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薛蟠成親 螞蟻攔路,這樣的事情若發生……(1 / 2)

螞蟻攔路, 這樣的事情若發生在彆人家,可能懷疑是不是有什麼不吉利,然後不相信這些的就潑熱水或是放火將螞蟻清理了,相信這些的找個人來看看判斷吉凶。

但榮國府先後數次經曆過神異事件, 每次都是他們親眼見過的, 所以在懷疑是否不吉利之後, 幾乎沒有人懷疑螞蟻攔路事件的真實性,尤其鴛鴦親口說沒有發現蜜糖之類的東西。

“再過幾日就是蟠兒的親事, 到時候這些螞蟻還不肯離開, 可怎麼是好?”被隔開的地方是與鳳樓, 王夫人立馬就想到過幾天這邊就要布置婚房, 十分焦急。

賈政擰著眉:“這與鳳樓乃是朝聖之地,當年母親搬到榮慶堂賢嬪娘娘就跟著搬過來住,後來更是給姑娘們待選, 我早說不能做彆用, 你偏不聽。”

“好了,現在說這些無用, 還要想個法子解決。”賈母盯著地上攢動的螞蟻,不死心地追問。“果真沒有人撒了蜜餞之物?還是糖水?”

鴛鴦連忙回答:“我方才捏了一撮土,半分甜味都沒有。”

旁邊賈政擼起袖子蹲下,趕走螞蟻也捏了一小撮土在手裡,聞一聞, 嘗一嘗:“的確沒有甜味。”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好半晌還是賈赦開口:“它們在這裡攔著, 不過就是不想讓人進與鳳樓,距離婚期還有幾日,在彆處布置婚房不就成了?就在梨香院吧,還免了折騰。”

“正是。”賈政撫摸胡須, 點頭同意。

“那就這麼辦。與鳳樓裡的東西也不要動了,免得驚動神靈,另外布置吧。”賈母開口,三個當家人一致同意。

王夫人握緊拳頭,臉色為難:“可是已經答應了那邊,若是這個時候反悔,豈不是丟了咱們家的麵子?”

“哎呀,又不是不讓他在咱們家成親,隻是不在與鳳樓而已,難道梨香院就不是咱們家的地方?他要是看不上梨香院,趁早說。”對自己的親侄子親侄女賈赦還能勉強有耐心說幾句人話,薛家跟他有什麼關係?不耐煩直接寫在臉上。

邢夫人罕見從他嘴裡聽見順心的話,趕緊附和:“老爺說的是。”

“臨時變卦,到底不合規矩。”王夫人還想做最後的掙紮。

賈政轉過頭:“既然不合規矩,那就派人通知薛家,讓他們與那邊商議,拿出個合規矩的章程來。”

“二太太未免太固執了,真要說不合規矩,也不如薛家要在咱們家成親不合規矩。雖說二太太與薛家有親,薛家出息忘不了你的恩德,但說到底咱們的根是賈家,螞蟻攔路是上天示警,咱們可不能把自家的根斷了。”邢夫人忽然變得能說會道起來,把幾人說得愣住。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古來大家族都是如此,也正因為如此,賈母才會對王夫人百般容忍,不肯叫外麵看了賈家的笑話去,也不肯叫王夫人失了麵子從而連累元春和賈寶玉。

都說邢夫人不會說話,今日一個“根”卻正好戳在賈母和賈政的心頭上,再要緊的事能比賈家的根重要?

賈母掃視兩個兒媳婦,最終拍板:“上天示警不能忽視,叫薛家去商議吧,就說是我的意思,若是他們不肯答應,我親自去給他們賠禮道歉。”

“老太太!”

