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苦情女主(十五)(1 / 2)

母女倆離開西餐廳後的次日, 餐廳倒是派人送了足月的薪水過來。

細問起來,才知道是白三爺臨走時的叮囑。

邵英娘和劉翠芬拿了錢,都忍不住看向邵瑜。

邵瑜笑了笑, 隻道:“人家既然要給,那收好便是。”

劉翠芬倒是和她自己吹的一樣,她早就在雲溪路打出了名聲, 因而離開了西餐廳,她很快又找到了一份工作。

她如今已經可以用基本的英語口語進行交流, 因而這一次, 她找了一份另外一家西餐廳的工作,細究起來,這家餐廳的檔次比上一家還要高一些。

而邵英娘卻拒絕了和母親繼續一起工作的提議, 她本想進藥廠裡做一段時間, 但卻被邵瑜拒絕了。

“我知道你心裡有些念頭,但還沒有想清楚,你身上也有錢, 這段時間就好好在家裡想一想,等你想清楚了, 再決定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邵瑜說道。

邵英娘偶爾的神思不屬,邵瑜也看出來一些她的心思, 隻是也明白,女兒雖然已經改變了很多,但在麵臨重大決策的時候, 到底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邵瑜如今要做的,就是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想清楚。

邵英娘辭了西餐廳的工作, 又在家裡閒置了一段時間, 但是巷子裡卻沒有什麼言語傳出來, 畢竟如今巷子裡所有人都十分忙碌,倒是沒有什麼時間去關注彆人的事情。

每日裡看著巷子裡的街坊們忙忙碌碌,邵英娘卻也難得的靜了下來。

邵英娘閒了不過五天,忽然就難受起來。

習慣了工作的人,很難再習慣這樣鬆散的日子,她再度像邵瑜表示,想要找個活做。

但邵瑜卻還是維持原來的想法:“你要找什麼樣的工作,想要從這份工作中得到什麼樣的回報?”

邵英娘微微一愣。

“你如今其實並不是那麼缺錢,對嗎?”邵瑜又問道。

邵英娘手裡還有來自前夫家的那筆錢,因而她的私房,其實應該是邵家幾人中最厚的。

“可那些錢都是不能動的,都要留給三個孩子的。”邵英娘低聲說道。

“這筆錢是王家給孩子的嗎?他們這樣說了嗎?”邵瑜反問。

邵英娘一愣。

邵瑜接著說道:“你在王家受了那麼多苦,這筆錢是我幫你爭取的,你想怎麼用,你能自己做決定。”

“可是……可我還有三個孩子……”邵英娘說道。

“我幫你照顧孩子,讓你出去工作,就是為了讓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希望你不要一直被孩子綁架。”邵瑜說道。

邵英娘徹底愣住了,她似是到了現在才明白邵瑜的良苦用心。

她往常隻以為邵瑜是覺得工作太累,所以才心甘情願留在家照顧孩子,如今她隻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太過淺薄,也隻覺得自己這般瑟縮不前,也實在是辜負了邵瑜的期望。

“你當初連出門跟人說話都不敢,現在卻能拿起椅子砸人,你很勇敢,但你還可以更勇敢。”邵瑜溫聲說道。

“你想想你的孩子們,你難道不希望給她們做一個好榜樣嗎?”

邵英娘終於不再躊躇,而是握緊拳頭,朝著邵瑜說道:“我想自己辦廠,我想當老板。”

邵瑜嘴角微微勾起,女兒的前夫一家,如今還在好生生的蹦躂著,邵瑜固然可以幫忙收拾了這群人,但這樣卻沒有什麼意思,隻有女兒真正的長成一棵大樹,才是對王家最好的報複。

“想清楚了嗎?”邵瑜又問道。

邵英娘用力點頭,她心裡有這個念頭,但卻從來都不敢說出來。

她害怕說出來,會被彆人覺得是癡人說夢,此時她說出來,固然是被邵瑜鼓舞,但更多的,卻是希望能給女兒們做個好榜樣。

“那你有思路了嗎?”邵瑜又問道。

邵英娘這個想法並不是憑空出現的,她說道:“我看了報紙,城西織布廠從港城進了一批新式織布機,產量提升明顯,所以我也想投錢,買先進機器建廠。”

邵瑜又問道:“為什麼是織布行業?”

