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妹妹這麼吐槽自己, 穀藝興忍不住笑了:“你啊……”
忽然, 他話鋒一轉:“歡歡, 你看!”
先前就知道, 這個旅館的老板是位廚子, 老板娘也已經見過了,卻沒有見到兩人一同出現。俗話說‘十個廚子九個胖,那是因為吃得棒’,這位老板竟然就是穀鬱歡第一天在廚房遇到的胖廚子,他正親昵的跟老板娘說話,兩個人都快抱到一起了,身份上是絕對不會出錯的。這裡可是人來人往的小花園, 從前台一眼就能望進來, 從有窗戶的房間裡往外看, 也能看到這裡, 可不敢在這兒亂來。
穀鬱歡:“我聽聽他們說什麼。”
穀藝興:“好!”
穀鬱歡側過身來, 仔細的聽,穀藝興擋在她麵前,免得她這幅樣子被那夫妻倆發現。
老板說:“他們看起來不像知道什麼……”
老板娘說:“可他們是709的!”
老板:“我就說有病得治……老這樣瞞著算什麼事!”
老板娘:“你就知道說‘有病得治、有病得治’,那人家醫生問我們得的什麼病, 你怎麼回答?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隻怕直接把人嚇死了。你彆想一出是一出,凡事都聽我的, 你是碗櫃裡麵打老鼠, 擱我這礙手礙腳嘞!再說了, 都是你害了孩子,不管他變成怎麼樣,你都得養著他,養一輩子。”
老板:“如果能養一輩子,我就養了。可他一天就要殺一個人,這事情遲早得敗露,不可能瞞得住的。”
老板娘狠身道:“能瞞多久是多久,為了保護他,我願意做任何事。”
正說著,夫妻倆忽然朝這邊看了過來。
穀藝興淡定的與他們對視,沒露出一點端倪來。
老板:“那有人!”
老板娘:“這麼遠聽不到,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聽到了什麼。”
等著夫妻倆走了,穀藝興才把妹妹拉起來,有前車之鑒,到了僻靜的地方,他才問妹妹:“你聽到什麼了?”
穀鬱歡:“他們倆沒說幾句話,但句句都是重要信息,我背一遍給你聽。”
穀鬱歡記憶力不用多說,把兩人的對話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一個字沒錯不說,連語氣都差不離。
穀鬱歡昨天其實早有猜測,否則不會提出要去看惡犬。今天夫妻倆的對話實際上是對她猜測的一個佐證,不過因為她早有猜測在先,容易出現先入為主的情況,所以也就特彆說給哥哥聽,兩個人各自做分析,下結論。
你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他可能注意到了,這就是人多的好處。
穀藝興:“我覺得白天出現的那條狗,就是晚上出來行凶的殺手。”
穀鬱歡也這樣想。
草是草籽落在地上長成的,嬰孩是父母雙方孕育誕下的,這世間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哪怕是個鬼呢?也得有個由來!
前天和殺手交手的時候,穀鬱歡其實沒有怎麼碰觸到他。就那幾次有限的碰觸裡,她得木倉傳遞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殺手的軀體過於柔軟,又特彆的有韌性。她猜測,殺手應該是個有著人形的怪物,他的語言係統又和人沒什麼兩樣。
閻羅王說——寡人這有一樁奇事,有一家旅館,每天夜裡都要死一個人。死了的人魂魄到地府來,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屍體如何了。
穀鬱歡覺得這句‘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很有些值得推敲的地方。
羅羅和茉莉兩人不必說,在轉身的時候就被偷襲的殺手一擊斃命,沒有看到殺手,可以說是一個轉身命就沒了,魂歸地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也正常。可照大樹的情況,就有些說不通了。
大樹跟這個殺手打了照麵的。
就算是他也瞧不見凶手,可多少也知道自己死亡的原因是被殺害。
這就和閻王的話有矛盾了,穀鬱歡覺得這句話大概不是她理解的意思,可能意思是死的人都疑惑自己為什麼會被殺,或者是疑惑殺他們的東西是什麼——殺他們的玩意大概長得很怪,反正以前沒見過,也認不出來。
大狗都可以變形成怪獸,殺手帶一點魔幻色彩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副本的世界裡,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穀藝興:“李浩然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個人名,養狗的是老板娘無疑了,我猜測這家的老板也姓李。”
巧的很,穀鬱歡也有同樣的猜測。
這個白天也不是沒有收獲,基本上是搞清楚了殺手是怎麼回事。709室就是旅館老板夫妻專門為兒子準備的屠宰場,整個旅館都是李浩然的藏屍地,他在這裡肆無忌憚的作惡,而他的父母為他打掩護,無所不用其極的掩飾李浩然的一切罪行。
穀藝興:“大約隻有父母愛子才能做到這個地步。”
穀鬱歡:“這種愛有點可怕。”
這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評不評判的也沒有什麼意義,甚至沒有留給兩人多少時間去收集關於這些猜測的證據,天就漸漸的黑了。
兄妹倆一進屋,富貴就關心的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穀鬱歡:“發現了點東西。”
小花從床上坐起來問:“發現了什麼?”
富貴:“你還好意思問?”
小花:“奇了怪了,我怎麼就不能問了!我們是一夥的,算是合作關係,有重要消息共同分享有什麼錯。”
富貴:“一夥的,那前天晚上你乾看著不幫忙。”
小花:“我看你年紀也不算很小了,怎麼活得這麼天真?彆說是現在末日來了,這事就算是放在從前,你也沒有權利去指責我沒有出手,彆說結果是出手了傑森也沒救,就算是我出手了他就有救了,我沒出手,那我也沒錯。教你個乖,隻管自己門前雪,彆管他人瓦上霜。”
富貴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穀鬱歡:“你覺得傑森做錯了?”
小花:“不好說對錯,他是個好人。”
潛台詞沒有說出——可惜好人往往不長命。
穀鬱歡也沒有再說什麼,這又不是辯論賽,要是爭贏了人能活過來,那說什麼也得說個一二三,事實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一套處事方法,說服人是不可能的,隻能打服人。
穀鬱歡將關於狗和殺手的聯係的發現簡單跟他們說了,聽完之後,小花和富貴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這時候,六號床的人回來了。
他沒有做自我介紹,玩家也沒人知道他叫什麼。這人和前幾個旅客不一樣,他回來之後既沒有洗漱,也沒有吃東西,而是和玩家一樣直接上床睡覺。
晚上九點鐘的時候,殺手照例來敲門。
6號床的旅客也沒有應聲。
“嘭嘭嘭”
“嘭嘭嘭”
大概敲了有三分鐘,旅客才下床。他走到門邊就沒有動靜了,穀鬱歡猜測他是在等門外的動靜。
殺手:“送免費的水果給你們。”
“不用了”
說完,6號床旅客就轉身了。
這時候,“哢噠”一聲響,門被推開了。
“嘭——”
穀鬱歡突然想起來,當時6號床旅客回房的時候,順手將金屬防盜鏈給扣上了,這東西安裝在門的內側,可以防止開門的人遭到門外的襲擊。
“哢嚓——”
這聲音類似於用指甲摳黑板發出的聲音,穀鬱歡一聽這聲兒就渾身發毛。
這次灑在臉上的不是血水,而是一團粘稠的固體,她甚至根本猜不出撞到她的臉又滑到枕頭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隻覺得像白嘴吃了整整三勺豬油一樣,又悶又膩。
生理性的反胃差點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