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 / 2)

容Z低垂著眼, 過了會,才沉聲道:

“我那缺一個夜間巡湖的護院,你若閒得慌, 不如今晚就去領了差事。”

熊泗嚇得跳起來,拉著張煥撒腿就跑,國公爺看著好脾氣, 很少為難手下, 可相熟的幾個下屬都知道, 他若不高興時,從不會叫你看出來,可每每給人的懲罰卻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們這些武將對自己狠,對旁人更狠, 若國公爺拿出行軍時的那一套規矩,熊泗可不能保證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張煥急道:“我還沒和宋朝聊聊我友人頭發的事呢……”

隨後, 陸驍對容Z行了禮,也跟了出去。

三人一走,屋裡的房間內瞬間變得空蕩蕩的, 宋朝夕喝了一些酒,臉頰漸漸紅了, 看人時似笑非笑, 水光瀲灩,容Z被這樣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 莫名有種想把她眼睛遮住的衝動,他捏住她的酒杯, 溫聲道:“不宜再喝了。”

宋朝夕來京城後就很少這樣放鬆過, 笑著搖頭:“國公爺點的酒很好喝。”

她笑時讓人想起直視日光時的眩暈,容Z有片刻恍惚, 過了會,才帶著笑意:“你酒量如何?”

他似乎伸手想要扶她,宋朝夕不在意地揮手,她酒量當然好了,自己不愛喝酒又怎會做藥酒?姑母家沒什麼講究,她自小就和表哥一起偷酒喝,姑母為了防著他們,不得不把家裡的酒窖上了鎖,後來大一些她就和表哥偷偷去酒樓了,是以她喝酒很少會醉。

容Z盯著她片刻,見她不像是逞能,才知道她酒量確實不錯。

宋朝夕摳了摳他的手心,笑問:“女子酒量大不好嗎?還是說國公爺對妻子也有那般刻板的要求吧”

容Z眸中閃過笑意,“我能對你有什麼要求?酒量不好就少喝一些,若酒量好,以後我們倒可以對飲了。”

容Z派去的手下找到了表哥家的鋪子,打聽出表哥的住處,隻是幾位表哥因為有事離開京城幾日,眼下尋不到人。

宋朝夕喝完酒便和容Z一起往回走。

天黑的像一塊幕布,月亮高懸,像暈開一樣,這裡路窄,馬車進不來,隻能步行。

宋朝夕走了一段路,路過一家炒栗子鋪,便多看了幾眼,這都天黑了糖炒栗子竟然還未關門,京中彆的不說,夜間街上確實比揚州要繁華,12時辰營業不斷的酒樓亦是不少。糖炒栗子散發出陣陣香氣,宋朝夕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容Z笑著掏出一塊碎銀遞給栗子鋪老板。

宋朝夕沉吟:“其實不吃也行,國公爺不必特地照顧我。”

容Z深眸微斂,接過老板遞來的紙包捏在手裡,腳步徐徐,與她並肩前行。

“我大你許多,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宋朝夕不知該說什麼了,她很少被人照顧,有些不習慣。

不過容Z照顧她,她似乎也不想拒絕。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馬車的,隻知道搖搖晃晃的馬車讓她昏昏欲睡,等馬車停下時她已經在打盹了。容恒抱著她下了馬車。晚風微涼,她整個人被包裹在他的披風裡,倆人離的很近,她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鬆木香味,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個子不矮,卻實在是很輕,他總懷疑她平日沒好好吃飯,眼下她在他懷裡縮成一團,不時用臉頰蹭他胸口,像個受傷的幼獸。容Z眼中閃過笑意,他忍不住摸她柔順的發,她的發又密又軟,散發時總有一股玫瑰的香味,晚間睡覺時他聞過許多次,對這味道十分熟悉。

青竹和冬兒看到容Z抱著宋朝夕回來,皆是一愣,青竹心怦怦跳得厲害,又驚又喜,驚的是國公爺竟然做這樣不符合規矩的事,喜的是國公爺這般對小姐,顯然是把小姐放在心上了。青竹聞到淡淡的酒氣,她端了水進來,頭都不敢抬,“國公爺,我要替夫人梳洗。”

容Z伸出手,“我來吧。”

青竹想說這不符合規矩,奈何容Z卻不容置疑地接過她手中的帕子,輕輕替宋朝夕擦拭著。

青竹看向床上熟睡的小姐,莫名覺得遺憾,小姐應該睜眼看看的,國公爺這樣的人竟然對她這般溫柔。

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時,宋朝夕便起了,她去淨房洗漱了一下,便帶著幾個丫鬟回了侯府。

馬車停在侯府門口,宋朝夕並沒急著下去,青竹覺得奇怪,不多時,另一輛國公府的馬車停在侯府門口,穿著鵝黃色褙子的顧顏由琳琅扶著,慢悠悠下了馬車。

青竹一愣,驚道:“世子夫人不是回門嗎?她怎麼會來永春侯府?”

