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1 / 2)

嫡姐的嗓音比一般姑娘的都要低,靡靡的冷淡,卻不失獨特的優雅,奚嫻沒有聽到過比嫡姐說話更好聽的人,帶著點中性的意味,讓人覺得睿智而可依靠。

奚嫻上輩子沒有那麼怕她的時候,便極喜歡聽嫡姐說話。

嫡姐說上簡短的幾個字,都夠她在腦海裡回放幾遍,她就喜歡嗓音好聽的人。

但後來,嫡姐的說話聲之於她便失去了吸引力,因為太恐懼戰栗了。

奚嫻今日也沒想到,嫡姐竟然猜到她在自己衣裳裡藏針。

她回過神來,垂眸退後幾步,有些無辜的軟聲道:“我很安分的,您莫要這樣,我害怕……”

大庭廣眾之下,奚嫻一副要被拆吃入腹的可憐樣,奚衡不好說甚麼,隻是麵色沉冷。

奚嫻的眼睛微微睜大,帶著神采瞧著嫡姐,咬著水紅的唇瓣。

她隻是在思考還要不要繼續,畢竟嫡姐懷疑她,風險便更大了,保不齊她自己丟人還丟裡子。

嫡姐微微冷笑,長眉微挑,邊低低在她耳邊嘲諷道:“一個小姑娘,身上留疤可不好看,小心將來夫君嫌棄你。”

嫡姐又冷然補了一句:“你自己看著辦。”

奚嫻睜大眼睛,歪著頭看嫡姐修韌的背影。

嫡姐的步調很快,腿很長,雖則沉穩勻速,但奚嫻卻跟不上,索性自己慢吞吞走在了後頭。

她微微皺眉,也聽出嫡姐話語中的一層意思。

這麼說話,除非嫡姐不準備嚴厲阻止她,隻準備作壁上觀,將來發生甚麼全由她自己承擔便罷。

但奚嫻更懷疑另一件事,她懷疑是嫡姐動的手,把針換掉了,故而才知道是她自個兒動的手,欲要栽贓。

嫡姐的態度曖昧,奚嫻也不懂,嫡姐到底為何要這麼做?

但跟了嫡姐幾年,奚嫻也明白,嫡姐雖然權利很大,卻從不親自過問事宜,根本不在乎後宅的恩怨,而且喜怒無常,有時奚嫻明明沒做錯,嫡姐卻會不悅。

而上輩子有趟她因為被奚嬈暗暗諷刺嫁不出去,沒男人喜歡,話雖說得綿裡藏針,但在後宅呆了那麼多年,奚嫻怎麼可能聽不懂裡頭的寓意?是以羞惱難堪,一時衝動推了奚嬈一把。

奚嬈哭哭啼啼告到嫡姐那兒,卻被嫡姐反罰了禁足,直到出嫁為止,每日必抄六十遍經文方能歇息。

那日奚嬈出來時哭都不敢哭了,雙腿軟著要人扶了才能挪騰。有人問她嫡姐對她說了甚麼,奚嬈隻麵色慘白,不肯回答。

奚嫻曾惡意猜測,對一個女子來說這麼嚴重,嚴重到奚嬈這般,或許嫡姐告訴她,若再敢胡言亂語,不止婚事沒了,這輩子也不必嫁人,讓她體會體會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是甚麼滋味。

但也隻是奚嫻想著玩兒的,奚嬈怎麼也是嫡姐喜歡的妹妹,如何也不至於嚴重到這般程度。

沒有有人知道嫡姐為何不悅,奚嫻也不知道。

嫡姐嫉妒她容貌,不喜她唯唯諾諾的軟和性子,因著厭惡才不準她嫁人,但卻反而罰了奚嬈,這事非常離奇詭異。

可後頭嫡姐還是不允她嫁,故而奚嫻便沒有再思索這件事,隻當嫡姐當日心情不好罷了。

這也說明了,嫡姐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並且對奚嬈或許也不那麼真心。

故而今日之事,奚嫻靠著多年來的熟悉,覺得八成嫡姐懶得揭穿她,並且覺得理會這些是毫無意義的事體。

正合她意。

於是她落座在嫡姐身邊的時候,便又帶了點隱約的笑意。因著她的身份特殊,故而便坐在了距離許家夫人很近的地方,隻她麵上的那點清雅淡然,都被許大夫人儘收眼底。

這姑娘雖隻是個庶出的,但無論是儀表還是禮節,都一等一的精細貴重,很是拿得出手了。

許家是新上午的勳貴人家,故而請帖分發了整個長安,真正主人親自上門吃酒的也都是差不多的人家,像是嫡姐奚衡的外家林氏一族,便隻有人上來送了些客套的禮兒。

許家與奚老爺交換信物結親的公子是嫡出,但卻自小身子不好,沒有危及到性命的程度,故而無傷大雅。聽聞那位公子還是位才子,即便身子弱些,願嫁給他的姑娘還是有的。

奚嫻上輩子因著針紮難受,離席了一趟,遠遠見過這位公子一麵,那時她不曉得二公子很快便回因為傷寒暴斃,故而還有些羞澀難言,直到歸了家,麵色還是暈紅著,明眼人都曉得她動了凡心,隻一味羞澀低頭,手指絞了帕子不語。

嫡姐冷眼看著,沒有多說半個字。

但後來許公子就死了。

奚嫻不知道這和嫡姐有幾分關係,應當是沒有的,因為嫡姐看不上許公子。

三姐奚嫣曾在宴請後幾日告訴她,聽聞那個許公子是個癮君子,更對女色沉迷不已,叫她提防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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