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海王他也會為魚流淚(2 / 2)

在薑漾羽那裡受過平等相待的玄光,又何曾能忍受如此侮辱,他看著薑娉一步步逼近,內心深處湧起一股濃重的憤怒和恥辱,是他太弱,太無用,才會像現在這般任人宰割,他什麼都做不到,隻能讓人肆意欺辱,薑娉嘴上說的多好聽,卻還不是將他視為靈獸,還將他綁到白玉京,完全無視他個人的意願。

玄光似陷入了魔障之中,幾人都未注意,薑娉成功將指尖血滴在了玄光額頭上,又在空中書寫了契約,寫到最後一筆的時候,突然生了私心,想將靈獸契約換成伴生契約。

一旦簽訂了伴生契約,日後玄光成神,她也可以借到他的力量,也就是說他們的力量可以共用。

然而比起靈獸契約,伴生契則是神魂上的契約,除非死亡,否則無法解契。

這對於玄光而言,並不吃虧,薑娉想,畢竟她現在是金丹修士,玄光也可以憑此契約借到她的力量。

薑娉想到此處,心臟噗通噗通跳的厲害,她揮散空中的金色字符,飛快地從前輩的手劄裡回憶出一個特殊的伴生契,飛快地書寫,最後簽上自己的姓名,就要將此契約按到玄光額頭上。

然而還未行動,就聽見一聲弟子驚呼,“師姐!你看這隻靈獸!”

薑娉抬起眼看向玄光,看見他渾身都冒出了黑色的旋風,此旋風如此鋒利,竟輕而易舉地割破身上的金剛羅網,不出一息,那張羅網化為了一堆碎片,而玄光身後巨大的膜翅未動,整隻獸就已經被這片密集的黑色的旋風托起升到了半空之中。

羅衍大驚失色,“這是怎麼回事?”

薑娉心臟跳的厲害,此時她右手中指上的骨戒傳出了一道男聲,從前十分悅耳輕柔的聲線在此時難得的嚴厲起來:“薑娉,這隻靈獸即將脫胎!快與它簽訂契約!”

薑娉被這一聲震得心神不穩,幾乎盲從地飛上半空,要靠近玄光,可他周遭散發的黑色旋風竟如此鋒利,還未靠近,那旋風散發出來的餘勁便能將她在元嬰修士一擊之下都安然無恙的寶衣割碎!

“前輩!我靠近不了它啊!”薑娉著急地喊起了骨戒裡的男人。

男人探出一道神識,薑娉修為低微,自是不知道這股旋風是什麼,而男人知道這是什麼,這分明是龍氣!龍身上有百寶,即使是龍氣,也是絕品材料,落在九品煉器師手裡練出仙器都不是不可能,而這隻靈獸居然渾身都是龍氣!

男人聲線不穩起來,“本尊知道它是何物了,他是龍!你這個廢物,我早就與你說了,它絕非等閒,你竟還未將它收服!”

薑娉聽到“龍”這個字眼,瞳孔一縮,他竟然是龍!

龍是什麼概念啊,龍身上的每片鱗片都可以製成絕品法寶,龍爪龍牙又或者是龍筋,都有很大概率能練成仙器,就算不能練成仙器,也絕不會是普通法寶,這樣渾身都是寶貝的龍,居然真的存在!而她麵前就有一隻!

薑娉呼吸困難,一種強烈的懊惱席卷了她的內心,她為什麼那麼心軟!早知道,早知道,無論薑漾羽說什麼,她都要將他搶到手啊!

隻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那片密集的黑色旋風將玄光那小山一樣的身體裹得密不透風,將她灼熱的視線阻隔在旋風之外。

而這股動靜也引起了白玉京的注意,已經有人朝玄光薑娉所在的方向趕過來。

薑娉呼吸急促地問:“前輩!我們要怎麼辦?”