宋朝夕要笑不笑,青竹見狀心中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她被自己的猜測驚到了,便抓住宋朝夕的手臂,“大小姐,難不成世子夫人是……”

宋朝夕要笑不笑,算是默認了。

沈氏聽說女兒回來了,高興得往外跑,孫媽媽提醒道:“夫人,二小姐這事到底是個秘密,不宜宣揚,您讓二小姐直接回侯府是不是太招搖了些?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大小姐會不高興的。”

想到宋朝夕,沈氏臉一沉,“怕什麼?若旁人問起,隻說是我遠房的親眷,來探望我的,這女兒回門,娘家必須好好接待,我朝顏已經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怎麼能讓她連門都進不來?宋朝夕就算知道又怎樣?我還怕她不成?”

沈氏越想越生氣,要不是宋朝夕,多少富貴都是她朝顏的,朝顏哪需要找神醫推骨改變骨相,又去山裡伺候太後,忍氣吞聲才換回這親事?

她家朝顏以前長得那麼漂亮,現在換了一張臉雖聽來也算不錯,卻到底不如原來的順眼,現如今那張臉隻有宋朝夕才有了,沈氏越來越來氣,連帶著語氣也不好了。

顧顏戴著白色幃帽走進門,沈氏許久不見女兒,滿麵歡喜,正要上去跟寶貝女兒說幾句體己話,忽而一個身影從外麵走進來。

沈氏整個人愣住了,宋朝夕回來乾什麼?她不待見宋朝夕,宋朝夕也不待見她,母女倆已經很久沒見麵了,宋朝夕什麼時候回來不行,偏偏這個時候回來,今天可是朝顏回門的日子!

沈氏氣得差點吐血,她把顧顏拉到背後,眼神冷然地看向宋朝夕:“你怎麼回來了?怎麼著?又想回來擺你這國公夫人的譜?”

宋朝夕覺得好笑,她能擺什麼譜?無非是沈氏看她不順眼便覺得她做什麼都是錯的,哪有母親不歡迎女兒回娘家的?若是顧顏沈氏會這樣嗎?隻怕沈氏不僅不會責怪顧顏,反而會拉著顧顏說東道西,跟女兒說一些體己話。

可沈氏越不想看到她,她越是要回來,膈應人這種事難受的又不是她,沈氏越看她不高興她心裡越爽快。

顧顏低著頭,生怕被宋朝夕瞧見了,宋朝夕瞥見被帷帽擋住的人,心底不由冷笑,若說之前她隻是猜測,那麼這一刻她完全可以確定顧顏就是宋朝顏,這人真夠可以的,三朝回門竟敢這樣光明正大走進侯府?也太不給自己這個對手放在眼裡了。

宋朝夕往前走了幾步,像是剛看到一般,挑眉笑了:“世子夫人?”

顧顏臉猛很是難看,明明有好幾個丫頭擋住她,明明她背過身頭上還帶著帷帽,可宋朝夕就是一眼認出她來了,她不敢不應,隻能回過頭,憋屈地屈身行禮:“兒媳給母親請安。”

宋朝夕語氣難免帶有一絲疑惑,“世子夫人,我記得今日是你回門的日子,嘉慶侯府並不走這條道,你怎麼到永春侯府了?”

顧顏被問的說不出話來,她頭埋得低低的,心中飛快想著對策。今早容恒陪她回了嘉慶侯府,嘉慶侯府人口稀少,招待他這位女婿也沒有特彆隆重,容恒隻待了一會便走了,顧顏便想抽空回一趟永春侯府這個正經娘家,誰曾想,宋朝夕竟然也回來了。她生怕被認出來,一時冷汗涔涔,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

“母親,永春侯府一個媽媽從前在嘉慶侯府管理過莊子,這位媽媽從前待兒媳極好,兒媳便順道想來瞧瞧她。”

不愧是書中女主,想的借口竟讓人挑不出大錯來。

宋朝夕坐在圈椅上,喝著丫鬟送來的茶,才笑了笑:“難得你有這心,既然如此,就讓母親把那位媽媽喊出來讓你見見吧!”

