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紈絝兒子(四)(2 / 2)

開了之後也確實是三點,一群人的頓時發出一聲歡呼。

“五點,不要跟,我可能預測錯了。”邵瑜說道。

但所有人還是一窩蜂的下在五點上。

邵瑜再次賭贏了,一時間,整個賭坊裡都洋溢著快活的氣息,邵嘉善的錢也滾到了六萬兩。

邵瑜卻沒有像這些賭徒們這麼甜,他此時注意到,那個開局的莊家,此時衣袖子晃了晃。

他的動作很快很輕,到了旁人幾乎不能察覺的地步,但偏偏邵瑜一直盯著他,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

而早早就退出賭桌的邵嘉善,見父親高歌猛進,倒是想要繼續拿著錢下注,隻是人群擁擠,很快就將他擠得沒影。

相比較弟弟贏了幾萬兩,他看著手裡的五千兩,頓時覺得不香了,隻是人實在是太多了,這一次也不像剛開始那樣好擠進去。

他又試著擠了一次,被人十分粗暴推了出來。

邵嘉善被推得連退數步,恰好遇到身後有張椅子,他直接坐了上去,緊接著就像是屁股黏在上麵了一樣,也許是因為圈外的空氣實在是好聞太多,邵嘉善怎麼也不願意站起來了。

“人一多,是真的臭啊。”邵嘉善感慨道。

而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一萬兩,一局就贏了一萬兩!”

邵嘉善聽了心下一動,忍不住想著一萬兩能做多少事,他當即就要站起來進去加注。

隻是剛走了兩步,又聞到了人群聚集一起時散發的那股子臭味,便跟自己道:“算了,五千兩也不少了。”

“□□!”

“我也要□□!”

邵嘉善聽著人群激動的喊叫聲,此時他站在人群之外,忽然有了一種冷眼旁觀之感。

而此時裡麵的邵瑜開口道:“我覺得是五點,但不建議你們跟投,至於□□,更是萬萬不可。”

但賭徒們那裡聽得進去這樣的話,畢竟邵瑜之前也勸過,可那次依舊是邵瑜贏。

正常人是小心謹慎生怕做錯了導致漏財,而賭徒永遠是殺紅了眼睛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掙錢的機會。

他們似乎將一輩子的輸贏,全都寄托在這一場,拿出了全部的身家,隻是要賭這一個機會。

但邵瑜,卻清清楚楚的看到莊家衣袖晃動了一下。

“快開,彆磨蹭!”

賭徒們紛紛催促,似是等不及看著自己翻身。

那莊家在催促聲中,打開了骰子蓋。

上麵的點數,卻是清清楚楚的“三點”。

“啊!”

賭徒們立馬發出滿是痛苦的哀嚎聲。

就連完全不在乎錢的邵嘉良,此時也傻站在那裡,滿臉癡呆。

關四更是嘴裡不停的念叨:“完了,全完了……”

也不知是人群裡誰喊了一聲:“都是他瞎說!”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邵瑜所在的位置。

大家將邵瑜當做財神爺,因而全都供著他,生怕擠到了他,所以他所在的位置十分寬鬆。

但此時那個位置上卻沒了邵瑜的蹤影,沒有人注意到邵瑜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人去哪裡了?”賭徒們此時互相詢問。

而關四此時卻鬼使神差的說道:“老子跑了,兒子還在!”

所有人立馬看向邵嘉良,全然不顧邵瑜曾經三番五次阻止他們跟投,此時這些人隻恨不得將邵嘉良生吞活剝。

而一直在圈外的邵嘉善,隻看到眼前一陣殘影掠過,那陣殘影拉起他就跑。

等到出了賭坊,邵嘉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他終於看清楚了那陣拉著自己就跑的殘影原來是邵瑜。

“父親?”邵嘉善不解問道。

邵瑜拉著他在賭坊外找個角落貓了起來。

“咱躲這裡乾什麼?”邵嘉善問道。

邵瑜輕聲說道:“一會看看你弟弟什麼時候出來。”

邵嘉善點點頭,後知後覺的發現剛才發生了什麼,忍不住問道:“父親,為什麼你會輸?”

一想到弟弟損失了幾萬兩,邵嘉善都忍不住有些心疼。

但邵瑜卻絲毫不心疼,說道:“賭坊裡,這場贏,下場輸,不都是正常事嗎?”

“可這最後一局,弟弟可輸了幾萬兩。”邵嘉善想到好友,又說道:“關四怕是將小金庫都輸光了。”

邵瑜卻記得很清楚,說道:“你弟弟輸了六萬兩,關四七萬兩。”

聽到這麼多錢,邵嘉善忍不住再度肉痛起來:“這麼多錢,他們得多難過。”

“他們再難過,你也不用難過,你反正保住了你的錢。”邵瑜說道。

邵嘉善輕輕點頭,隻說道:“回頭我再分弟弟一半。”

邵瑜卻說道:“你弟弟拿了他的那一份,賭坊裡願賭服輸,你現在給他一半,是瞧不起他嗎?”