男人說:“本尊已經沒有餘力,他恐怕之前是被封印了,才會有如此獸形,現在他脫胎,龍氣會四散開,所有人都會知道白玉京有一條龍,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說到後麵,男人都沒有脾氣了。

薑娉很難堪,她還從來沒有被人指以這種嚴厲之詞,又知道的確是自己心軟所致,因而氣短地道歉道:“對不起前輩,是我心太軟,我保證以後不會有下一次了。”

男人不是普通修士,自然知曉許多事,他吩咐薑娉趕緊離開白玉京,對龍的事情沒有再多說一句,就陷入了沉睡。

薑娉心有不甘,她抬起臉,看著幾乎要遮住眼前這一片天空的黑色旋風,咬咬牙,對羅衍說:“快去通知掌門還有羅莫寧師兄,白玉京的人需要全部撤離!”

羅衍還沒有從此時的異狀回過神來,聽到薑娉這麼說,還有些呆,“什麼意思?”

薑娉提高音量,有幾分狠意,“不要問!再耽誤,白玉京覆滅近在咫尺!”

她依舊沒有向羅衍吐露玄光是龍的事實。

羅衍被她一凶,神魂歸體,趕緊去找人了,剩下的幾個弟子也一哄而散。

白玉京亂了。

而薑漾羽同交好的師兄弟們趕到白玉京的時候,就看見了白玉京上方諾大的黑雲,其中仿佛還有紫色電光閃過。

蕭琅有些遲疑,“這是哪位白玉京的前輩在渡劫嗎?”

薑漾羽咬咬牙,說:“不管,再晚,呱太沒準就被人折磨死了!”

蕭琅說:“師兄不要著急,白玉京與我們玄天宗關係不錯,應當不會對呱太怎樣。”

況且還說不準呱太是不是在這裡呢。

當然這句話也隻敢在心裡嘀咕,他對薑師兄焦急的心理還是很能感同身受的,隻不過對他如此武斷地認為呱太在白玉京有點懷疑。

薑漾羽執意要進去,其他人自然也奉陪到底,到此時,薑漾羽這一年的苦心經營,顯然將玄天宗上下凝成了一股力量,且沒有人質疑薑漾羽。

這是極其難得的事情,但薑漾羽已經沒有餘力去注意此事,他來之前就已經得悉了薑娉的去向,若再晚,薑娉恐怕就要蓮聲蓮氣地哄玄光簽契約了!沒準還會被薑娉換成伴生契,這女人頭頂蓮花光環,什麼奇葩惡心事在她那裡都是對的,他一點都不敢賭!

薑漾羽剛衝進白玉京大門,就有弟子攔下他,語速非常快地說:“不要進去,有魔修闖進白玉京,現在殺了很多人!連修閔長老都死了!”

薑漾羽愣住了,這個情況怎麼有點似曾相識?

那名弟子繼續說:“掌門下令撤出白玉京,你們不要再過去送死了!”

他說完就要跑,薑漾羽一把扯住他,“薑娉在哪兒!”

那名弟子驚恐地說:“放開我!你沒看見那魔氣過來了嗎!”

薑漾羽扭頭一看,果然有黑色的濃霧朝這邊襲來,而那霧氣一旦碰上白玉京弟子,便會被其連同靈氣一塊兒割成碎塊,若是仔細看去,便能看見那霧氣是由無數的黑色旋風形成,無堅不摧。

“它過來了!過來了!你放開!”那名弟子說完,從薑漾羽手中掙脫開,飛快地跑了。

蕭琅擔憂地問:“怎麼辦?要不要請示師尊他們?”

薑漾羽頓了一頓,對他們說:“我們先離開!”