這話的分量重了,賈赦、邢夫人、賈政、王夫人、探春、惜春等所有人同時低下頭,不敢再有絲毫反駁。

平常諸事賈母總是不肯拉下臉,唯恐丟了榮國府的臉麵叫人笑話,但當她真的把麵子拉下來,也要看對方能不能受得住。

旁人也就看賈母是個薄臉皮的老太太,才能得寸進尺,若她真不要臉,憑超品國公夫人的頭銜就能壓死京城半數權貴。

與鳳樓暫時不要想著進了,賈政的生日也被攪黃,祭拜後胡亂說幾句話就散了,連酒都沒吃。

探春、賈寶玉等人拜壽時也都十分壓抑,隻說了幾句板正的賀喜話就作罷。等他們都拜完壽走了,作為侄子的賈琮才姍姍來遲。

“二叔,我來給您拜壽了。”

“是琮兒啊,起來吧。”放下手中書卷,賈政雖然叫了起,卻還是愁眉不展,公事公辦地問。“有些日子不見你,近來讀書如何?”

“回二叔,這兩日學堂裡先生告了病,但我們的功課每日都寫著,並沒有偷懶。”

“不錯。你和環兒年紀也不小,等再開恩科,你們也該下場了。”從十、四五歲下場考到四、五十歲的大有人在,賈政又想到賈寶玉,皺起眉。“咱們家就靠你和環兒了。”

“是,二叔。”

即便是來拜壽也躲不過被訓話,賈琮應付了一會才回去,去給邢夫人問安,又趕上王善保家的幾個在奉承。

“方才二太太臉色都青了,咱們太太的話是戳到她心窩子上了。”

“那又怎麼樣?咱們太太又沒說錯。不管咱們平時家裡怎麼樣,總歸都是一家子,憑什麼讓那姓薛的占便宜?之前薛蟠打死人就是二老爺替他找人,還有薛格格進宮、薛蟠捐官,哪樣不是咱們家出錢出力?”

“就是,她們說的好聽,自己開灶不用咱們,可使喚的還不是咱們家下人?蔬果茶湯哪樣不是咱們家出?從前鶯兒那丫頭凡要什麼東西,張口閉口都是‘彆的姑娘要不得她卻要得’,哪樣份例她們少要了?”

“依著我說,太太就該像今日這樣,不然再這樣下去,家裡哪還有咱們的地方?”

自從賈璉、王熙鳳夫婦走後,賈母越發不管家裡的事,便是外頭婆子們爭起來,她也隻當沒看見,維持著表麵上的繁榮和諧。賈赦更不管事,隻要他有銀子花,有美妾服侍,其他都不要緊。

“從前鳳丫頭管家,好歹顧忌著我是正頭婆婆,麵子上過得去,如今二太太管家,恨不能將咱們的東西都奪了去,否則我今日也不會被逼出這些話。”

邢夫人開口,王善保家的幾個都安靜下來,便聽她繼續說道:“二太太了不得,膝下有寶玉,宮裡有娘娘,隻可憐我是個沒有生養的,被她這樣欺負。”

“太太切莫這樣說,家裡不是還有琮哥兒?看璉二爺從前在家時,便是寶二爺再得寵,也越不過去,太太何不把琮哥兒養著?”王善保家的壓低幾分聲音。“馬上要到年下,二姑娘必定送年禮回來,屆時太太收了二姑娘的年禮,再把琮哥兒養在膝下,難道就不如寶玉?”

“我養他做什麼?終歸不是親的。”邢夫人若要養早養了,不會等到現在。

王善保家的上前兩步,神情諂媚:“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是璉二爺把持著,現在可沒人了。何況太太把琮哥兒養在膝下又不用多親近,不過是有個撐腰的,前二年寶二爺沒考中,哪怕琮哥兒能考中個秀才,也給您長臉啊。”

“這……”

這話就說到心坎上了,母子親情深什麼的邢夫人不去天真奢望,但賈琮若真能考中個秀才,即便是為了名聲也必須要好好把她這個嫡母供起來,到時候不比賈寶玉這個白身尊貴百倍?就算老太太偏心都沒用。

“琮哥兒呢?”

“去給二老爺拜壽了,估摸著一會就回來。”

“等他回來,叫他來見我。”

“是,太太。”王善保家的目標達成,和其他婆子又說了些奉承話才出來。

剛到院子裡,那些婆子臉上就流露出羨慕。

“還是你福氣好,司棋跟著二姑娘嫁出去,如今是後院的當家大丫頭,還沒到過年就有這麼些好東西孝敬你。”

“那是自然,不看這丫頭跟誰親?要不是我,她也到不了二姑娘身邊。今兒勞你們幫我說話,這些錢就當請你們吃酒的。”

“咱們都是老相識,客氣什麼?”

