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156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2 / 2)

方刻:“你的百花茶都是從哪裡采的?”

“誠山的後山,有一大片野茶林。”

“附近可生有龍神果?”

“……沒留意。”

“平日裡除了你,還有誰喜飲百花茶?”

小魚的麵色暗淡了,“除了爺爺,大家都不喜歡喝。百花茶煮出來不好喝,茶肆都不收,城裡人更看不上,郊外的茶攤也賣不出去幾碗。”

花一棠:“記得我們入城之時,有幾個莊稼漢子也在你們茶攤喝茶。”

“你說李大哥他們啊,對,他們也喝一些。”小魚道,“因為我的茶便宜,他們才來的。”

林隨安:“龍神觀供奉日的時候,靳若目測過眾百姓的體重,說幾乎所有人的體重都比常人輕了四成,唯有小魚和那幾個莊稼漢子與常人無異。”

雲中月:“喂喂喂,莫非真是眾裡尋他千百度,解藥卻在唾手可得處?”

“並非解藥,而是可替代水浴銀蟾的藥引。”方刻枯瘦的臉上閃過一道硬邦邦的笑意,“朱主簿,煩請你將那幾名莊稼漢子請來縣衙。”

朱達常被方刻的笑容嚇得夠嗆,忙跑出去尋不良人幫忙,方刻轉身去了他的工作台,乒乒乓乓搗鼓他的瓶瓶罐罐,還將驗屍的器具都取了出來,一件一件細細擦拭,一邊擦一邊獰笑。

雲中月看得心驚膽戰,“喂喂喂,你們家這小仵作不會是想把那些人都剖了做試驗吧?”

花一棠臉皮抽搐幾下,“應該——”

林隨安:“不至於吧……”

正說著,方刻提起他的大木箱直奔廚房,招呼木夏幫忙做捕鼠籠子。

仨人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雲中月:“林娘子,你快想想,裘老莊主還說了些什麼?”

林隨安撓了撓腦門,“他還提到了他的胞弟,誠縣縣令裘良,說裘良力氣大,能挑好幾缸水,還說許久沒見裘良,甚是想念。”

雲中月:“喂喂喂,我有個不詳的預感,不會裘良已經死了吧?”

“不對,他想說的不是這個。”花一棠飛快搖著小扇子道,“我記得賢德莊曾怪事頻發,其中一件就是關於水缸的。”

林隨安點頭:“我和裘老八在賢德莊的工作是每日挑滿十大缸水,賢德莊的廚房從不開火,但每日這十缸水和柴火都會用個精光。”

花一棠啪一聲合上扇子,“那些水缸有問題!”

林隨安點頭,“晚上我帶裘老八再去探探。”

朱母喜氣洋洋走進來,往方刻空出來的位置一坐,“四郎,妥了。經過我的遊說,朱氏一族已對花神之說深信不疑,咱們總算能和龍神觀分庭抗衡了。”

“朱嬸子辛苦了。”花一棠笑眯眯為朱母斟了杯茶,“如今就差添一把火了。”

雲中月看了林隨安一眼,“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又想作甚?”

林隨安聳了聳肩。

花一棠搖著小扇子,晃悠著腦袋,美滋滋道,“如今本花神如日中天,威風八麵,自然要乘勝追擊。”從袖中抽出一卷軸書啪一聲甩開,展示道,“下一步,自然就是按照我花神大人豐神俊朗的無雙容貌立像建祠,將龍神觀狠狠踩在腳下,一舉拿下誠縣!”

眾人愕然瞪著花一棠手裡的畫像,畫中仙人身披霞光,風華絕代,足下生蓮花,身後綻百花,畫功更是登峰造極,筆觸細毫入發,尤其是衣紋的高、深、側、卷、飄,斜,自然風|流,窮極造化也,墨中摻了金粉,軸書震動時,畫中仙人衣袂閃動,栩栩如生,若非長了張揚都第一紈絝的臉,有些礙眼,如此佳品當入國寶之列。

雲中月:“這不會是你自己畫的吧?”

花一棠得意:“天下除了我花家四郎,還有誰能將花神的傾世容姿描繪得如此逼真?”

朱母滿眼欣賞,“此畫甚好,若是能做成繡品,定能暢銷唐國五大都城!”

花一棠:“那是自然!”

