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著襯衫牛仔褲,整個人清爽乾淨;背上背著一個黑色雙肩包,霓虹燈映照下的碎發未及眉眼,眸色淺淡清亮,在看清了他之後神色間有一抹訝色閃過。
“陸……則?”
陸則笑道:“看來我和師兄是真的有緣,在這裡都能碰上。”他問:“師兄是要回學校嗎?”
林之言遲疑片刻,點了點頭:“是。”
陸則道:“正好順路,師兄和我一起吧。”
林之言張了張嘴,他不太擅長接受彆人的好意,如果是彆人可能就直接拒絕了,但是陸則的話……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陸則輕笑,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垂眸看著麵前的青年,神色間莫名有些黯然:“我以為我和師兄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間,順路的事,有什麼好麻煩的。”
林之言抬眸,路燈照著的麵龐精致而乾淨,他睫毛顫了顫,有些不知所措的開口:“抱歉,我不是……”
陸則打斷他:“我明白師兄的意思。”他嘴角彎了彎,湊近了他些許,笑得無奈:“隻是再晚一點寢室就要關門了,師兄今天是想住在外麵嗎?”
林之言嘴唇抿住,清亮的貓眼眨了眨,才慢慢開口:“那……謝謝你。”
陸則斂眸輕笑,側過身為他打開車門:“師兄請。”
林之言動作間不免拘謹,卻也聽話地坐了進去。
車子緩緩發動,代駕開得又平又穩。
陸則看了眼身旁的人,青年雙手交握,搭在膝上,坐姿看起來極其乖巧。
他道:“師兄這麼晚才回來,是在外麵有工作嗎?”
林之言點了點頭:“是,在一個輔導機構給高中生補課。”
“師兄真厲害,我高中的知識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陸則讚歎道,看向他的眸中滿滿都是笑意。
林之言隻是看了一眼,就感覺好像被灼燒了。他交疊的雙手緊了緊,悶聲道:“隻是因為經常用,所以記得牢固些而已。”
陸則輕輕笑了笑,透過車窗往外看,道路兩邊路燈明亮,白日裡車水馬龍的城市此時一片寂靜,鮮少見人來車往。
他問:“師兄平時都是這麼晚回來嗎?”
林之言搖了搖頭:“不是,隻是今天有個孩子的問題有點多,所以留得久了點。”
他說著,鼻尖微微翕動了一瞬,隱隱約約清淡的味道在封閉的車廂內格外明顯。
像是酒的味道。
陸則似是察覺到他的動靜,回眸看他:“怎麼了?”
林之言頓了頓,道:“你喝酒了嗎?”
“師兄聞到了?”陸則抬起胳膊嗅了嗅:“剛跟朋友在一起,稍微喝了點,師兄不喜歡這種味道嗎?”
“不是。”林之言搖了搖頭,猶豫片刻,還是道:“喝了酒的話,夜裡要稍微注意一點。”
陸則眼眸微彎:“師兄是在關心我?”
林之言莫名覺得這話有些奇怪,但細想又似乎沒什麼問題。他沉默片刻,慢慢地點了點頭,又補充道:“學校之前有這樣的例子,還是注意點為好。”
陸則顯然心情很是愉悅,道:“師兄放心,我隻喝了一點。”他看著林之言,眉眼柔和:“師兄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以後不喝了。”
林之言手指動了動,隻覺得陸則這話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什麼他喜不喜歡……
“沒不喜歡,你隨意就好。”他乾巴巴地開口:“偶爾喝一點,也沒什麼的。”
他說得也是真的,平常寢室裡的其他幾位室友偶爾也會出去聚餐喝酒,對於這種活動林之言一般都會拒絕,但也經常能看到他們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寢室,感官自然不能說有多好。但是對於陸則的話,許是他身上並沒有一般男生那種邋遢的感覺,雖帶著酒氣,但整體還是清爽的,林之言就覺得還好。
陸則道:“師兄不討厭就好。”
林之言抿了抿唇,靜默地看向窗外。
他性格一向沉悶,他自己也知道。若在平時他一天大半的時間都放在了研究上麵,也沒興趣去跟彆人主動說些什麼。但今日二人在同一輛車裡,這種沉悶的氣氛卻讓他頭一回覺得有些難以忍受。但是即便是想要開口說話,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畢竟算起來他們也隻才見過那麼寥寥幾麵,話都沒說過幾句。
車子很快駛入校園,白日裡喧鬨的仿佛是在另一個世界,除卻偶爾不知哪來的貓咪拉長的叫聲,便隻餘路燈撒下的昏黃光輝。
陸則讓代駕把車子停在了最近的一處停車場,二人相攜往寢室樓下走去。
寢室馬上就要鎖門,這個點逗留在外麵的學生很少,秋風吹動樹梢,留下一地清冷簌然。
陸則把林之言送到樓下,見他唇瓣微動,似乎想說什麼的樣子,便提前開口道:“師兄是想跟我說謝謝嗎?”
林之言原本要說的話卡在嗓子裡,被這麼一打斷,睜著眼看他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則笑得無奈:“師兄一路上又是道歉又是道謝,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幫了多大的忙,什麼時候師兄對我能不那麼客氣?”
林之言眼瞼顫了顫,脫口而出就想說抱歉,可想起他的話,又生生抑製了住。
他沉默片刻,有些不自然地組織措辭:“那我、我……我請你吃飯吧!”
對陸則來說可能隻是隨手的事,不費什麼功夫,但對林之言來說卻是真真切切得到了便利,自幼的經曆也讓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彆人的好。
既然說得多了會顯得太過生疏,那就用做的。林之言很少跟彆人聚餐,但周圍經常有人在得到彆人的幫助後用請吃飯來報答,甚至得了他的幫助對他提過這種邀約的人也不在少數,隻不過林之言一向不把這些放在心上,統統拒絕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