話雖如此,婆子們拿錢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眾人分了錢,又道了恭喜,才散去。

王善保家的摸摸身上新衣裳,感受著料子的順滑,越發得意。

司棋是她的外孫女,跟著迎春嫁去江南之後許久都沒有信來,前兩個月忽然往這邊送東西,說要孝順外祖母,她怎麼不歡喜?再看信上說的事也不是大事,隨便就辦了。

迎春的親事是賈璉說的,夫家自然認賈璉這個大舅哥,他要把賈琮捧起來,借司棋的手往這邊送幾封信給點東西,不算什麼。

再加上京城這邊還有林瑾,夥同賈芸、小紅、林之孝,內內外外七拐八繞,就這麼把邢夫人繞進去了。

於是等賈琮來拜見請安的時候,罕見看見了和顏悅色的邢夫人:“你給二老爺拜壽過來,二老爺可說了什麼?”

“二叔說叫我們好生讀書,預備著下場。”

“你年紀不小,的確是時候下場了,瑾哥兒比你還小一個月,看看他早進了翰林院。今日叫你過來也沒彆的事,不過囑咐你好生讀書,將來你考中了,是咱們家的大喜事。”

“是,多謝太太關心。”

上演一場母子情深,邢夫人才讓賈琮回去。王善保家的來上茶,又說道:“若是琮哥兒真能考中,太太就是咱們家的大功臣。”

以往邢夫人不得賈赦敬重,不得賈母喜愛,在家裡說不上話,但若能教養出來一個進士,她就真能翻身了。

這麼多年沒往這邊想過,是因為她從不認為家裡這幾個貨色能考中,但看賈寶玉都沒中,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彆人哪怕考中秀才都比他強。

邢夫人忽然就信心滿滿起來:“你去琮哥兒屋裡看看,年輕漂亮的丫頭都打發出去,另派兩個小廝給他使。往後他屋裡要讀書買紙、買墨隻管從我這裡出。傳我的話,誰敢打擾琮哥兒溫書,都打出去!”

沒管過家不代表不會管家,她帶著邢家大部分家產作為嫁妝,還能養得起邢大舅一家,總不是坐吃山空的敗家子。

榮國府大房稀裡糊塗地就走回到正路上,而作為大房當家人的賈赦還什麼都不知道,對後院祥不祥的螞蟻根本沒放在心上,早琢磨起彆的事。

薛家卻急得抓耳撓腮,薛姨媽拉著傳話媽媽:“不是說好了在與鳳樓辦婚宴,怎麼又變卦?”

“不是我們要變卦,實在是不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像上天示警似的,一大群螞蟻就把與鳳樓的門堵住,不讓出也不讓進,我們實在是沒有法子不敢冒險。姨太太,您就彆為難我們了。”

傳言中說有福的人都應驗了,那不詳的人會不會也應驗?辦婚宴的地方被圍住,可怎麼看都不像是祥瑞,傳話媽媽苦著臉,說完話趕緊走,生怕被連累。

薛蟠怒火中燒:“不辦就不辦,好像咱們上趕著,不就是個與鳳樓嗎,當初妹妹不也沒住進去,還不是嫁給了太子?我去跟赫舍裡家說。”

“你站住,就你這個脾氣能說什麼好話?彆著急,讓我再想想彆的辦法。”

嘴上說著彆著急,實際薛姨媽已經急得扯帕子。薛蟠更滿屋子轉:“不急怎麼辦,距離大婚還有不到十天,十天啊!”

是啊,十天。

帕子都被扯出褶子,薛姨媽咬牙:“將消息瞞住,先把人娶進來再說!”

“母親的意思是……”

“橫豎都要把新娘抬進門,進了門之後是在梨香院還是在與鳳樓,她總不能再把花轎抬回去吧?”

事已至此,既然沒有變通之法就隻能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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