顧顏隻是順口一說,哪裡真有這個媽媽?她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氏自打顧顏給宋朝夕請安,就滿心不痛快,朝顏可是她的掌心寵,何時被人這樣磋磨過?宋朝夕明明年紀不大,竟還真敢擺婆婆的譜!

沈氏眉頭輕蹙,擺出母親的款兒來,“那位媽媽因為生病被我送去莊子裡養老了,世子夫人這次恐怕是見不到了,朝夕,不是母親說你,你隻是世子的繼母,是世子夫人的繼婆婆,畢竟隔了層關係,就彆難為人家,你看世子夫人被你嚇的,說話都不敢大聲。我瞧著世子夫人性格很好,倒是你這位婆婆性子太差,對人也苛刻,我是你母親,必須得說你幾句,以後彆再這樣為難世子夫人了!”

宋朝夕聽笑了,沈氏說的多冠冕堂皇,以前她偏心至少光明正大,現在倒好,以為宋朝顏換了臉她就不知道,敢這樣明目張膽地貶低她。

宋朝夕嗤笑一聲,手指摩挲著杯盞一角,挑眉道:“世子夫人,你對沈夫人的這番話怎麼看?”

顧顏一愣,手緊緊攥住帕子,她自小到大就這樣,緊張了不悅了傷心了嫉妒了就會攥著手帕不知如何是好。宋朝夕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問她怎麼看?她這個兒媳能怎麼看?她敢說彆的嗎?

顧顏低著頭,“兒媳不敢!”

“沈夫人覺得我性子不好,對你太苛刻了,莫不是世子夫人也這樣以為的?”

“兒媳沒這個意思,是沈夫人誤會了,是沈夫人多想了。”

宋朝夕似乎對她的識趣很滿意,她瞥了眼一旁站著的沈氏。

沈氏看宋朝夕的眼神淬著毒,她看不到倒是罷了,如今看到了才知道,她的朝顏在國公府受了多少委屈,做人兒媳婦哪是那麼容易的?彆看宋朝夕年紀不大,卻一點不比年長的婆婆好伺候,朝顏被她壓製的連回嘴的餘地都沒有,再這樣下去可不是個事,不能叫宋朝夕把心思都放在兒媳婦身上,一定要找些事給她添堵。

沈氏坐在圈椅上,想了想,忽而有了主意,“當日聖上賜婚,你匆匆嫁人,有許多事我來不及跟你說,今日卻不得不交代你一句,這世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彆說是國公爺,就是一般人家,也沒有隻守著正妻一個人的,國公爺是國之肱骨,又是武將,自然不比一般男人,你身子纖細恐怕伺候不好,聽聞國公爺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這也太不像話了!傳出去人家隻會以為我們永春侯府的女子善妒,不能為夫君安排好內宅之事,有辱永春侯府的名聲。正好我房中有兩個丫頭,名喚雲雀和霓裳,這兩個丫頭生得膚白貌美,性子也溫婉好拿捏,你走時就把這兩個丫頭帶走,今晚就勸國公爺收了她們做姨娘。”

宋朝夕眸色冷了,她倒有些佩服沈氏了,以前沈氏的手段實在有些不夠看,如今倒是知道往她這裡安排姨娘了,是啊,誰都知道要給對方找點事乾乾,那些閒著的人才不會挑事,沈氏以為就她知道,難道自己就不懂嗎?

宋朝夕不鹹不淡地抿了口茶:“母親說的太對了,我也是這麼跟國公爺說的,國公爺恩寵太多,女兒何德何能?實在是惶恐。”

沈氏見她還算識趣,點頭道:“你姑母隻是家中庶女,教養不足,沒教導過你也是正常的,但你切不可不懂分寸,國公爺是什麼人,哪能隻守著你一個女人?”

顧顏聽得奇怪,宋朝夕哪有那麼好心,竟然會附和沈氏?

偏偏沈氏沒察覺,她現在的身份也不好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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