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2 / 2)

奚嫻從床榻上爬起來,一下便圈住嫡姐勁瘦的腰肢,撒嬌耍賴道:“我不管,你走了就是不愛我了,你不愛我我就不活了……”

其實奚嫻本質上都是一個無賴的小姑娘。

可是她這句話卻無故觸動了女人的心思,她一把將奚嫻的手拎開,捏著她的手腕平靜道:“我這麼重要?重要到我待你若是不好,你便不想活了?”

奚嫻軟軟道:“你不重要,我作甚和你在一起?你和無拘就是我的命。”

嫡姐倒是沒有再說話了,她有些不知如何說話才好。

她看著奚嫻的樣子,長發淩亂而萎頓披散在腦後,一張雪白的麵容嬌柔而可憐,就像是某種易碎而極端尖銳的花瓶,長得招搖冶豔,但實在是沒有分毫的用處。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低頭親吻上小姑娘的唇瓣,奚嫻很快便像是菟絲子一樣纏繞在她身上,紗帳緩緩落下,奚嫻和女人的親吻纏綿在一起,而她已經把嫡姐纏繞得很緊。

就像是隻能依附於旁人的藤蔓,隻要得到了機會,就不會有懈怠的時候。

……

回憶起昨夜的事體,奚嫻仍覺得臉紅心跳。

她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被褥之中,耳根通紅滴血,而身邊已經沒了嫡姐的身影。

奚嫻好不容易爬起來,本想去瞧瞧無拘現下如何了,卻發現無拘又被嫡姐給帶走了。

若說前日奚嫻是有些迷惘呆滯,今日便有些惱火。

她不太明白,無拘現下還年幼,真兒個要讀書寫字,那也要再等待個兩三年的,可是嫡姐現下的樣子,表現得倒像是要把無拘從小帶在身邊。

她早就與嫡姐說過,不希望無拘有任何負擔,她希望無拘真的能夠繼承一家江南的酒樓,然後瀟灑快活的過一生,他甚至不必在意自己的出身是怎樣的,隻要開心便很好。

可是嫡姐很明顯,並不如何認同她的想法。她雖然當時並未曾反駁,可是奚嫻卻顯而易見的感受到,嫡姐把無拘的未來看得十分重。

甚至重要到,嫡姐不大願意讓他一直呆在奚嫻的身邊,甚至雖然不曾明說,卻已經做得很明顯。

……

奚嫻皺著眉,看著外頭微暗的天色,坐在搖椅上品茶,卻有些想要歎氣。

她是無拘的母親,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呢?

她隻會教無拘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而已,這樣有什麼不對?

她的眼睛空洞而幽暗,就像是黑夜之中的布娃娃,坐在椅子上,而椅子慢慢搖晃起來,她的麵容一塵不變。

半晌,奚嫻垂下眼眸,柔軟的微笑起來,暖色的夕陽照射在她的側顏上,讓她看起來變得溫暖而恬靜。

可是這樣的嫡姐,才是她喜歡的人呢。做事利落冷情,隻考慮因果,不容情,也不考慮私情。真是令她著迷啊。

奚嫻這樣想著,又盤著腿慢慢吃著糕點,寡淡的口中多了甜絲絲的味道。

糕點碎屑掉落在水紅的裙擺上,她懵懂無所知地咀嚼著,腮幫微微鼓起,雪白的臉上嵌著穠黑的眼珠,微微帶著嬰兒肥的麵容豐盈而幼齒。

無論何時何地,她心裡在盤算甚麼,奚嫻看上去永遠單純無知,叫人輕易就相信了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到了傍晚的時候,嫡姐又把無拘給帶了回來。

奚嫻這次倒是沒有和她鬨,隻是抱著無拘不撒手,垂下濃密的眼睫看著兒子。

她看上去太小了。

奚嫻連自己的事情都照顧不好,卻已經和他有了孩子。

小寶寶除了那雙眼睛,其餘地方長得更像他的小母親。

而無拘已經會說好些話了,那說明他的幼年時代已緩緩於人生卷軸中展開。

奚衡認為,一個人對世事的認知,亦或者說,自我的觀念與想法,大多源於幼年。儘管往後世事變遷,想法在無限更改,但幼年的影響永遠潛移默化追隨著他,直到死亡都未必能擺脫。

他希望無拘是無拘的,這孩子的訴求和欲望,都必須遵從本心,而不是聽從母親的想法,去追隨所謂的“自由”,那不是真的自由。陸氏皇族骨子裡對權柄與掌控的渴望,並不比奚家人少。

他和嫻寶的孩子,或許從來都不會渴望閒雲野鶴。

奚嫻終於抬眸看了他一下,小姑娘瞪圓了眼睛,順手把無拘嘴裡的頭發扯出來,她哼了一聲不肯看他。

她就像是一隻貓崽,團著身子,慢慢舔舐被傷到的那塊絨毛,瞪圓了眼睛看著主人,尾巴毛蓬鬆炸起,卻絲毫不懂怨恨,等到主人把她抱進懷裡,她又要作威作福抓撓,報複心重得很。

所以,主人隻能把小貓束縛起來,捏肉墊為它修剪尖銳的指甲,即使小貓喵喵亂叫,即使小貓胡亂蹬腿,那也猶如蚍蜉撼樹,毫無用處。

女人站在夕陽下看了奚嫻一會兒,卻覺得她很可愛。有時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更縱容奚嫻一些。

但理智永遠高於本心,卻更是他為人的原則。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