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說:“有元初的手書還不夠,這隻對王霄和元初舊部有用。凡出師必有名,北軍是王師,若有聖上勤王詔書,此事可成。”
謝浚笑了笑:“你果然與元初想到了一處。”說罷,卻又拿出一隻錦筒,遞給我。
“這是隨著元初的手書一道捎來的。”他說。
我將錦筒打開,隻見這正是皇帝的秦王詔書。上麵洋洋灑灑,曆數趙王等諸侯不臣的罪狀,令北軍配合秦王,一道掃除奸佞。
“如何?”謝浚問。
我微笑:“甚好。”
謝浚提出此事,變動甚大,不過我喜歡。
戰事布局,其實根做生意甚是相像,無人不想用最少的本錢掙得最大的便宜。
謝浚這兩千人馬,原本是為了做做樣子,給趙王灌一頓**湯,放鬆警惕,好讓秦王從東麵偷襲得逞。但無論如何,這也是一場大戰,要折損許多兵馬,時日拖長,還要消耗許多糧草。而如果謝浚和公子的計策一旦成功,便是事半功倍。
我料想以秦王那樣精明的賭棍,哪怕離了我他真的會有性命之憂,也定然不會反對。
回到營帳裡沒多久,馮旦來喚我,說秦王有請。
我旋即應下,精神抖擻地走到秦王大帳裡。
這裡隻有秦王和謝浚兩人,隔案對坐著。謝浚神色平靜,秦王身上披著裘袍,領口露著單衣的衣緣,顯然是剛睡下就被謝浚叫了起來。
他看著案上的地圖,眉頭微微鎖著。
“殿下喚我?”我走上前,行了禮。
秦王看我一眼,“嗯”一聲,抬手指指旁邊的坐席。
我走過去坐下,隻聽秦王對謝浚道:“前番趙王以北軍攻濟北王,雖下了數郡,但主帥昏聵,以致北軍折損不少,當下之數,在四萬人左右。”
謝浚道:“雒陽那邊傳回消息,北軍經過數戰,士氣萎靡。堂堂王師,竟淪為諸侯傾軋棋子,將士甚為不滿。上個月聖上在揚州臨朝之後,北軍中還有將士要往揚州追隨聖駕,被趙王獲知,搜捕了幾百人。我便是得知了此事之後,覺得此事或許有門路,寫信告知元初。元初亦讚同,故捎來了這封勸降書。”
秦王頷首,少頃,看向了我。
“雲霓生,”他說,“此事你都知曉了?”
我說:“正是。”
“你如何想?”
“此計甚好。元初與我說過,王霄其人,雖處事圓滑,但乃忠義之人。北軍乃精銳,若可將北軍收複,其用處比雒陽還大。”
秦王道:“子懷有意讓你親自勸降王霄,你見過他麼?”
聽到這話,我知道秦王的賭癮的確又勾起來了。
“不曾。”我說,“不過有元初手書,當是無妨。”
秦王似頗感興趣:“孤想知道,你有幾成把握。”
我說:“十成。”
“何來十成?”我說:“這無妨,我以元初手書,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料他不會不答應。”
秦王不以為然,“就算再忠義的人,也總有變數。”
“不答應也無妨。”我說,“我有一種毒物,人吃下去,腹瀉不止,即便不停進食也無濟於事,兩日內必脫力憔悴而亡。喂他吃一劑,當可奏效。”
秦王:“……”
謝浚在一旁笑了笑,道:“霓生,王霄乃良將,殿下有意將其收留,你莫胡亂傷他才是。”
我正色道:“我等行事的目的,乃是解決北軍之患,王霄雖北軍中候,於北軍及奪取雒陽的大事而言,乃不足萬一。且王霄若不肯降,便說明他已無忠義之心,就算本事再好,又留來何用?”
秦王沒有反駁,片刻道:“便如你的意思,但做便是。”
我說:“遵命。”
秦王又與謝浚商議行事的細節,一個時辰之後,帳外吹進來的風已經透著些微的寒意,二人終於商量完,謝浚起身告退。
我正要跟著謝浚離開,秦王道:“雲霓生,你且留下。”
我隻得重新坐回席上。
“殿下何事?”我問。
秦王沒說話,向外麵喚了一聲:“馮旦。”
馮旦應下,未幾,走進大帳裡來,手上卻拎著一隻食盒。
他將食盒在案上打開,拿出一隻一隻的小盤子,擺在案上。
我看著,眼睛一亮。
隻見那都是些精致的小點,皆雒陽宮中樣式,自從上次在秦王的馬車裡吃過,我就再也沒有嘗到。
“這般深夜,你必是餓了。”秦王淡淡道,“吃吧。”
我對這突如其來的好意有些不習慣,不過既然是他一番盛情,自不好推卻。我看看他,伸手拿起一塊晶瑩剔透的米糕,放入口中。那香味濃鬱,甜而不膩,正是宮中的味道。
“殿下怎知我餓了?”咽了兩口,我忍不住問道。
秦王翻著地圖,頭也不抬:“在那離宮時,馮旦說有人每夜陪護過了子時就會問他要吃的,還問有沒有宮中的糕點,不就是你麼。”
我:“……”
馮旦那嘴上不牢靠的。我心想,也不知他還跟秦王說過我什麼事,看來有必要告訴他亂嚼舌根會頭發早謝。
不過這確是秦王一番好意,我也不能不識好歹。
我一邊吃著,一邊瞥了瞥秦王,少頃,道:“多謝殿下。”
秦王“嗯”一聲,仍看著地圖,神色如常,未多表示。
我覺得還應該表現得再和善些,說不定他感動之下,下次還會讓人給我做。又吃了一塊淌著密的酥糕之後,我想了想,儘量讓語氣顯得情真意切一些,叮囑道:“殿下乘船之時,要多多休息,若覺不適就躺下,切不可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