邵嘉善聞言,想到弟弟那十分好強的性子,說不得他還真會這麼想,便隻能將這個念頭打消。

“你弟弟今天要吃苦頭了。”邵瑜忽然感慨道。

邵嘉善趕忙問為什麼。

邵瑜歉疚一笑,說道:“那些人知道他是我兒子。”

邵嘉善心裡立馬咯/噔一下,開始為弟弟擔心起來。

此時賭坊裡陸陸續續有人罵罵咧咧的出來。

關四也走了出來,隻是此時他一臉如喪考妣。

而關四身後不遠處,邵嘉良也被人推搡著帶了出來,要不是他身旁有邵瑜的兩個長隨護著,此時估計早就被那些賭徒吃乾抹淨。

邵嘉善埋怨離開的關四,說道:“關四怎麼不護著良兒?”

邵嘉良年紀小,又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而關四不一樣,他長久出入賭坊,和賭坊裡的老板都很熟,哪怕是在群情激奮之下,他想要護住邵嘉良也不難。

“我離開的時候,聽見關四喊了一句‘老子跑了,兒子還在’。”邵瑜說道。

邵嘉善聞言立馬怒從心頭起,說道:“關四這不是要害死良兒嗎?他怎麼是這樣的人!”

邵瑜立馬十分白蓮花的勸道:“你彆多想,關四輸了不少錢,也許是他心裡有氣,這事不怪他。”

但邵瑜這樣看似善解人意的勸說,在邵嘉善這裡,卻隻是火上澆油。

“錢難道還比兄弟更重要?他就是想在良兒身上泄憤!我要跟他絕交!”邵嘉善此時隻覺得自己看透了關四。

邵瑜卻似是無意一般問道:“說起來,是誰一直讓你來賭坊玩來著?”

邵嘉善說道:“要不是關四天天催著,我哪裡會來這樣烏煙瘴氣的地方,一群人擠在一起,臭都臭死了。”

邵嘉善的人生宗旨是享受,可不是跑到賭坊這種地方來受罪。

若不是關四一直催促著,他也不會來這地方,此時見關四如此對待弟弟,他更加堅定了要絕交的心情。

原劇情裡,邵嘉善惹出的滔天大禍,其實是他在替人頂罪。

而這個真正犯錯的人,就是關四。

關四在好兄弟頂罪之後,從來沒有去看望或者給邵嘉善送東西,隻任由好兄弟在邊關吃風喝沙,而他自己在鄉下老家避了幾年後,又重回京城,依舊當自己的瀟灑公子哥。

邵瑜在一旁看了許久,雖然有兩個長隨護著,但邵嘉良此時的模樣還是十分狼狽,等到人都散去之後,邵瑜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此時邵嘉良十分頹唐的站在那裡,就像是一顆被抽乾水的樹枝,整個人都是焉了吧唧的。

“六萬兩,六萬兩銀子……”邵嘉良口中念叨著。

他甚至沒有察覺到邵瑜的靠近。

“六萬兩可以做什麼?”邵瑜出聲詢問。

“買糧食,買數不清的糧食。”邵嘉良十分痛苦的說道。

一想到損失那麼多可以賑災的糧食,邵嘉良此時滿臉痛苦,隻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罪人。

邵瑜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沒有安慰他,而是問道:“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

邵嘉良忽然抬起頭,直直看向邵瑜,問道:“父親,您是故意的對不對?您就是不想讓我賭博。”

邵瑜輕笑一聲,說道:“你不為錢賭博,但你現在已經開始懷疑我這個父親。”

邵嘉良聞言頓時覺得有些愧疚,他在心下告訴自己,賭/博本來就有輸有贏,他不應該因此而怨恨父親。

“對不起,我不該如此,我隻是……”邵嘉良有些說不下去了,他此時承受著巨大的打擊,隻覺得做什麼都沒有力氣。

但邵瑜卻緊說道:“你的懷疑沒有錯,我就是故意的。”

邵嘉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邵瑜,問道:“為什麼?”

邵瑜反問道:“你為什麼贏,又為什麼輸,你真的明白嗎?”

