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屠夫回去的時候,全身已是煥然一新。在死亡的鼓勵下,清潔咒好地滌淨了那些淤積在馬具當中的血肉殘餘,不過……
血屠夫不滿地甩了甩舌頭,為了獲取更加強的魔法力量,惡魔巫師都是一群變異到極點的怪胎,味道嘛,自然也不怎樣了。
蹄子、蹄子,人類要我蹄子……它滿心歡喜,邁著輕鬆的碎步,噠噠噠地跑到了法爾刻為他傳遞消息的位置,馬群又找了一個新的藏身據點。
嗯?怎不見其它馬的影子?
“在兒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自上方響起,“你副得意的樣子來火,沒你留路,跳上來得了。”
血屠夫抬起頭,它呲了呲牙,鬃毛上的烈焰不滿地舔舐空氣:“以太,你在乾什?”
“家啊,”魔馬以太咧出一個混不吝的,近乎於笑容的猙獰表情,獠牙雪雪生光,“以為都跟你一樣,剛解除了咒釘,迫不及待地跑去現眼嗎。”
“你嫉妒了?”血屠夫眯起眼睛,惡意地打量它,“誰讓你沒有那個膽子,做——人類那是怎說的?哦,是了,誰讓你做不成第一個吃螃蟹的馬呢?頭籌讓我占了,你起來不甘心啊。”
以太昂起頭,嗤笑著噴氣,不屑地嘶嘶道:“儘管去做一條搖尾乞憐、毫無戒心的狗吧!等到那個來路不的人類暴露出他的真實目的,蠢貨們知道背叛是什感受了。”
血屠夫向前一步,正欲發難,卻忽然停下了,它古怪地望著以太嘴皮子邊上的白色碎渣:“喂,那些是什東西?”
“你指哪個,白癡?”
“你嘴邊的渣子,”血屠夫著神情驟變的以太,一下子恍然悟,“哈!人類你喂他的小餅子吃了!”
以太的耳朵直直彈起,它惱羞得鞍韉亂顫,鬃毛的火焰一下燒到了白金色的最高溫,令洞口的空氣都滋滋作響,哀嚎不止。
“你!你竟敢說——”
“我說了,如何?你強撐副與眾不同的樣子,確實比宮廷小醜還要好笑!”
眼廝殺一觸即發,以太身後探出一個魔馬的腦袋,無奈道:“彆搞出動靜來,以太,首領喊你,軍鋒完了是你。”
以太一愣,不自覺地甩了甩尾巴,它想了想,對底下的血屠夫得意地展露利齒,轉頭顛顛地跑進去了。
血屠夫下是真氣得冒煙了:“喂,人類說了要我的!鐵權杖,是怎回?!”
“你回來得晚嘛,”魔馬鐵權杖貌似忠厚地辯解,“人類都等了你好久,後來他說,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血屠夫輕鬆地跳上高台,悶著頭往裡走,鐵權杖勸道:“你也彆跟以太較勁了,都過去多久了,你們還像第一結仇那樣。”
“它嘴欠。”血屠夫頭也不回地說。
一群冤種,它想,表麵上裝著若無其,心裡不知道怎妒忌我才好了吧?現在居然敢合起夥來排擠我,行啊!
它怨氣滔地進去,但不知何故,一到人類正仔細地為軍鋒修理馬蹄——目光清澈,神色認真,額頭上沁著亮閃閃的汗珠,它的怒意像遇見了火焰的冰雪,倏然消融得無影無蹤,隻是定定地站在那裡,望著餘夢洲出神。
餘夢洲正在端詳軍鋒的馬蹄,它是最年輕的魔馬,經受的苦痛卻不比它的前輩們少。比起其它魔馬,軍鋒的馬蹄要更加扁平一點,因為它的蹄底被卡進了四隻形狀不規則的尖銳銅核,差不多將馬蹄劈成了宛如牛蹄的分叉形狀,咒釘更是深入血肉,直鑽骨頭。
“怎樣?”法爾刻輕聲。
餘夢洲倉促地擦去汗水,無聲地搖了搖頭。
“軍鋒誕生的時候,安格拉已經對馬群聚合的力量感到十分棘手了。”法爾刻在他耳旁低語,“所以,他並未手下留情,在軍鋒身上實施的酷刑,不比之前的魔馬放鬆多少。”
“我儘力,”餘夢洲簡短地說,“儘力不讓它太難過。”
軍鋒抖了抖耳朵,緊張,但還是對餘夢洲小聲說:“沒關係,我強韌的!”
餘夢洲笑了一下,憐惜地摸了摸它的耳朵,俯身下去,按照流程,先將銅核周圍的血痂汙物清理乾淨。他換了一更尖的雙麵刃修蹄刀,沿著銅核的邊緣遊走,先切掉板結的血痂、黑乎乎的泥殼,它們蹄麵上掀下去之後,再謹慎地挨著銅核的尖刺,掏出一道微小的縫隙。
個活要仔細地做,否則稍有不慎,蹄底整個裂成兩半,即便是魔馬,也要吃好一番苦頭,餘夢洲不願意讓它受個罪。
隨著刀尖的深入,已經有細小的膿血,順著裂縫蔓延出來。餘夢洲隔著手套,捏著銅核的尖刺輕輕晃了晃,然而,個怖的刑具仍然嚴絲合縫地卡在裡麵,不曾見半分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