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法利賽之蛇(二十八)(1 / 2)

他與它 蓮鶴夫人 18662 字 7個月前

菲律翁陷入沉思,他望著手中的金瓶,試探性地拔出了瓶塞,聞到裡麵的液體清澈如水,帶著全然無害的芬芳。

眾神的吩咐是不會出錯的,他放下心來,重新塞好瓶子,向奇裡乞亞的王宮跋涉過去。

在那裡,奇裡乞亞的國王接見了他,把他當做一位遠道而來的貴賓接待。菲律翁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並將路上遇到的事,誠實地告訴了克索托斯。

“儘管你遭遇了如此奇異的事,阿爾普斯的兒子,”國王沉思著說,“我卻不能允許你。廢墟上建立起來的奇裡乞亞,原本就是為了鎮壓厄喀德納而存在的,我的王國因此強盛偉大。倘若你要救走那少年,那你儘可以這麼做,像一個英雄一樣行事,但我不會讓你殺死底下的魔神。須知我的都城內部,也有供奉祂的神廟。”

菲律翁吃了一驚,他質問道:“波塞冬的兒子呀,你莫非不認得,這是一位奧林匹斯女神的旨意嗎?還是說白臂的赫拉,眾神之父的好勝妻子,竟也受了你的蔑視呢?”

“掌管海洋的君主,並不比奧林匹斯山上的任何一位女神來得低微!”克索托斯皺眉道,“因為我的父親乃是大洋的實權者,眾神之父的兄弟。若要讓我同意你瘋狂的計劃,就請讓我的父親來對我下令,使我退步,否則這事就是免談的。”

緩了緩,他徐徐道:“還是不要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破壞了宴會的和諧,阿爾普斯之子。今日,讓我們喝酒、歡慶、觀看歌舞,等到明日,我們大可儘情地爭辯。”

菲律翁無可奈何,待到夜深人靜的時刻,他想起女神的囑咐,於是起草了一份文書,寫上自己的名字。他在信上說,他對自己當時的行為感到抱歉,希望能以誠懇的宴席、滌淨的葡萄酒,向阿裡馬的多洛斯表示歉意。

寫完這封信,他便將它連夜投遞出去,與宮廷中諸多藝術家的信箋混合在一起。他指望多洛斯可以快快地看到這封信,跟自己見上一麵。

與此同時,謝凝趴在厄喀德納的卷起的蛇尾上,嘴裡咬著筆頭,絞儘腦汁地思考,自己到底要怎麼給那麼多“向學求道”的藝術家們回信。

“嗯,我想想……”他皺著眉毛,“你再念一遍,他們說什麼來著?”

“他們想讓你傳授繪畫的技法,關於你是‘如何使畫作像活在紙上的技巧’,以及‘顏色的運用,是如何複雜多變,像一日的黃昏與清晨’。”厄喀德納依言複述,“以及更多花言巧語的誇讚,說你‘持著孔雀尾羽的筆尖,眾神羨慕你描繪的光輝’……”

“停停停,”謝凝頭疼地打斷了,彩虹屁聽起來是很讓人心情愉快,可太多千篇一律的修辭,就膩得有點可怕了,“後麵不用說了。”

他想了好一陣,仍然沒什麼頭緒:“畫畫這方麵,我都學了好幾年才入門,據說原畫師的入行門檻是板繪3500個小時,我畫油畫,時間還得比這個還要再拉長兩三倍。幾張紙,三言兩語,哪裡說得完……”

厄喀德納不客氣地說:“那麼你就回複,時間與天賦缺一不可,這不是平凡的俗人能夠領悟的。”

“這麼無情?”謝凝直起身體,“其實我看了他們隨過來的作品,有些畫得還是蠻好的,隻是受困於時代,上限不高。如果我能點撥一下,說不定幾年過後又出一個大師呢。”

