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說了什麼話沒傳出來, 小紅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走了,仿佛真的隻是請了個安。
巧姐兒仍舊在與鳳樓裡,每日除了給賈母請安幾乎不出來, 三五日給邢夫人請安還要挑著時辰,請過安立刻回榮慶堂。她回來原本也不是為了爭什麼或者是想要證明什麼, 隻是因為要參選不得不回來而已。
終於到了第四天,她進宮參選的那日, 卻不知前腳她出了門,後腳賈赦就出現在門口。
“今兒輪到姑娘了?”
“是,前幾天皇上都是上午早早就看了秀女,想必過了晌午姑娘就回來了。”
“速度倒是很快,我就在前頭書房, 等姑娘回來你們立刻告訴我, 我好給人家送信去, 知道嗎?”
“是, 老爺放心。”
看著巧姐兒乘坐的馬車越走越遠向皇宮方向駛去, 賈赦忽地想起什麼:“我叫你給璉二送的信可送出去了?這可是一門好親事, 若是能成將來用處大著呢,可彆耽誤了好事。”
“昨天就把信送出去了, 想必過幾天就能收到回信, 璉二奶奶親自回來議親也說不準。”
“那就好。”摸著胡子, 賈赦滿臉得意。
巧姐兒的父親隻是個地方六品小官,母親雖是王家女,但自從王子騰病逝王家已然沒落, 在京城權貴中她的出身已經排不上了。但女子的親事總比男子容易,不像賈寶玉那樣高不成低不就。
若是要往高處攀,宗室側福晉也能做得, 淳郡王府的側福晉那拉氏生父就是個六品小官,巧姐兒雖然因為兩個表姑姑的關係不好論親,但遠些的宗室還是能攀上。
要往低處更容易,惜春就是例子,嫁過去全家都捧著,不敢有半分得罪,雖然不如高嫁尊貴,但日子卻更舒心。
按照賈赦的想法自然往高處最好,當初元春雖然隻在宮裡做了幾年娘娘,但那幾年中榮國府的風光他到現在還記著呢。憑什麼賈政的女兒可以,他的孫女就不行?可惜皇上年紀大了,近幾年選秀已經不大留人,不然終究還是進宮最好。
這樣想著,賈赦略有可惜地歎了兩聲,然後去書房等消息。
他轉身回去,倒座房處就拐出來一個小廝,鬼鬼祟祟看兩眼,小跑著去給賈琮報信。
雖然賈赦有什麼事情並不跟賈琮商量,但賈琮自己卻有猜測:“大老爺隻說叫等著,沒說彆的話?”
“沒有,我恍惚聽見說已經給璉二爺去信了,等著二爺回話呢。既然要等著二爺回話,那就是個好消息。”
皇上指人屬於賜婚不能拒絕,王爺、貝勒要人不敢拒絕,賈赦卻要等著賈璉回複,這不正好說明不是這兩種情況嗎?小廝帶著笑,就差直接說恭喜了。
但賈琮不這麼認為。元春為了當妃子,在宮裡做了近十年的宮女服侍人,巧姐兒又怎麼會輕易就放棄最上頭的人,轉而去攀一個不能帶來多少好處的人?
“大老爺沒說對方是誰?”
“沒有,倒是聽見兩句‘人家’,但沒說這個人家是誰。”
越是不說越是值得擔心。賈琮在屋裡踱兩圈,忽地轉身:“不能這樣等,萬一是不好推拒的人家就晚了。去告訴王勤叫他準備著,來不及等二哥的信了。”
板兒小名兒叫板兒,但他正經讀書將來要考試,還要做官,肯定不能板兒板兒地叫,拜師當天就起了個王勤的大名。
“這就告訴王家是不是早了些?宮裡消息還沒出來呢。”
“大老爺知道消息比我們快,等咱們知道就來不及了。先告訴王勤,二哥收到大老爺的信必定會有所回應,到時候再議不遲。”
“是,小的這就去。”
選秀之前定親,是對皇權威嚴的蔑視,選秀之後定親才是名正言順,在不知道對方具體身份的情況下,搶的就是先機。
淳郡王府裡林茈玉命人將貴妃榻搬到後花園廊下,躺在上麵一邊摸著肚子一邊欣賞“無邊落木蕭蕭下”的秋意,正是愜意,忽然哎呦一聲。
“又踢我,當初弘曙也沒踢過我幾次,這回怕是個皮猴子。”
“愛動說明是個活潑的小阿哥,前幾日張媽媽還在念叨,說她年紀大了,若是能看著福晉再生個健康活潑的小阿哥,她就能放心養老去了。”雪容邊說話,邊把切成小塊的水果用簪子插著遞過來。
林茈玉挪開臉:“不想吃。爺呢?”
“王爺早上出去還沒回來,福晉找王爺做什麼?”
“不知道,想看看他。”剛才被踢了一下,忽然就想看看胤祐,林茈玉懷疑剛才那一下踢到腦子了。
雪容收回水果,嗤嗤地笑:“恐怕是孩子想看阿瑪。可惜王爺早上就出去了,要不我去前麵問問,告訴前麵的人,等王爺回府立刻請過來。”
“行,你去吧。”
“唉,福晉躺一躺,等會我再端碗粥過來。”
“不用拿東西,不想吃。”懷這個孩子是真沒多想吃東西,每次看著滿桌美味佳肴,就覺得還不如看看院子裡的花草樹木有意思。
剛開始還以為這種感覺是錯覺,但當林茈玉把這話告訴林如海和林黛玉的時候,把他們父女兩個高興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