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箬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石灘之上,她眼珠子緩緩轉動,就發現白果林正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
“我……我是不是已經死了?”江箬的聲音聽上去特彆虛弱。
白果林立即搖頭,“不,不會,你……你不會死的,我……我不會讓你死的。”
江箬從石灘上起身,發出陣陣咳嗽聲,緊接著便吐了好幾口水出來。
吐出部分積水之後,江箬的腦子漸漸變得清醒了起來,也回憶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從江家離開之後上了出租車,她完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鬼使神差的就和出租車司機說,讓他將自己送到閩江河水流最湍急的位置。
到達目的地之後,她便從出租車上下來,看著湍急的水流發呆。
司機似乎是意識到了她的精神狀態不是很正常,便問:“這裡風挺大的,又沒什麼風景可看,你來這裡乾嘛啊?”
江箬輕聲回道:“我是來這裡等人的,你不用管我。”
聽她這麼說,司機也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坐在車裡觀察了她挺長的時間。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司機見她真的像是在等人的樣子,便將車子開走了。
司機不知道的時候,在那半個小時的時間裡,江箬一直在思考,她以後應該何去何從的問題。
現在她已經沒有家了,爸爸讓她遠走高飛,不要再與任何人聯係,媽媽會因為她的身份而恨她,哥哥更不可能再理她了。
明明天大地大,可這世上似乎真的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在那個時候,江箬仿佛感覺到有兩個小人在她的腦子裡打架。
一個小人告訴她:你應該好好的活下去,做錯事情的人並不是你,你不應該為了父母的錯誤買單,你應該好好地活下去。
另一個小人卻告訴她:活著有什麼意思呢?你不過就是一個私生女而已,你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也沒有任何人會在意你的死活,就算是你選擇苟延殘喘的活著,也永遠離不開做透析,而且不會再有人陪你去做透析了,你永遠都要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最終,第二個小人戰勝了第一個小人,她選擇拖著那個裝滿玩偶的箱子跳進了河裡。
因為身體的原因,江箬並沒有學過遊泳,當河水灌進她的嘴巴和鼻子裡的時候,她條件反射的開始掙紮,手裡的箱子也因為掙紮而被她丟開了。
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江箬才知道自己是想要活下去的,哪怕是苟延殘喘,她也想要一直活下去。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到了白果林的聲音,白果林讓她放鬆身體順著水流飄蕩,說這樣才有機會活下來,
在那個時候,江箬已經分不清楚這個聲音是真實還是幻覺了,她隻知道下意識的按照那個聲音的指示去做。
在順流而下的飄蕩過程中,她的手臂和小腿都被石頭或者樹枝劃傷了,冰冷的河水也一直往她的嘴裡的灌。
漸漸地,她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自己躺在岸邊的石灘上,陪伴在她身邊的,是神情焦急的白果林。
江箬這才知道,原來昏迷之前回蕩在自己耳邊的那些話,根本就不是幻覺。
她沒有死,因為在她跳河的那個瞬間,白果林也跟著她跳了下來,然後救了她。
江箬看著白果林,說道:“謝謝你剛剛救了我。”
白果林立即搖頭,“不……不用說謝謝,我……我不能看著你死,你以後都……都彆想不開,好不好?”
江箬發現,白果林和自己說話的時候,竟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會結巴。
她看著白果林,問:“我聽爸……我聽人說你轉學去縣城了,高中三年的時間,你的結巴還是沒有好啊?”
白果林一張臉漲的通紅,搖頭道:“我……我平時不……不這樣的。”
見江箬表情呆呆的,他又立即到:“箬箬小姐,你……你以後彆尋死,可以嗎?”
江箬緩緩點頭,“我不會再尋死了,哪怕活著很辛苦,我也會選擇活著。”
她曾經聽人說過,一個人在尋死之後,如果沒有死掉,就不會再有勇氣去死第二次了。
以前她不相信,可是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是真的了。
江箬發現自己的手臂和腿部確實都受了傷,但白果林撕掉了他的T恤下擺,給自己進行了簡單的包紮,包紮的手法很拙劣,一看就是新手。
白果林注意到她在看自己給她包紮的位置,立即道:“箬箬小姐,你……”
江箬打斷他,“彆再叫我箬箬小姐了,我從來都不是什麼箬箬小姐,我隻是一個小偷罷了。”
之前的那幾年,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抱錯的,可事實卻並不是這樣,原來自己竟然是父親和小三所生的女兒,明明是私生女,卻從小被人掉包,讓自己偷走了江蘺十五年的人生。
若非如此,她今天也不會在萬念俱灰之下跳進閩江河。
聽了她的話,白果林立即道:“不,你不是,你……”
“彆說了好嗎?總之,你以後都不要再叫我箬箬小姐,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江箬底氣不足的威脅。
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白果林卻肯冒著危險跳下河救她,她不想再失去這個朋友了。
明明是底氣不足的威脅,到了白果林的耳朵裡卻仿佛變成了聖旨,他立即道:“我不叫,我……我都聽你的。”
江箬不想再糾結稱呼的問題,她看著白果林,問:“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你不是已經轉學去縣城了嗎?”
“我是轉學去了縣城,但……”白果林說話的時候,眉毛突然皺了起來,一看就很痛苦的樣子。
江箬立即問:“你怎麼了?”
白果林露出尷尬的表情,“我……我胳膊脫……脫臼了。”
回到縣城的這三年,他左手的胳膊已經脫臼過好幾次了,醫生說他這是習慣性脫臼,若是想要避免,就隻能儘量少用這條胳膊。
剛剛他一直躲在暗中看箬箬小姐,發現她跳河的那一個瞬間,他大腦幾乎一片空白,隻能憑著本能跳下去救人,哪裡還管的上什麼胳膊脫臼的問題。
江箬立即皺眉道:“那我們趕緊去醫院啊,你剛剛竟然一直不說,你是不是傻?”
聽著江箬的數落,白果林笑的特彆開心,因為他知道,箬箬小姐會說這些,是因為她在關心自己的胳膊。
兩人在前往醫院的途中,白果林便給江箬說了他這三年所經曆的事情。
回到縣城之後,他立即進了縣城中學的最好的火箭班,之後便是日複一日的學習,寒暑假的時候父親也給他報了各個科目的培訓班。
他隻有周末的時候,才能用手機偷偷看一看箬箬小姐直播帶貨的視頻,然後把自己生活費的一部分拿出來打賞或者買資料。
高考結束之後,他知道箬箬小姐患病的消息,第一時間就想來閩江找她。
可父親知道這件事情,就立即將他關了起來,就連同學聚會的時候,也不肯放他去參加。
這次能順利來閩江,也是因為他撕了床單做成繩子,從窗戶上偷偷溜下去的,因為隻有一條手臂能用力,他當時還摔了一跤。
還好他來了,不然箬箬小姐恐怕已經不在了。
江箬聽完之後,就忍不住搖頭,“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給我的打賞,平台都會分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