邪惡的魔神咧開嘴唇,嘲笑小愛人的天真:“哈,多洛斯呀,你要知曉一件事,那就是言語比行動多出百倍的輕巧,言語描述行動,亦不能重現百分之一的深刻。你越是傳述簡單易懂的方法供世人學習,他們越是不能重視你的成果,反倒要對它大失所望,因為這法子既不故弄玄虛,也不裝神弄鬼,它掀開麵紗,樸素如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他們因此輕視你,覺得你僅是依靠好運,尋找了一條不為世人所知的捷徑。等到他們自己嘗試,這樸素的石頭卻堅不可摧地橫貫在他們麵前,讓他們吃儘苦頭。”

蛇魔嘶嘶地壓低聲音:“到了這會兒,世人可是不會改變看法的。他們不但不反省自己的傲慢愚蠢、天資不足,反而要掉過頭來,對著你大發雷霆:一定是你藏私了!他們這麼說著,變臉比翻書還快。可憐的多洛斯,到時候,你恐怕還在不解地困惑哩,‘為什麼昨天還崇拜喜愛我的人,今日卻怒氣衝衝地要拿石頭砸我了呀?’我現在告訴你,這就是具體的原因!”

聽了這番歪理的雄論,謝凝不由張口結舌,厄喀德納已經把他憐愛地抱在懷裡,“當然,這也是眾神統治人間的權術之一:祂們才不肯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們,自己具體要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取而代之的則是各種複雜的神諭、晦澀的意象。祂們非要讓人絞儘腦汁地解讀,因為被下位者揣摩心意,乃是上位者的特權。”

謝凝訕訕道:“可我也不是什麼‘上位者’啊。”

“你不是上位者,你是我的伴侶。”厄喀德納親了親他的嘴唇,“若你願意傳授你的教學方法,那麼你就去這麼做吧,我來為你執筆。但你得記著一個問題:習慣了與神明交流的世人,能不能習慣你與他們交流的新方式?”

好麻煩……

謝凝嘟嘟囔囔地斟酌措辭,把素描需要注意的事項,經由厄喀德納潤色之後,寫在了塗滿神膏的石板上,這能夠中和蛇魔肌膚上的毒素,不至於讓看了的人紛紛中毒而死。

他們一麵飛快撰寫著回信,一麵悠閒自在地聊著天。厄喀德納把尾巴尖甩來甩去,佯裝不在意地問:“多洛斯,既然你說,這個時代的故事在後世已有記載,那我想知道,你在這裡最喜愛的人是誰?阿喀琉斯、奧德修斯,抑或安提戈涅、赫克托耳?”

謝凝頓了一下。

你說你何必呢……我都能聞到酸味了,問這個問題,你是不是釣魚執法的?

“我要是說了,你不生氣?”謝凝試探地問。

“不生氣,”厄喀德納搖尾巴尖,“嗯嗯……不生氣。”

……不生氣才有鬼了。

謝凝歎了口氣,食指抵著下巴,認真想了一陣:“我想,大概是西西弗斯?”

他的回答,大大超出了厄喀德納的料想。魔神詫異地問:“那泄露宙斯的秘密,欺騙並束縛了死神的國王,以致最終隻能與巨石為伴,每日將它推上高山,每夜再看石頭從山頂滾落的西西弗斯?”

“差不多?”謝凝聳聳肩膀,“我對他的印象還比較深刻。”

“可我的問題是你喜歡誰,”厄喀德納伸出指頭尖,輕輕戳戳他的手臂,“而不是你對誰的印象深刻。”

謝凝回答:“我是覺得他挺好啊,你看,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巨石和那座高山,但他明知道這是一場沒有止境的煎熬輪回,還是選擇日複一日地將石頭推上山頂……所以,對他來說,這不再是一種懲罰,而是將命運握在自己手裡的見證。”

厄喀德納沉默半晌:“另外的可能,是倘若他不這麼做,等待他的將是更加殘酷的下場。但你的看法同樣是很有道理的,起碼我就從來沒這樣想過。”

“現在滿意啦?”謝凝盯他,也伸出手指頭尖,在厄喀德納的小臂上戳戳,“快寫快寫,手不要停!”

