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七重瞳慢慢地嚼了一地上的草葉,又乏味地將其吐了,“首領才最可怕,得挑個會說話的,把這個消息委婉告訴它才好。褻舌?”
褻舌冷冷地問:“又是我?真想讓我是吧。”
“你去吧,”頌歌輕聲說,“首領聽了這個消息,肯定沒功夫遷怒你的。”
另一,餘夢洲偌大的宮殿裡兜兜轉轉了好幾個房間,卻不曾看到法爾刻的身影,他索性不找了,選擇了一個類似書房的地方歇腳,反正發現他不見了之後,法爾刻會找過的。
他坐奢華的金線軟墊上,左右打量了一下書房的構造,黑玉的書桌低調精,燈光照上,映出粼粼的波紋。桌的羊皮紙散亂著,金筆還插鮮紅的墨水瓶裡,水晶球中霧氣蒙蒙,不規則地聚散離合……仿佛書房的主人不曾走遠,隻是離開了片刻。
但餘夢洲清楚,對方再也不會回了。
他好奇地拿起書桌上半開的羊皮卷,同時訝異地發現,正如他能聽懂惡魔的語言,他也能看懂惡魔的文字。
“我看看……一個故集?喲,這插圖還會動,挺高級啊,”他瀏覽著目錄,“冰海的海神與神的新娘……媽啊,這個海神怎麼長得跟海獺一樣,比人都大!等等,這新娘是個男的吧?
他納悶地往下看:“以及異域的蛇妖,名為厄喀德納……好像哪個神話裡聽過這個名字,和他的祭司共享壽命……這祭司也是男的吧?”
“還有,謔,鹿角蛇身,這不是東方龍嗎?我看看,背負了諸世之惡的異龍,與亡國的皇子……”
“褻舌說,你找我?”門忽然響起法爾刻的聲音,餘夢洲正看得聚精會神,不由嚇了一跳,順手把羊皮卷放下了。
“啊,是!”他看向法爾刻,總覺得法爾刻注視著自己的的眼睛,似乎比平常更暗了。
“其實也沒彆的,我就是想知道,你昨天晚上要和我說什麼著?”
身形龐大的惡魔戰馬凝視他許久,忽然發出了近似於笑的聲音。
“沒什麼,”法爾刻說,“你應該知道,惡魔的犄角是不能亂摸的吧。”
聽它這麼一說,餘夢洲就有點慌了。
“什麼?”他緊張地問,“我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我就是隨手一推,沒有冒犯到你的地方吧?”
“其實沒,”法爾刻垂下,憂鬱地說,“隻是對於惡魔說,犄角是很重要的器官,觸碰犄角,就等於建立了一個暫時的主契約……”
餘夢洲大驚失色:“什麼?!”
“惡魔看重自己的犄角,因為我很信任你,所以沒有防備。隻是,你又不願擔任馬群的騎主,難免會讓我產生失望的情緒……但這個主契約持續的時間不長,因我說沒。”
法爾刻無意識地用蹄子刨著地,低沉地說:“……真的沒。”
餘夢洲是真的心慌意亂了,什麼沒,這不就等於自己擅自表要當馬匹的騎主,然後又隨意把馬匹拋棄了嗎!如果有人馬場上這麼做,馬可是會得抑鬱症的啊!
“對不起對不起!”餘夢洲猛地跳起,“我不知道這件,我要是知道,一定不會亂碰的!”
驚惶之餘,他不由心中慶幸,除了法爾刻之外,還好自己沒碰到其它魔馬的犄角,否則真的說不清楚了。
“你……你感覺怎麼樣?”餘夢洲連忙詢問,法爾刻平時相當沉穩,昨天到今天,也看不出什麼異樣,或許它一直把不愉快的情緒憋心裡,偽裝?
“我不知道,”法爾刻低下,濃密的鬃毛幾乎沮喪地垂到了地,“因為我聽說了,你的願望是回到人間,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領地,上養育許多馬……”
餘夢洲咽了咽喉嚨,乾巴巴地說:“是、是的。”
“如果我說,我們願意跟你一起回到凡間呢?”法爾刻抬起,靜靜地凝望他,“不要養彆的馬,隻有我們。”
餘夢洲又吃了一驚。
“你是說……”
“等這一切結束,”法爾刻說,“我們的複仇和怨恨結束,我們可以一起回到你的家鄉,那裡生活……我想,那應當是遠離殺戮,隔絕血腥,每一天都充滿平靜的日子。”
餘夢洲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愣愣地道:“……十三匹馬,這可能需要一個很大的農莊,才能裝得下你們。”
“我們不缺財富,”法爾刻以懇求的目光看著他,“你說人類的生命短暫,那也不是問題,我們能陪伴你,直到你……壽終正寢的那一天,然後我們再回到世,回到魔域。”
餘夢洲說不出話了,以太提出的誘惑,他看不過是說笑罷了,親王之位離自己太過遙遠,他能擁有一些觸手可及的物,然十分滿足。
但是法爾刻提出的?
他們可以一起回到人間,有足夠的金錢買下一個養馬場——天可憐見,這座行宮裡就有數不清的財寶了——然後直至他老得走不動路的那天,這些麗的、神俊的魔馬們,仍然會陪伴著他,隨意歡笑,帶著他所給予的自由四處奔跑。
餘夢洲害怕地發現,要他張拒絕法爾刻的請求,實是一件太困難的。
“可以嗎?”法爾刻哀求道,“你現還是我的騎主,請你……請你不要拋下我,拋下我們。你不用成為親王,你隻用成為一個農場主就好。”
假如說餘夢洲沒有動搖,那他就是撒謊。
“讓我考慮一下,好不好?”他也對法爾刻央求,“我……這件很難決斷,我需要一點時間考。”
魔馬的眼瞳深處,掠過一隙雪亮的光。
獵物是唾手可得,法爾刻圍著它甜蜜的戰利品緩緩踱步,隻等一個完的下時機。
“沒問題,”它聲說,“隻希望你考慮得快一點。你知道的,這個契約實讓我很不安。”
餘夢洲心亂如麻地點:“好、好,我白,完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