“我……我的輸贏都是因為您。”邵嘉良說道。

“是啊,你都是聽我的,你其實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投,也不知道你的莊家在想什麼。”

“你掙錢是為了百姓,你身邊那些起哄的賭徒們,也是為了百姓嗎?”邵瑜質問道。

邵嘉良從小到大,直到後麵位極人臣,而後被新帝按死,他都是好心腸,都是一心為了百姓。

但是他不知道新帝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身邊跟著的是一群人。

他一個人的公心,比不上身邊親族與追隨者們源源不斷的私心,他雖清清白白,但新帝卻隻看見了他身邊纏繞的那一股巨大的勢力,一股足夠威脅皇權的勢力。

邵嘉良到了那個地步,即便他依舊對新帝一片忠心,但他身邊纏繞的勢力,為了權勢更進一步,也會不斷催發他和新帝之間的矛盾。

“我……我隻是想幫幫他們。”邵嘉良無奈說道。

邵瑜歎息,說道:“你為什麼要幫一群賭徒?賭徒為了賭錢,可以賣兒賣女,這就是一群完全泯滅人性之徒,你為何要幫他們?”

邵嘉良頓時啞口無言,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在那樣的情況下,居然那麼輕易的被那些人綁架。

“你不知道為什麼贏,但卻還是要帶著一群人去贏。”邵瑜說道。

邵嘉良忍不住反問道:“是我做錯了嗎?”

在邵瑜看來,小兒子雖不好利,但卻過度好名,他非常輕易的就沉浸於旁人的吹捧中,也太容易被人綁架,做出一些不動腦子的事。

“我不明白的事情,即便有著巨大的誘惑,也不應該去做。”邵嘉良忽然說道。

邵瑜點點頭,邵嘉良並不笨,他隻是一路成長太過順風順水,因而需要一點打擊,才能讓他更快成長。

邵嘉良又看向一旁的大哥,說道:“大哥雖然也不懂為何贏錢,但你知道見好就收,我不如也。”

邵嘉善想到自己當時的心路曆程,幾次都差點又衝回去下注,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我隻是沒擠進去,差點就進去送了。”

“即便如此,大哥也被父親勸說離了賭桌,而我卻一意孤行,導致損失了六萬兩銀子。”道理邵嘉良都懂,但說起這事,還是難免會覺得心痛。

邵瑜安慰道:“不是六萬兩,你損失的隻有十兩銀子。”

邵嘉良聞言勉強扯了扯嘴角,但還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樣,任憑一路上邵嘉善如何逗他,都沒能開心起來。

父子三人回到家,小韓氏早就在等著,見到兒子一身狼狽,身上衣服多處破損,小韓氏立馬叫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良兒怎麼弄成這樣?”小韓氏將懷疑的目光,直直看向邵嘉善。

邵瑜說道:“在賭坊裡鬨了點事,雖然衣服被扯破了,但人都沒事。”

“扯破?你們在賭坊裡到底乾了什麼?”小韓氏委屈的都要哭了出來。

她本就不願意兒子去賭坊,如今又弄成這個樣子,她心下埋怨邵瑜,但卻又覺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邵嘉善。

“善兒,你弟弟就算哪裡做的不對,你跟我說就行了,何必鬨成這樣?”小韓氏哪怕不了解的實情,但也本能的開始上眼藥。

小韓氏心中篤定邵嘉善是個闖禍精,這一切一定跟他脫不了乾係。

邵嘉良自然聽出了小韓氏的意思,見母親在埋怨哥哥,當即就臊的耳根通紅,說道:“母親,您不要亂說,這事跟大哥沒有任何關係,都是我的錯。”

小韓氏卻隻當兒子愛護大哥,所以才會主動這般搶著認錯,便說道:“你是個好孩子,但不能什麼都往身上攬。”

小韓氏說完,看向一旁的邵瑜,大有讓邵瑜做主的意思。

邵瑜無奈一笑,提醒道:“夫人,我也在賭坊裡,若說罪魁禍首,應當是我。”

小韓氏臉上一僵,她一直是習慣性用這樣的方式在丈夫麵前上眼藥,今天這般似是翻車了。

邵瑜接著說道:“善兒是個好孩子,你從前對他的誤解太深了。”

小韓氏趕忙點頭。

邵瑜又看向一旁的邵嘉良,說道:“良兒今天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邵嘉良向來聽話,聞言隻朝著母親再次重申:“這件事真的跟大哥沒關係,母親您不要多想。”

小韓氏的心理素質十分強大,等到小兒子離開後,她又轉頭一臉慈愛的看著邵嘉善,說道:“剛剛是母親錯怪你了,可以原諒母親嗎?”

邵嘉善沒有說話。

邵瑜卻道:“不急著道歉,還有旁的事要說。”

小韓氏不解。

邵瑜說道:“今天我帶著善兒去查賬了。”

“查賬?查什麼賬?”

“你姐姐陪嫁的那家商行。”邵瑜說道。

小韓氏臉上神色微變,但隻在片刻之間,她就已經冷靜下來,說道:“善兒大了,確實也該將姐姐的陪嫁交給他。”

“隻是善兒從未接觸過這些東西,還是慢慢移交為好。”

小韓氏不覺得丈夫懂賬本,心下隻想著交接之事能拖則拖,這樣她才有時間最後撈一筆。

但邵瑜卻說道:“我們查出了一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