就這樣,他們漫無邊際地閒聊,時不時地互相開著幼稚的玩笑,在地毯上樂得滾成一團,拖延著寫完了回信,交給巨人遞出去了。

生活總算多了點活潑的因素,有了“居住在魔神巢穴的人類大畫家”作為噱頭,藝術家們來來去去,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一批得到了回信的人們無意中發現,那刻寫了古老文字的石板似乎一樣擁有著古老的神力,它居然可以防治野外的毒物。於是,人們往往在謄寫了原文的內容之後,又一塊塊地分開石板,作為護身符帶在身上,果然百蟲不侵、毒蛇避讓。

消息傳開後,來到奇裡乞亞的旅人更多了。其中不僅有畫家、雕塑家和劇作家,更有許多商人和獵人,他們來到這裡,全是聽了石板的神奇功效,打算碰碰運氣的。

人群越是熙攘,厄喀德納越把謝凝看得緊。在他心裡,外界變得愈發魚龍混雜,這不是個好的跡象,如果可以,他真想劃出一條毒河,將阿裡馬同塵世遠遠地隔開。然而,他確實不能輕易毀壞多洛斯的樂趣——收到來信的愛人是多麼高興,他的笑容是多麼無憂無慮啊。

幸而情形得到了及時的刹車:這股探尋魔神文字的風潮難以長遠,諸多行走在日光下的神祇,都紛紛地譴責起追捧護身符的世人,他們的信徒。因為這苗頭是很危險的,厄喀德納也不是能夠光明正大去崇拜的神主。

待到喧嘩吵鬨的春天過去,來這裡的第一個夏天,謝凝交到了幾位筆友。

筆友們有男有女,全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創作者。最遠的一位來自大洋彼岸的帖薩裡,她是當世聞名的劇作家,所著的《赫拉克勒斯為友搏死神》,至今仍是風靡雅典劇院的經典劇目。

便如大浪淘過的海灘,在大多數旁觀的人群離開後,總有幾個貝殼要留在水下。用厄喀德納的話說,他們就是“不肯隨水退去的頑固石頭”。這些人十分珍惜與謝凝書信來往的友誼,決定暫時留在這裡,順帶用才華來榮耀奇裡乞亞的宮廷。

無論奇裡乞亞是個多麼尚武的國家,總是不能違背主人接待賓客的禮儀。克索托斯須得慷慨地招待,並且歡迎這些藝術家的到來,否則,縱然他是世俗裡的強大國王,亦免不了要受世俗的指摘與非議。

就在兩方來往的繁多信箋和畫作,堆到了第三個書櫃的時候,藝術家們聯合署名了一封密信,信上說,他們打算舉辦一個秘密酒會,酒會的地點可以由謝凝指派,唯一的請求,是謝凝也能出席這個秘密的酒會,他們非常渴望同他們的朋友會麵。

謝凝聽著厄喀德納念出文字的內容,好半天沒有說話。

“……你怎麼看?”他輕聲問。

厄喀德納忿忿地丟開羊皮紙,又是生氣,又是焦慮。

他氣惱這些人類竟敢試圖用言語拐帶多洛斯,至於焦慮,則是因為他替多洛斯代筆許多時間,再從神鏡中旁觀那些人的言行舉止,知曉他們全然是普世意義上的正常好人,對於人類來說,可以作為合格的朋友。

既然是真心實意的懇求,他刻意的挑撥與挑刺,也就顯得師出無名了。

他上前把人抱在懷中:“你知道我的回答,多洛斯!見了你長久的沉默,我也洞悉你心裡的答案。在你之前,人類的感情對我是十分累贅的,我亦不認為‘友誼’是非要不可的東西。可是這些天,你這樣高興地琢磨著回複的每一個字,這讓我不由地猜測,大約對人來說,友誼就是如此重要、值得珍視的事物。”

謝凝苦笑說:“我明白,我要是出去,很大概率會發生什麼不太好的事。”

他忽然振奮精神,問:“如果我請他們來阿裡馬……”

“這霧蔭、這毒河,難道是人畜無害的嗎?”蛇魔反問道,“我如此愛你,你久久地與我在一起,使用香膏,服用戈耳工的好血,這才能全然無視它們的影響,那些頑固的石頭可不能像這樣免除禍患。若不是你會為他們的死而傷心憤怒,我要把他們抓來,給你解悶逗樂,又是什麼難事呢?”