邵英娘想了想,說道:“我對這個行業有了解。”

邵瑜隻是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了解從何而來。

王家是布匹起家,哪怕邵英娘在王家地位卑微,但也被動的接受了不少織布行業的信息。

“那你現在的打算是什麼?直接去港城買機器嗎?”邵瑜問道。

邵英娘搖了搖頭,說道:“我想先實地看一下這種織布機,如果確定可行,我再去港城進貨。”

邵瑜多問了幾句,見她心中有數,便微微放心。

這日傍晚,邵英娘看見隔壁的關楊下班回來後,立馬拿著一盤糕點敲響了隔壁的門。

關楊見了邵英娘也十分奇怪,待聽得對方的來意後,但卻並不吃驚。

“正好近期想要出一期織布廠的新聞,不如後天你跟我一起去吧。”關楊說道。

上一次邵英娘便找他詢問過新式織布機的事情,如今邵英娘想要實地查看一下,關楊身為記者有這個便利,他又對邵家人充滿好感,自然要幫邵英娘想辦法。

“這麼巧?”邵英娘有些詫異。

關楊輕笑一聲,說道:“不是巧,這個要求,其實是織布廠那邊請求的。”

關楊見邵英娘不解,又小聲解釋道:“上一次報導之後,織布廠訂單大賣,因而這一次,他們還想要再宣傳一番。”

織布廠吃到了甜頭,因而這一次主動送出好處費,求著報社來幫忙寫一篇報導。

邵英娘這才明白了,她如今還沒有正式辦廠,但卻又通過這樣的方式,見識到了生意人的彎彎繞繞。

“這些老板們,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狼,隻要有一點可乘之機,他們立馬就會乘風而動,嗅覺實在是靈敏。”關楊感慨道。

邵英娘聽到他這樣的評論,忽然有些好奇,便問道:“聽你這麼說,好像還有誰也做了類似之事一般。”

關楊聞言,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你知道白三爺嗎?”

邵英娘一愣。

關楊接著說道:“你待的那家西餐廳,就是他的產業。”

邵英娘點點頭。

關楊繼續說道:“白三爺黑白通吃,但他實際上還是個生意人,他當年起家,就是因為嗅覺靈敏,當時戰事剛起的時候,他就屯了一批糧食,靠著這批糧食,他才借此騰飛。”

戰爭一起,便會物資緊缺,旁的東西都可以忍,唯獨不能少糧食,在手頭資金有限的情況下,白三就是靠著這一批糧食,才獲得了第一桶金。

“不過吧,這人看起來是個發國難財的,但有錢了之後也沒少做善事。”關楊感慨道。

邵英娘忍不住又多問了幾句,關楊對於白三似乎十分了解,一些逸聞全都說了出來。

待聽到白三將惹惱他的人直接扔進江裡的時候,邵英娘忍不住脊背一寒。

“你現在從西餐廳辭職了,也沒什麼好怕的。”關楊安慰道。

關楊不知內情,還以為邵英娘是安穩離職。

但邵英娘此時卻有些害怕,想到之前離開餐廳,其實並不太平,她害怕邵瑜會被白三記恨。

等她回到家,將白三爺的事情同邵瑜說了,邵瑜卻笑了起來,說道:“沒事,我明天還要去見他呢。”

邵英娘立馬死死抓住他的袖子,說道:“爹,咱們全家一起跑了吧,我不辦廠了,一家人的安穩最重要。”

邵瑜沒想到閨女能被傳聞下沉這個樣子,說道:“他這樣的人,既然說出去的話,就不會輕易反口,你放心,那日是他鬆口放我們離開的。”

邵英娘半信半疑,心底的害怕還沒有打消,但卻提出來明日要和邵瑜一起去。

邵瑜見她實在擔心,便沒有拒絕。

隔日一大早,邵瑜便準備了一個小木箱子提在手上,邵英娘卻偷偷摸摸在身上藏了一把刀。

隻是她還沒出門,邵瑜就說道:“彆帶那些東西,沒必要。”

“爹,您怎麼知道我帶了東西?”邵英娘一驚,她明明藏得好好的,想不明白邵瑜怎麼看出來的。

邵瑜望了一眼餐桌上的果盆,說道:“水果刀一直放在固定的位置,家裡所有人都習慣了從哪裡拿的放回哪裡去。”

邵瑜隻隨意一眼,就看到了果盆裡沒有水果刀,便立馬猜到了神色不對的邵英娘身上。

邵英娘卻不太願意拿出來。

邵瑜說道:“你隨身踹點武器的習慣很好,但今天卻不太合適。”

邵英娘隻得不情不願的將刀拿了出來,又說道:“爹,今天要是哪裡不對勁,你可一定要早點跑。”

邵瑜點點頭。

父女倆走了巷子口,這裡已經有了一輛黑色小汽車在等著。

邵瑜帶著女兒上了車,車子啟動,在城中七拐八繞之後,終於到了一處環境清幽的茶樓外。

邵瑜父女彆人引著上了二樓。

樓裡明明在唱戲,在樓外卻偏偏什麼也沒有聽見。

此時從二樓往下望,台上的角兒正在唱著“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歎零丁”。

邵英娘沒聽清楚角兒在唱什麼,但卻莫名感受到一股子悲戚之色。

邵瑜卻始終神色不該,提著手下的小木箱子,跟在彆人後麵進了最大的那個隔間。

白三正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隨著外麵的戲聲搖頭晃腦。

隔間裡點著一根香,香氣清幽淡雅,聞之,便讓人覺得整個心都平複下來。

邵英娘正覺得十分好聞,但邵瑜一進去就皺了眉。

“把香熄了。”邵瑜直接說道。

白三睜開眼睛,他還沒有說什麼,一旁的手下就已經不悅道:“這是什麼香,你知道嗎?”

