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放心,畫眉這丫頭是從咱們府上出去的,肯定不會忘了府裡。我們這就給她傳話。”
李嬤嬤抬頭挺胸:“還算你們忠心,知道就好,我也是替太太傳話。不是我說,你們老兩口就畫眉一個閨女,她出息了你們也有好處,我這番苦心都是為了誰?”
“是是是,多謝李媽媽。”
“行了彆送了,我還要給太太回話去。”
擺擺手,李嬤嬤昂首闊步出來。可剛走出小院子,她就警惕地觀察四周,然後加快腳步離開。
等她走遠,賈環才冒出頭,喃喃自語:“畫眉?這是畫眉的父母?”
感覺探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他興高采烈轉身回去,分享給趙姨娘,然後問:“畫眉的身契不是都給出去了嗎,太太找她父母乾什麼?還說是為他們好,難道畫眉要回來了?”
趙姨娘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你懂個屁!畫眉如今在貝勒府裡,你當貝勒府是什麼地方?那是皇上兒子的家!早兩年畫眉回來,彆說兩位太太,便是老太太都笑臉相迎,她瘋了才回來。”
“那太太找她乾什麼?以前林大姐姐在家,也沒見太太找過畫眉。”賈環揉著腦袋,他以前跟林瑾往與鳳樓去過,再加上好事的性子,什麼八卦或是亂七八糟的事情他都知道。
“自然是有算計,太太瞧著吃齋念佛,可我什麼不知道?家裡多少東西都進了她的口袋,裡裡外外明裡暗裡,怕是都被她搬到娘家去。你三姐姐的嫁妝都不知道被她霸占了多少,否則還不是咱們娘兒仨的?”
他們母子兩個都是好事的性子,哪裡有齷齪事哪裡就有他們,原本就不能拿到明麵上的事情被他們添油加醋猜測一番,更加見不得人。
趙姨娘怒火衝天地罵幾句,忽然又是一巴掌下來:“人家撈銀子撈到手軟,你在這裡閒扯個蛋!琮哥兒雖沒中舉,但老爺看了他的文章都說再來兩回必定能中,大太太拿他當寶貝供著,你什麼時候給你娘我掙個名兒回來?”
賈環嘴一撇:“寶玉不也沒中?”
“他娘把全家的銀子都撈走了,他就是一輩子不中也不愁吃穿,你算哪個台麵的?偌大家業連你三姐姐的嫁妝都不肯給,能給你一個子兒?給老娘滾去讀書,明年再不中,老娘跟你拚了!”
趙姨娘擼袖子就要打,賈環立刻往外躥,嘴裡還嚷嚷:“明年不考!”
“管你考不考,不給老娘考個功名回來,皮撕了你!”
“哎呦!”
屋內頓時鬼哭狼嚎。
而同樣聽聞賈政要前往湖廣的林茈玉因為太過驚訝,舉著咬了一半的李子愣住:“怎麼派他去?這可不是個好差事。”
涉案官員名義上是太子的人,前往查案的官員定的罪名重了得罪太子,定的罪名輕了得罪直郡王,公事公辦可能兩邊都得罪。這種情況下若想完美解決,要麼派個長袖善舞的人居中調和,要麼派個鐵麵無私絕對忠心又頭鐵的老臣。
但賈政……嘶,不是林茈玉對他不信任,實在是他前者後者都不是。
胤祐沉思數秒:“皇阿瑪可能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總要有人背鍋,那為什麼不能是賈政背?
林茈玉沉默。好有道理,她竟然無法反駁。
康熙不介意養著一些老臣,但前提僅僅是養著,就是給你點錢老實巴交給我待著,需要你的時候出來晃悠晃悠,不需要你的時候自己鬥雞走狗玩去。而不是賈家這種即將敗落又未完全敗落,擁有一定的人脈權勢還想著重新往上爬。
看來賈家又辦了什麼給皇帝添堵的事了。
“罷了,我一個外孫女也說不上什麼。可定了什麼時候出發?”
“南安郡王三日後,查案官員明日就出發。”
從京城到湖廣,前後調配,這個速度不算慢。
林茈玉把半顆李子塞進嘴裡,吃完吐核的時候,順嘴道:“下個月瑾哥兒成婚,爺怕是趕不上了。”
旁邊剛拿起李子準備吃的胤祐動作停住,幽幽看過來。
而林茈玉注意力都在李子上,她拿起個新的李子塞進嘴裡,又把核吐出去,在吃第三個的時候,才終於發現胤祐的視線。
“怎麼了?”
“沒事,李子甜嗎?”