聽了這話,謝凝沮喪地頹了下去。

厄喀德納長歎一口氣,他親了親愛侶的嘴唇,悶悶不樂地說:“你若是在白天出去,日光下行走的新神一定會圍攏過來,不人道地捉弄你;你若是在夜晚出去,倪克斯便能夠看著你,許多黑暗中潛伏的神,也會忌憚我的名字,不敢為難你。”

謝凝驚喜道:“真的假的?!”

“真的呀,多洛斯,”厄喀德納很不情願地說,他實在難以忍受未來可以預見的短暫離彆,唯有把人抱得緊緊的,“你想出去,想見朋友,想與你的同族交流,我怎能不想方法去實現你的願望?隻有一點,他們要是真心求見你,就得忍受沒有月亮、沒有星光的夜晚,否則,一切都是免談的!”

“可以、可以!”謝凝高舉雙手,“我這就給他們回信!”

為了秘密的酒會得以順利進行,他的筆友都按著父母祖輩的名字發誓,絕不對他人開口說這件事。謝凝選了一處距離阿裡馬最近的森林,像小學生期待一年一度的春遊一樣,興致勃勃地做起了準備。

依著他之前的說法,厄喀德納提來一個大餐籃,在裡麵放滿了熟透的無花果、乳糕與麵包,烤豬和烤羊,再裝載數瓶進獻來的葡萄酒。魔神心酸地籌備著這一切,並不覺得這是主婦的職責,經過了他的手,乃是丟臉的事。他深陷在愛裡,不管為對方做什麼,都是甘之如飴的。

“你要在鏡子裡看著我!”謝凝掛在他身上,高高興興地說,“你想我,或者到時間了,就扔一塊金幣下來,我會知道!”

那樣的話,厄喀德納恨不得在他邁出地宮第一步的時候,就傾倒一場金雨下去,魔神很不快樂地嘀咕:“不要許諾你做不到的事,多洛斯,你明知道我是不願讓你離開我的。”

謝凝可不怕他臭臉的樣子,他“啵啵”地在對方臉上親了好多下,笑嘻嘻地說:“都說距離產生美,小彆勝新婚,黏在一塊這麼長時間,分開一下也有好處嘛。”

“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蛇魔嘴上負氣,暗地裡則把臉湊過去,多貼了好幾個吻。

到了出發那一天,數條石蛇拱衛著謝凝的出行,他在太陽完全落下天穹,不留一絲光亮之後啟程。厄喀德納反複地叮囑,他已為愛人的行程做了詳細周密的占卜,隻要謝凝在日出前回來,那麼他的赴宴就沒有風險可言。

“正是由於吃了冥界的石榴,珀耳塞福涅才必須留在那裡,做了哈迪斯的妻子。因為這個緣故,我也要用它來提醒你,當我用金石榴籽扔在你的手中時,你就須得動身回來,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耽誤。你明白嗎,多洛斯?”

“行!”謝凝點頭,“我答應你。”

將近半年過去,謝凝總算踏上了堅韌的大地,不必在剛硬的黑銅,以及柔軟的氈毯之上走路跑跳。他抬眼,看見天空沒有一顆星星,一望無際的原野卻是遼闊寬曠的,他在夜風中深深呼吸清涼的空氣,隻覺渾身上下的毛孔全打開了,要與無拘無束的微風溶為一體。

謝凝熱血沸騰,興奮得像一隻脫韁野狗,這會兒,他完全能夠共情那個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的石猴了。他張開雙臂,歡呼一聲,就往目的地的方向儘情撒腿狂奔,石蛇叼著提籃、拎著衣裳,急忙在後頭跟上。

“樹、花!”謝凝歡天喜地,隱約感應到厄喀德納正在神鏡中看著他,“我還能聽見鳥叫……哦,好吧,鳥都飛走了,不過我還能聞到草地的味道!”