“龍涎香。”邵瑜直接回答。

那手下倒是一愣。

邵瑜接著說道:“這香雖然珍貴,但白爺卻不能用。”

手下還想再說什麼,白三爺已經直接說道:“熄了。”

那手下即便再不忿,也隻能將香給熄了。

白三爺又朝他揮了揮手。

“三爺,他們……”那手下卻不放心讓白三爺跟邵瑜父女倆獨處。

白三爺笑著說道:“放心,不會有事。”

待手下出去後,白三爺方才問道:“此香可是有什麼不妥?”

“香是好香,也沒什麼不妥,隻是對你的病有妨礙。”邵瑜隨口說道。

白三爺聽了卻眉頭一皺。

邵瑜沒有跟他繼續廢話,而是讓他將手伸出來。

把脈結束後,邵瑜便開始幫他針灸。

“先生這樣的人物,從前怎麼沒有聽說過?”白三似是隨意一般提起道。

邵瑜避而不答,隻說道:“五天時間,也夠白三爺您查清楚我的來曆了。”

白三爺輕笑一聲,說道:“先生說笑了,隻是想到您這樣的本事,還在鄉野間蟄伏數年,實在是可惜。”

說話間,他的眼神不經意般掃過一旁的邵英娘。

邵瑜身子微微一斜,直接擋住了白三爺的視線。

“人生有千萬種,沒有什麼可惜的。”

白三爺聞言微微一頓,緊接著說道:“先生勿擾,隻是好奇。”

邵瑜手下動作不停,這一針紮下,白三爺的神情一陣扭曲,讓他忍不住懷疑邵瑜是在暗自報複。

邵瑜沒有解釋這一手醫術的事情,一旁的邵英娘也看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邵瑜哪裡來的這樣的本事,但在外人麵前,她絲毫不敢展現半點自己的驚訝。

白三爺見從邵瑜這裡探聽不出有用的東西,便忍不住將視線落在邵英娘身上,但每次他一看,邵瑜都會似是不經意一般擋住。

多試幾次,白三爺倒也明白了邵瑜的想法,隻是他心裡仍然不死心,反倒朝著邵瑜說道:“對於一個女孩兒來說,最好的歸宿,就是嫁一個真正疼惜她的夫君。”

邵瑜反駁道:“您這麼覺得,我卻不這麼看,女孩也好,男孩也罷,最好的歸宿便是有自己的本事,這樣無論外麵怎麼變化,她總能靠著本事掙一口飯吃。”

白三爺輕笑一聲,說道:“有人遮風擋雨,不好嗎?”

“等著彆人來遮風擋雨,自己當遮風擋雨的那一個,不好嗎?”邵瑜反問。

“那樣委實太過辛苦了。”白三爺說道。

“辛苦,但也值得,這個道理,三爺你應該也明白的,畢竟你也辛辛苦苦將女兒送出國學醫了。”邵瑜笑著說道。

白三爺聽了這話,心中卻驚起巨浪。

他對外一直說是沒有任何子嗣,可實際上他有一個獨女,他早些年做生意不講規矩,害怕被仇家牽連,所以秘密將女兒送到國外讀醫。

這件事白三爺自認為瞞得死死的,卻沒想到居然被邵瑜知道了。

邵瑜似是明白他的心思,直接說道:“大家都是有女兒的人,因而我們為人父母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盼著她們平安喜樂,盼著她們和順一生,三爺,你說對嗎?”

白三爺定定的望著邵瑜。

邵瑜也回望著他,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威脅卻是明明白白的。

白三爺心底那個念頭徹底打消,反倒將手裡的一個白玉扳指遞了出去。

“丫頭,看著你我就想起了我女兒。”白三爺笑得像個和藹的長輩。

邵英娘看向邵瑜。

邵瑜輕輕點頭,說道:“白三爺雖然盤子在滬城,但在港城那片,也是大有名聲的。”

白三爺是個人精,聽到邵瑜提起港城,便問道:“難道我這大侄女要去港城發展?”

“她未來想去哪裡,我不能替她決定,但也不乏要去港城的可能。”邵瑜沒有將話說死。

恰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得到允許之後,手下便帶著一個穿著淺色長衫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三爺,秦老板來了。”手下說完,眼睛卻看著邵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