾隻能從揚都港口調運,不知道要多久,解藥續不上,來不及。”

花一棠摸了摸鼻子,沒敢反駁。

送出那麼多百花露,也是為了花神的光輝形象著想嘛,若是沒有那些百花露,他最多隻能混個財神,如何能與掌控生死的龍神打擂台。

如此想著,花一棠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發現林隨安一直皺著眉頭不說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正要開口,不料雲中月先問了。

“林娘子這幅表情,是不是想到了其他線索?”

花一棠鼓著腮幫子瞪了雲中月一眼,心道這賊偷真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居然敢搶他的風頭。

林隨安:“我一直在想裘老莊主死前的話,覺得有蹊蹺。”

花一棠可算抓住了話頭,忙問,“裘老莊主死前不是已經意識不清了嗎?”

林隨安:“但在最後一刻,他似乎恢複了一瞬間的意識,說了一個‘殺’字。”

眾人:“殺?”

朱達常:“殺誰?”

林隨安搖頭,“如今想來,他說的或許不是殺,而是茶。”

花一棠:“怎麼說?”

林隨安坐直身體,正色道,“我去過裘老莊主的茶室兩次,第一次沒中毒,第二次中了毒,奇的是,我第二次進入茶室後,沒有吃過喝過任何東西,為何會中毒呢?”

花一棠:“你曾說茶室裡有很濃的熏香,莫非是香中有毒?”

林隨安點頭,“大約就是如此。但我第一次去茶室也聞到了同樣的熏香,唯一不同的是,當天我喝了一杯裘老莊主煮的茶。裘老莊主烹茶之時,一直絮絮叨叨說那茶是他的老友,也就是朱氏藥鋪朱掌櫃送來的藥茶秘方,裡麵配了許多名貴藥材,因茶芳四溢,色似玲瓏,故而取名‘香瓏’。我推測,那藥茶就是龍神果的解藥。”

方刻頓時來了精神,“林娘子可還記得具體的藥材配比?”

林隨安頗為哀怨瞅了方刻一眼,心道方大夫也看得起她了,那些藥材都磨成了藥粉,聞起來都是苦不拉幾的怪味兒,根本無從分辨,何況就算不磨成藥粉,她也不認識啊。

方刻:“藥茶的味道如何?”

林隨安的臉更苦了:“和伊塔的手藝不相上下。”

“……”

花一棠沉吟:“香瓏?香瓏——莫非是——”

雲中月:“降龍的諧音?”

又被雲中月搶了話,花一棠甚是不爽,瞪著雲中月加快了語速,“藥茶的配方未必是關鍵,或許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考慮。賢德莊和四麵莊的密道開啟機關皆是浮雕,四麵莊的浮雕是龍神果,而賢德莊的浮雕是——”

林隨安:“是茶花。”

方刻雙眼一亮,“毒物百步之內必有解藥,龍神果產於誠縣,本地醫者最是熟悉,或許他們早就尋到了相克之物,且將這發現記錄在了茶方和浮雕上,所謂的降龍,定是暗指降服龍神果之意。林娘子可還記得裘老莊主煮的是什麼茶嗎?”

林隨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是誠縣特產的百花茶。”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眼瞪小眼半晌,默默將目光移向了外院。

伊塔正在指揮裘老八和丙四等人熬製解藥原湯,丙四四人的語言功能恢複得很慢,直到現在還隻能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恰好和伊塔的大舌頭唐語相得益彰,交流毫無障礙,磨合了幾日,伊塔已然替代林隨安了位置,成了丙四四人的老大。

伊塔:“熬藥,小火!”

丙四四人:“小火。”

“慢慢來,不急。”

“不急。”

“小心,扇扇。”

“扇扇。”

小魚托著腮幫子蹲在旁邊看,笑得兩眼彎彎,“伊塔厲害,伊塔威武!”

林隨安砸吧了一下牙花子,花一棠搖起了小扇子,“哎呀,花某這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啊。”

方刻懶得理他,起身喚小魚過來診脈,小魚之前答應伊塔幫忙的時候,他曾為小魚診過一次,當時隻覺小魚中毒很輕,還頗為慶幸,隻送了一小瓶解藥服用,如今過了數日,再次聽脈才發現,小魚的龍神果之毒竟是已經全解了,比任何人的解毒速度都快。

小魚局促地坐在墊子上,四周圍了一圈眼珠子,花一棠、林隨安、雲中月和朱達常數目放光,方刻尤甚,枯井似的眼珠子亮得像山裡的野狼。

小魚汗都下來了,“方大夫,您有話直說,彆這麼瞅著我,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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