“酸甜,很好吃。”
“那你多吃點。”胤祐默默把李子放下,心道這回糧草、軍餉可要準備充足。
四月初南安郡王從京城出發前往湖廣平亂,不到中旬就傳來敗績,說苗民凶悍全員皆兵,並且借助地形便利難以應對,甚至還有苗民偽裝混入百姓之中,暗中動手。
接連兩次戰敗消息傳來,康熙明顯不滿意。直郡王趁機請戰,而胤祐又往暢春園晃悠了一圈。
月底,聖旨就送到七貝勒府。
李德全傳完旨意,悄悄囑咐:“皇上這幾日為這事煩心,貝勒爺儘早得好。”
“多謝李公公,胤祐定不會讓皇阿瑪失望。”胤祐接過聖旨,眼中一閃而過喜意。
“奴才告辭。”李德全彎彎腰,帶著一眾小太監回宮去。整個過程公事公辦,十分迅速。
再過幾日就是端午節,胤祐來不及在京中過節,前往兵部、戶部交接後,就迅速動身前往湖廣。
他前腳走,後腳鹹福宮借著端午賞賜宮人的名頭就有一份禮送到李德全手中。不是皇子私下給大太監送禮,而是宮裡過節娘娘給的正經賞賜。
李德全將東西收下,教導幾個徒弟:“看見沒有?這才是會辦事的。你們都機靈著點,什麼該收什麼不該收,彆讓我再說第二遍。”
在說這話時,他的視線掃過其中兩個徒弟,而那兩個徒弟低著頭,明顯心虛。
黨爭站隊的可不僅僅是朝堂上的官員,後宮的太監也難免會有被收買的。不過太監大多是為錢財,不會像前朝官員那樣拚儘全力,所以李德全即便發現蛛絲馬跡,也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提醒兩句算是全了師徒情分,若是他們再有糊塗行為,就不能怪他不講情麵。
“馬上就要過節了,各宮娘娘都在放賞,你們這手可拿穩了。”
意味深長地說出這句,李德全甩手出門,到前頭服侍康熙去。在宮裡服侍大半輩子,要能看清誰才是依靠。
幾個小太監互相對視,誰也不說話,卻好半晌才分散。
胤祐不在京,端午節還要照樣過。林茈玉挺著肚子進宮給戴佳氏請安,然後和林黛玉坐在一塊,看著站在大福晉身後的甄英蓮。
與前兩年相比,甄英蓮的臉色瞧著不太好,侍立在大福晉身後不像側福晉,倒像丫頭。
“大福晉瞧著是個厲害的。”林茈玉看甄英蓮想過來打招呼又不敢的樣子,咂咂嘴。
沒有夏金桂,卻有大福晉,難道甄英蓮的命運也躲不掉?
林黛玉早收回視線:“去年她進宮給惠妃娘娘請安我還能見著她,自從直郡王大婚後,都沒見她再來給惠妃娘娘請安,都是大福晉帶著孩子來。”
從規矩上來說,大福晉這樣做沒錯,不管哪個府上都是嫡福晉帶著孩子們進宮居多,但是……
林茈玉回頭,看了站在她身後的那拉氏一眼。
那拉氏正在小聲跟大阿哥弘晫說話,察覺福晉視線過來,忙上前:“福晉?”
“看好孩子們。”
“福晉放心。”那拉氏左右看看,確定每個孩子和奶娘都在她視線範圍之內,然後繼續小聲跟弘晫說話。
林黛玉歎一聲:“之前她在直郡王府地位太高了,也難怪大福晉要打壓她,隻是何須如此?”
若甄英蓮是個囂張跋扈恃寵而驕的,大福晉的打壓算是自保,還能理解。但她不是,大福晉的過分打壓未免有些咄咄逼人。
“人與人不同,大約大福晉是個要強的性子吧。”最後看甄英蓮一眼,林茈玉收回視線。
她想幫甄英蓮,但幫著側福晉對付嫡福晉,無論是從這個時代的規矩,還是從現代的觀念都說不過去。果然,最討厭麵對選擇。
好容易熬到出宮的時候,林茈玉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坐著肩輿在出宮的路上,忽然前路被人攔住。
“是七弟妹啊,這麼巧。”
“嗯?”撐著睜開眼,林茈玉才看清麵前的人竟然是大福晉。
兩人同坐在肩輿上,視線水平,但直郡王福晉的肩輿比貝勒福晉的肩輿高出一級。
片刻林茈玉醒神,從肩輿上下來:“大福晉。”
“七弟妹不必客氣。”大福晉坐在肩輿上穩如泰山,點點頭便當做問候過。“久聞七弟妹是個妙人,一直想見見,今日終於見到,卻是各宮娘娘們都在,沒有咱們小輩說話的地方。聽聞七弟妹與甄側福晉相識已久,不若改日到直郡王府做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