眾人都聽薑漾羽的,聽他這麼說,便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走了。

當然也沒有走遠,隻是飛到了距離白玉京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

心知肚明白玉京此時是什麼情況的薑漾羽,他猜測是薑娉與玄光簽訂伴生契約才惹惱玄光使其入魔黑化,心裡惱怒更甚,卻也很無力,他原本沒打算讓玄光入魔,當一條魔龍遠比神龍要辛苦,原著裡的玄光手裡沾染了太多的血孽,才會在最後一戰之中被反噬,可以說,魔龍比起神龍更容易身死道消,那麼單純的玄光,他多想讓他正常的成長,最好永遠不要入魔才好,卻沒想到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他心裡沉重又悲痛,麵上不顯,隻是情緒影響,他很難再用激情澎湃的語氣去說什麼,他整理了一下語氣,平靜地說:“灼日師兄,你去請示大宗主吧,還有順便告知我爹,樂不樂意清理門戶。”

灼日一口應下,他今日抗了一把重刀,全副武裝,本來是打算來打架的,現在無架可打,又見白玉京如此亂象,自然也想回宗稟告,因而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薑漾羽看著遠處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景象,很肯定地說:“白玉京今日要沒了。”

蕭琅不解地問:“若是魔族入侵,那便是我們整個浩然界的災難,薑師兄為何還如此淡定?”

薑漾羽心想他哪裡是淡定,他很想哭啊,但他也要麵子啊,他吸了吸鼻子,冷冷地道:“什麼魔族,魔族能有這個能耐摧毀一大門派?”

蕭琅問:“那這是什麼?”

眾人目光灼灼地看著薑漾羽,等待他回答。

薑漾羽冷笑道:“還能是什麼,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敗家娘們兒敗了彆人的家、傾巢之下沒有完卵、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喪家犬的最後絕唱!”

眾人“嘶”了一聲,麵麵相覷,都覺得薑漾羽應當是知道內情的,細品之下,好像也琢磨出了一點東西——

薑師兄這意思是,白玉京如今這光景,是薑師姐搞的啊?

*

白玉京也是浩然界裡僅次於玄天宗的一大修仙門派,遭遇此莫名事件,眾人都以為是魔修導致 ,並未將其與龍扯上關係,然而隨著白玉京高層一個接一個的送菜,都明白了若再不退出白玉京,恐怕整個白玉京的根基會毀於一旦,便馬上組織剩下的人退出了白玉京。

白玉京諾大的山門裡此時隻有那片肆虐的黑雲,在外麵的人能很清晰地看見精純的靈氣形成的漩渦,源源不斷地湧入那片黑雲。

白玉京的掌門羅青一眼看出了門道,心疼的呼吸不過來,“那魔頭,那魔頭在吸收靈脈!”

他眼睛都紅了,“怎會如此,怎會如此!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腦子轉的極快,立即喊了一聲羅衍,“逆子,你給我過來!”

羅衍畏畏縮縮地從人群之中出來,喊了一聲“爹”。

羅青扇了他一耳光,厲聲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羅衍喊冤,“怎麼會是我?我冤枉啊爹!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隻是請了一隻靈獸來我們白玉京做客,哪想到它會突然入魔!真不是我的錯!”

羅衍逼問:“靈獸?”

羅衍點頭:“對!就是靈獸,是玄天宗薑漾羽的靈獸,它隻是一隻靈獸而已,誰想到它會變得這麼厲害!要怪也要怪薑漾羽,他撒了謊,他對我有所隱瞞,我們白玉京出了這事,全都是他的錯!爹你去玄天宗,讓他解釋!我們白玉京的靈脈也要讓玄天宗賠償,不然我們要他好看!”

他現在這般瘋狂推鍋,完全失了師兄的顏麵,旁邊白玉京的幾個精英弟子都皺起了眉。

羅青又恨恨地扇了他一耳光,“閉嘴!”

他是羅衍親爹,還能不明白他嘴裡說的“請”是什麼意思嗎?這說出來他們白玉京的最後一點臉麵都要沒了!

那黑雲過於詭異,饒是一隻腳踏入飛升門檻上的大乘修士都無法進入到中心,又如何能將其製服?