石蛇開路,哪裡還留下活物,彆說鳥雀,連個飛蟲都被嚇跑了,好在謝凝久不見天日,可以忽略這點小小的瑕疵。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冰涼金粒,輕輕砸在謝凝身上。他知道,這是厄喀德納對他的回應,因此笑哈哈地把金子塞進自己的口袋。

這天深夜,謝凝和他的筆友們成功會麵。他們點燃罩燈,目光驚異,望見纖瘦的少年在石雕大蛇的陪伴下,自林間踏步而出,仿佛披著獸皮的酒神祭司,使人無法分清野蠻妖魔與古樸神祇的區彆。

那片空地中間,藝術家們鋪開地毯,於跳躍的火光中分享食物與美酒,詩人縱情歌唱,劇作家大談雅典的民主城邦與愛奧尼亞的暴君宮廷,尚有幾個人不勝酒力,醺然地手舞足蹈……謝凝先前還很拘謹,到了後來,也像大學生宿舍聚會一樣,開始大講特講冷笑話。

他們鬨出的動靜,甚至引來了結伴的叢林女仙和泉水寧芙。但當她們在影影綽綽的光亮裡,眺望到數條猙獰的石蛇正在那裡遊曳盤繞時,儘皆吃驚且畏懼地遠離了,因為妄想窺探一位魔神的行蹤,無疑有致命的危險。

天空即將亮起,黎明女神厄俄斯也快要為嶄新的一天敞開大門。謝凝手中被滴溜溜地砸下了一串黃金的石榴籽,他明白,離開的時間到了。

儘管還有點舍不得站在大地上麵,躺在天空下麵的感覺,他依舊站起來,跟這個時代認識的朋友們告彆、交換禮物,約定下次再會的時間。

做完這些,謝凝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地宮,當地宮石門關上的那一刻,太陽神的金馬車正整裝待發,等待著躍出世界的地平線。

“我回來了!”謝凝大聲宣布,一路蹦噠進厄喀德納懷裡,“我玩得很開心,你看到了嗎?”

“我看到了,多洛斯,”厄喀德納愛惜地擦擦他額頭上的汗,“你那麼快活,狄俄尼索斯的酒宴也要在你麵前相形見絀。”

謝凝嘿嘿一笑:“你怎麼讓我在外麵玩了那麼長時間呀?我還以為,你會馬上拿石榴籽丟我呢。”

“我必須想念你,你是我心上的人,沒有你的聲音、你的雙手,我的心得不到完整!”厄喀德納坦白地說,“可誠然這樣,我看到你歡喜雀躍的模樣,又怎麼能冒然打斷你的笑聲和娛樂?況且,我在鏡中望著你,心裡並不是十分的慌亂,因為看著自己一個所愛的人安然無恙,並且愉快喜悅,我還有什麼可求?我知道你會回來,這就足夠了。”

謝凝喝多了酒,情緒外露。聽到厄喀德納的話,他感動得眼淚汪汪,同樣大喊大叫道:“我也愛你!你是我最愛的人!嗯……我最愛的人應該是我爸媽,還有爺爺奶奶……那你是我最愛的蛇!”

魔神笑嗬嗬的,聽了他的醉話,心裡非常甜蜜。就在這時,謝凝忽然收斂了笑容,認真地咬著他的耳朵,輕聲道:“我說真的,我很愛你。要是回到現代,身份允許的話,我還想跟你結婚。”

霎時間,厄喀德納猶如被雷劈過,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

他的心一下膨脹得太滿,滿得像是要粉碎了、炸裂了,炸開的碎片上,每一瓣都放成煙花,閃耀著一千一萬年的光輝。

眼淚汪汪的對象輪到了他,厄喀德納的手臂已經發起抖來,抖得快要抱不住這個沉重的人,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勉強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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