林隨安扶額。

雲中月顫抖著臉皮移開目光,不忍直視。

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

裘老八是第一次夜探賢德莊,縱使有林隨安壓陣,還是緊張得全身冒汗。

反觀林隨安,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輕鬆翻牆入莊,一邊溜達一邊四處打量,猶如閒庭信步,裘老八心驚膽戰,數次提醒林隨安莫要如此張揚,都被無視了。

很快裘老八就明白林隨安為何如此有恃無恐,賢德莊內漆黑一片,根本沒有人。自從花神顯靈之說在誠縣境內流行開來,裘氏一族的影響力便一日不如一日,裘鴻似乎也認了命,日日躲在私宅裡不出門,聽裘伯說,這幾日裘氏幾位長老都住進了裘鴻的宅子,不知道在密謀些什麼。

“林娘子,你來這兒是要找什麼東西嗎?”即便知道如今的賢德莊是個空莊子,裘老八還是不敢大聲說話。

林隨安:“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找什麼,大約是——狗屎運吧。”

裘老八連連點頭,“狗屎好,狗屎好。”

他得知了林隨安的真正身份後,對這位救命恩人愈發佩服崇敬,隻要是林娘子說的,都是對的,就算說狗屎是香的,也沒問題。

可是走著走著,裘老八就覺得不太對了,林隨安竟是沿著他們原來上工的舊路入了偏院,進了廚房,繞著那十個大水缸轉悠。

裘老八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林娘子這是帶他故地重遊,憶苦思甜啊!

可沒等眼淚流下來,林隨安突然雙手握住缸口,呼一下將一人高的大水缸舉了起來。

裘老八的下巴砸到了地上,想幫忙又無從插手,隻能口頭鼓勁兒道:“林娘子你悠著點,彆閃了腰。”

林隨安舉著水缸搖了搖,沒什麼發現,將水缸穩穩放到一邊,呼一下舉起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將十口大水缸都挪到了外圍,繞著水缸壓在地上的印子繞圈。

裘老八不明所以,也跟在後麵繞圈,繞了三四遍,林隨安蹲下身,掃了掃地上的浮土道,“裘老八,從這兒往下挖。”

裘老八這才明白帶他來的緣由,原來是看中了他的狼牙棒挖土順手,立即精神大震,掄開膀子加油乾,不消片刻就掘地三尺,然後,挖不下去了。

地下,出現了一塊堅硬的石板。

林隨安探手摸了摸,不出所料,還是茶花浮雕機關,按順序按下花瓣,石板哢噠噠移到了一邊,顯出黑黝黝的密道來。

“裘老八,你在外麵守著,我進去看看。”林隨安掏出夜明珠囑咐道。

裘老八目瞪口呆點頭,也不知是被機關嚇得還是被夜明珠震撼了。

這條密道比裘老莊主茶室下的密道淺了許多,距離地麵隻有五六尺距離,與之前密道縝密精細的風格不同,工藝很是粗糙,像是臨時緊急開鑿搭建的,林隨安走著走著,聞到了一股臭味兒,像是動物的糞便和腐爛的植物堆積發酵後的氣味,難聞至極,令人作嘔。

幸虧林隨安早有準備,掏出木夏特製的熏香麵巾掛在臉上,呼吸這才順暢了幾分。

很快,密道到了儘頭,又是一塊石板,林隨安從上到下摸了一圈,竟是沒有發現任何機關,正納悶時,石板後傳來了聲音,咚、咚、咚,像是有什麼活物在撞擊。

林隨安貼著石板聽了聽,敲擊的節奏沒什麼規律,不知道對麵是人還是動物,想了想,也敲了兩下。

石板內的動靜突然停了,緊接著,敲擊的速度變快了,似乎在急迫地傳達什麼。

林隨安明白了,這裡麵是人,忙提聲喝道,“退後!”

敲擊聲停了,林隨安又等了一會兒,確定敲擊聲沒有再次響起,抽出千淨反手撩出一刀,碧綠的刀光在石壁上劃出一道驚電,石板裂開,林隨安又喊了一句“退後!”,一掌拍開,石壁轟然倒下,砸出大股煙塵,惡臭鋪天蓋地湧出,徹底蓋住了蒙麵巾上的香味,林隨安差點吐了,捂著口鼻飛快退後幾步。

煙塵漸漸散去,石壁裡麵是一間石室,不,與其說是石室,不如說是一間石獄,幾縷微弱的光線從高高的石壁空隙間落下,地麵上黏黏糊糊的東西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惡臭,林隨安隻看了一眼,忙移開了視線,不敢細想。

一道人影坐在唯一一小塊還算乾爽的地麵上,身形佝僂,虛弱得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林隨安舉著夜明珠上前,那人似是感受到了夜明珠的光,緩緩抬起了頭,林隨安一個激靈,倒退半步。

夜明珠的幽光下,映出了一張臉,白發蓬亂,五官臟汙,皺紋滿麵,老淚縱橫,竟是和裘老莊主有七分相似。

林隨安大驚:“閣下莫非是誠縣縣令——裘良?!”

那人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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