羅青心如死灰,沒了靈脈的白玉京,又如何是白玉京?千年基業毀於一旦,他這個掌門又如何有臉麵繼續做下去?

隻能盼著這魔頭還有些良心,不要將白玉京的靈脈徹底吸乾,隻要不吸乾靈脈,再過幾千年,這條靈脈必然能恢複生機。

雖然他恐怕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但起碼白玉京還有希望。

能在發現秘境之時,立即告知玄天宗的白玉京掌門羅青,自然也不是什麼惡毒角色,隻能說,兒子沒生好,不止敗家,還將數萬名弟子的未來給毀了。

*

這席卷白玉京的黑雲持續了整整七天,這之間玄天宗也來了幾位宗主,段雲浩也在其中,眾人合力,都無法阻止那黑雲繼續吸收靈脈,待塵埃落定,那片濃重的黑雲成一道黑紫的熾亮光影消失在天邊後,白玉京的人陸續回到山門,絕望地發現,白玉京的靈脈,當真被吸空了。

白玉京完了。

薑漾羽得知此事 ,並不奇怪,而羅衍帶著白玉京弟子,找他算賬的時候,他是真的笑了出來。

薑漾羽問羅衍:“薑師妹在哪兒?”

羅衍盯著他,怨恨至極,“你那隻靈獸,把我們白玉京給毀了!你沒有想說的話嗎?”

薑漾羽努力地提起精神,反擊道:“哦!我的老天鵝!這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不要臉之人!綁了我的靈獸,還怪我的靈獸給你惹了麻煩!你這是何等的強盜邏輯!一大門派居然連這點臉麵都不要,你以為你是凡間潑婦來跟我扯皮呢?”

薑漾羽念到玄光,心裡酸楚,眼淚當真淌了下來,語氣也變得低落。

灼日揚起重刀,淩厲的血氣靈壓朝白玉京幾人撲去,將他們震得後退了幾步,“我們還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倒是不打自招,果然是你們綁的,欺負人欺負到我們玄天宗頭上,你們幾個是活膩歪了是吧?要打架找老子,老子不把你們整得半身不遂老子就不姓灼!”

蕭琅在後麵小聲說:“你本來也不姓灼。”

灼日全名叫丁灼日,但他平常介紹自己,也隻會說灼日,不提丁,他不喜歡彆人提他和戰血門丁宗主的父子關係。

羅衍對上灼日,心裡膽顫,卻不顯,叫囂著:“我不和你說話,我跟薑漾羽說!你彆擋道!”

一旦褪去溫和有禮的外表,羅衍就變得跟瘋狗一樣,他深怕白玉京毀滅的罪魁禍首會落在自己頭上,因而在努力地甩鍋,即使自己都隱約明白自己說的話很讓人發笑,他也有必須要這麼做的理由。

薑漾羽懶得與他浪費時間,他深吸了一口氣,對幾位師兄弟說:“我的呱太還未回來,沒時間與他們扯皮,勞煩師兄替我教訓教訓他們。”

說完,便轉身就走了。

而羅衍都撞到灼日幾人手裡,灼日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們,薑漾羽走出不遠,便聽見了羅衍幾人的慘叫聲。

沒有什麼波動,薑漾羽覺得很是疲憊,回到落雲峰就躺到了床上。

玄光既然已經入魔,恐怕也不會再回來了,就像和原著一樣,撕開空間,進入魔界。

若是這般,至少修煉到大乘期,否則他們很難再相見了,畢竟無論是他去,還是玄光過來,都會引起莫大的騷動,也有無窮的隱患。

薑漾羽想到此處,鼻子又酸了。

他雖很少生氣,卻很難不因為悲傷之事流眼淚,他的感情如此充沛,以至於他的眼淚也如此真實。

薑漾羽默默流了一會兒眼淚,這時候忽然聽到了一些動靜,他哽咽著說:“今天算了,我不想吃。”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為什麼,不吃?”

“是不是,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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