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Z伸出手指想觸碰這兩個孩子, 又怕自己傷到他們。似乎是有感應,那孩子忽然睜開眼,純淨的眼, 不經一點世事,就這樣盯著他,容Z忽而心一揪, 這孩子果真如老夫人所說, 眉眼特彆像他, 看人時的眼神都與他彆無二致,使他有種在與自己對視的感覺。孩子才剛生出來,他已經不忍這雙眼被世事汙染了。
或許是感覺到哥哥睜開眼,邊上的姐兒也慢悠悠睜開迷蒙的眼睛, 她眼神溫和許多,小嘴癟著, 實在惹人愛憐,容Z這顆久經沙場,早就冷硬的心, 忽然湧過微妙的情緒,生命的傳承竟是這般奇妙。
老夫人要他抱, 容Z並不動, 孩子剛出生時這般弱小,簡直讓人不知道該怎麼抱。
“他們太小了。”
穩婆連忙說:“國公爺, 雙生胎就是比一般孩子要小一些,其實哥兒姐兒已經算大的了, 月子裡好吃好喝伺候著, 出了月子就會大變模樣,到時候長得比單胎的孩子還要快咧。”
老夫人和高氏都誇孩子可愛, 容媛也高興地逗著。容Z其實看不出什麼來,他也什麼感覺,不過女兒雖則隻是不經意看他一眼,卻可可愛愛,性子應該是像朝夕的。他對這點很滿意,他真希望有個跟她一般性子的女兒。
他最終轉過頭,不再理會他們,腳步沉沉,徑直走向漏著昏黃燭光的屋裡。穩婆視線跟隨他,看著他走到宋朝夕窗前坐下,產婦已經累得昏睡過去,他就替產婦掖著被子,又接過丫鬟手中的溫熱毛巾,替她擦拭臉頰。
真是第一次見到男人這般細心的。明明是個拿劍戟的武將,明明權傾朝野,卻做著絕大部分男人都不可能做到的事。穩婆替上百個產婦接生,還是頭一次遇到對孩子不上心,卻在產婦生產途中進入血腥產房,關切產婦的。而一般的夫家隻顧孩子不顧產婦,國公府似乎也沒有這樣,老夫人已經交代丫鬟替宋朝夕準備產後的膳食了,又讓人去請太醫來替宋朝夕把脈,怕她產後虧損。
穩婆望著手中一對龍鳳胎,不由笑了笑,戎馬半生的國公爺到了這個年紀,全了兒女雙全的念想,又與夫人這般恩愛,還真叫人羨慕。同為女人,誰又不想要個知冷知熱的男人呢,更何況這男人還如此高高在上。
國公夫人命真是好。
也幸好兩個孩子都安全生下了,否則她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交代呢。
湖心小築一團喜氣,穩妥說著喜話:“老夫人,我接生過這麼多孩子,還沒見到像小少爺和小小姐這樣精致的小人兒,小少爺和小小姐將來必定是人間龍鳳。”
老夫人本就高興著,喜話沒有嫌多的道理,聽了這話,當即笑嗬嗬地揮手,“今兒個,所有伺候的人都有賞,管家,給穩婆們重賞!”
穩婆們激動壞了,按照規矩,龍鳳胎本就是雙倍的價錢,國公府請了這麼多穩婆們,國公夫人又是個懂行的,說起來這錢她們拿的都心虛,如今還有重賞,誰聽了不高興!再者,她們幫著國公夫人平安接生,以後到外頭打著這個旗號接到高門世家的活兒,身價定是水漲船高。
無論如何,這一次給國公夫人接生,真是來對了!
伺候的下人們聽說有賞,各個喜不自禁,老夫人搓著手,隻覺得怎麼賞都不為過,她原本覺得宋朝夕這一胎男孩可以,女孩亦可以,誰知道她竟然生了龍鳳胎,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竟然這般圓滿。
老夫人雙手合十,望向空中一輪皎月,她總聽人說如果人生太圓滿,就要有禍事發生了。若真有,就讓她來承受吧。
紅色絲綢的燈籠透著昏黃的光亮,蟬鳴陣陣,水麵不時有魚兒跳躍。不遠處的竹林沙沙作響,遠處的湖心小築竟像是入畫一般,顯得有些不真實。
容恒站在前院的門旁,遠遠看向這一切,他已經站了兩個時辰,下人們這般高興,她應該已經生了吧?
他沒看過婦人生產,可他知道婦人生產十分凶險,還好她躲過去了。
來報喜的管家見到他當下一愣,連忙喜道:“世子爺,國公夫人生了,您不去看看嗎?”
容恒微頓,“我想了想,這時候去了不太方便,等明日再去吧!”
管家一想,這繼子比繼母年歲還要大,確實不是很方便,便笑道:“那您明日去也行!世子爺在這盯著,是在擔心國公夫人吧?您還真是孝順,您儘管放心吧,國公夫人順利生下一對龍鳳胎,您都沒看到,那孩子長得真俊!將來一定不是凡人!”
容恒微微頓住,她竟然生了龍鳳胎?還真是好命,父親這個年歲得了一雙兒女,一定很高興吧?
如此這般,他們便兒女雙全了。
容恒笑得有些苦澀,隻是在黑暗中顯得不真切,“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管家樂嗬嗬地點頭,可不是好嗎?這府中多少年沒這麼熱鬨了,他要去告訴下頭的人,明日都來領賞錢,國公爺吩咐了,府中有喜事,所有下人都有賞賜。
宋朝夕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來時孩子正窩在她懷裡呢,宋朝夕微愣,看了會左邊藍色綢緞包被,又看向右邊粉色綢緞的包被,一時覺得不習慣。之前還揣在她肚子裡,如今就出來了?她倒要看看這兩個小娃娃長得如何。
她一動,容Z便過來了,他眉眼間暈著笑意,這是宋朝夕從未見過的。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溫聲道:“朝夕,謝謝你。”
宋朝夕微微一動,眸光流轉盯著他,“謝我什麼?”
“謝謝你給我圓滿。”他從未覺得此生這般圓滿過。
宋朝夕想了想,不由也跟著笑了,她也覺得挺圓滿的。
“爺,你把孩子抱給我看看。”
容Z抱給她看了一眼,宋朝夕瞥向那小娃娃,嫌棄壞了,“我這般容貌,你這般容貌,最後就生出兩個這麼醜的?饒了我吧!我能不能把他們塞回去重新生一次?”
兩個孩子似乎感覺到母親的嫌棄,癟癟嘴似乎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