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慕容(下)(2 / 2)

檀郎 海青拿天鵝 7454 字 3個月前

“為何?”

“你不陪著我。”

我:“……”

臉上發起熱來,我不禁往馬車的窗上瞅了瞅。厚實的錦簾垂著,隨著馬車的顛簸微微抖動,外麵除了車輪和馬蹄的聲音,什麼也聽不到。

我仍有些不放心,道:“若是被外人看到了,說你喜歡男子怎麼辦?”

“說便說好了。”公子不以為然,“你不是怕我娶東陽公主北陽公主麼,豈非正好。”

我一想,甚是有理。

看著公子躺到軟褥上,我喜滋滋地湊過去,挨著他躺下。

未幾,公子將手臂橫過來,摟在我的身上。

馬車飛馳,顛簸中,時而硌著骨頭,我卻頗為自得。閉上眼睛時,心中蕩漾。

當年我因為心裡裝著沈衝,一路與公子同車,卻熟視無睹。在海鹽的時候,我每每想起此事,皆深以為憾。

如今老天開眼,讓我重來一次,真乃好生之德。

然而我想得著實天真,此番去西北,比三年前還著急。

出了雒陽之後,車馬皆飛馳起來。公子下令收起都督的儀仗,眾人帶足糗糧,一切從簡。天黑時,走到何處就在何處歇宿,每行半日便到驛站更換馬匹,以免耽誤行程。

一路趕來,公子不但沒有三年前那樣見到好景致便賦詩一首的閒心,就連到了夜裡,他也時常疲憊不堪。

歇宿的去處也甚為不定。運氣好時,遇到官驛豪富之家的田莊,以公子的身份,自可住得舒服。而運氣若是不好,則須得夜宿。

對於我而言,我並不喜歡公子到富貴人家裡去歇宿,因為跟三年前一樣,這種地方永遠少不得各種各樣的女眷,藏在各處公子看得到的地方,掛著一臉傻笑,對他眉目傳情。

簡直豈有此理。

於是每逢天黑,路過修築漂亮的田莊和鄔堡時,我總是以應酬繁瑣人情複雜為由,鼓勵公子再走一段,寧可到屋舍不怎麼樣的尋常人家裡去借宿。

而若能在屋子裡過夜,公子無論多累,必會讓人送些酒水和熱水來,替我將臉上的假須卸去。

我覺得他樂在其中,因為每到這時候,他總是要親自來動手,小心地將假須揭下來,然後將巾帕洗淨,給我擦臉。

有時,他還會興起,將揭下來的假須一本正經地貼到自己的臉上。

“如何?”他照照鏡子,問道。

我看他貼得假兮兮的,忍著笑:“不如何。”

公子不悅:“十分難看麼?”

“倒也不是。”

“那你親我一口。”

我:“……”

白日裡畢竟趕路太累,二人玩鬨一會便須得抓緊休息。躺在榻上,說上兩句話,片刻的功夫,不是我睡著就是他睡著了。

然而就算如此,每日早晨醒來,看到他寧靜的睡臉,我仍覺得心滿意足。

那感覺甚是奇怪,與□□、錢財之類我從前無比上心的東西無關,僅僅是看著他,我便覺得心神安然而愉悅,一路來的辛苦皆是值得。

我覺得,隻要我們還想在一起,便不會有彆的人和事能將我們分來。我可以每日都這麼看著他,直到他終於從這濁世中脫身,跟我遠走高飛。

那樣的日子,似乎藏著無限美好的可能,隻稍微想一想,便讓人心馳神往,陶醉不已。

約摸二十日之後,涼州已經在望。

西北之地,天氣比雒陽冷多了。如秦王所言,有些地方已經落了雪,遙望崇山峻嶺,可見山頂上似撒了一層鹽。

出乎意料,在雒陽時,涼州的局勢已十分危險,人人都以為武威已經不保。可進入涼州之後,卻見當地民人並無慌亂逃難之態。雖過路時,到處有人議論鮮卑人進攻之事,還有人說,涼州刺史鄭佗已經逃到秦州去了,但後來鮮卑人被打退了回去,鄭佗又回了武威。

此事教眾人疑惑不解。

“鮮卑人如何退的?”他向打探消息的裘保問道。

“此事似無人說得清楚。”裘保道,“有人說是郡兵打退的,有人說是外軍打退的,還有人說是天上神仙顯了靈,鮮卑人自己退了。”

“這般大事,竟無人說得明白?”長史俞崢不解道。

裘保哂然:“小人去打探了半日,確是如此。”

公子眉頭皺了皺眉,沉吟不語。

涼州刺史府和關中都督府都設在武威,進入武威郡地界之後,原都督府長史許仁率一眾府吏前來迎候,涼州刺史府也派來了僚屬,足有數十人,頗為盛大。

公子沒有耽擱,進入武威城之後,先到都督府將原先印綬收用,交割了諸事。而後,徑自往刺史府見鄭佗,商議對付鮮卑人的事。

雖正值國喪,但到了刺史府,仍能看出鄭佗的日子過得著實不錯。

才進堂上,便覺暖氣襲來,溫香宜人。鄭佗身上披著一襲看上去配貴重的裘衣,行禮時,肥胖的身體頗為不便。

“鮮卑人?”聽得公子問起戰事,鄭佗笑了笑,將手中的象牙柄鑲金拂塵一抖,道:“桓都督放心,那些鮮卑人,數日前已被我打得潰敗,如今正龜縮在百裡之外的山中不敢冒頭。皆鼠輩耳,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