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2 / 2)

如果她的某部分殘缺了,那注定是補不全的,所以他不會再做那些徒勞無用的事了。

與奚嫻預料的完全不同,因為男人甚至並沒有對她說很重的話,隻是輕描淡寫的給她掖了掖被角,挑眉警告道:“無論你想做什麼,假如孩子沒了,就再也沒有機會。”

奚嫻微微睜大了眼睛,好奇道:“真的呀?”

他有些啼笑皆非,慢慢搖了搖頭,表示並不想與奚嫻多話。

她有時表現的很單純,毫無善惡觀的單純。

她要折磨一個人,也並不是因為厭惡或是憎恨,隻是單純的覺得有趣,好玩,所以才會做那樣的事罷了。

隔日清晨,賀太後那頭就出事了。

聽聞進去的宮人,幾乎是屁滾尿流,爬著出來了,一身淡紫的宮裙都臟得不像樣了。

奚嫻聽春草與她唏噓道:“賀太後的腦袋都被人整個擰下來了,血和腦漿流了一地……”

她意識到奚嫻還在孕期,便連忙捂住嘴,跪倒在地上道:“請您責罰奴婢罷,叫小主子聽這些醃臢事,奴婢罪該萬死!”

可是抬起頭的時候,卻看見奚嫻眼裡毫無不掩飾的興味,眼仁深處甚至閃爍著微微的光彩。

奚嫻慢慢咬著點心,深紅的醬汁點在唇角上,牙齒雪白如編貝,鮮血一樣的色澤,卻意外的襯她。

奚嫻鼓著腮幫子進食,笑眯眯道:“還有呢?”

春草連忙搖頭道:“沒有了,奴婢、奴婢不記得了。”

奚嫻有些可惜。

賀太後出殯那一天,奚嫻身為皇後也去了,隻是那時候她早已身懷六甲,由於懷孕的原因,也不能進靈堂,隻怕衝突了皇嗣,於是隻在外頭興味索然的拜了拜,便回了宮。

賀太後死得不光彩,甚至是被殘忍殺死的,其手段惡毒叫人發指。

由此衍生,宮中人心惶惶,各宮的主子人人自危,隻怕自個兒也哪天著了道,到時死得和賀氏這樣淒慘,生前再是體麵也沒有任何用處。

更有人猜測,賀太後的死恐怕不簡單,牽扯到某些朝堂上的事體,能把賀氏殺了泄憤的也隻有林家人,而林家背後卻是皇帝本尊,能在宮裡殺人來去自如,那也太……

總之,這件事到了後頭,就像是已經往林家頭上扣了一頂帽子一般,任誰辯解也站不住腳。

而奚皇後柔弱又身子弱,更因此事少有的動了怒氣,把嚼舌根的宮人各打了三十大板,發配浣衣局去。

雖說無人真兒個指摘皇帝,儘管隻是在揣測林家,但私下裡穿得有鼻子有眼的,無論如何都有礙體麵。

奚嫻的做法,無疑讓疑雲又淺薄了一層,似乎她這樣少有的怒極反應,也叫人不由多想幾分。

多日前的某日夜裡。

賀氏走進皇帝的寢殿,向在窗前習字的男人行了大禮。

賀氏輕聲道:“您的恩德,承音永世難忘,無以為報。”

男人寫完一個字,緩緩收筆,才平淡道:“不必你永世難忘,不過是朕給予你的報酬。”

賀氏看著燈火掩映下,自己憔悴的眉眼,不由苦笑道:“您知道,到底是誰要殺妾身?”

男人微笑起來,偏頭露出挺直的鼻梁,語聲低沉柔和:“你不知道?”

賀氏驀然驚訝起來:“是她?”

“不可能,她怎麼有這樣大的能耐?!這、這不可能!”

賀氏驚呼起來,難以置信。即便是賀家人,也不能做到闖入宮闈。

男人搖了搖頭,輕描淡寫道:“你回去吧。”

賀氏恍然一瞬,似哭似笑,向他磕了個頭,歎息道:“不論如何……都無甚可介意了,妾也會忘了這些事。”

“也……還請您忘了妾從前所作所為,隻當是還妾餘生一個安寧了。”

她是先帝的皇後,但卻勾引過自己的繼子。

在賀氏和年輕太子合作的前提下,她覺得自己有那樣的資本和機會。畢竟男女之間,如果有肉體的關係,或許能令“合作”更緊密些。

隻是他不動聲色的拒絕了。

那時少年還隻有十幾歲,麵容冷淡而孤高,帶著一點少年氣的瘦削。

不緊不慢為她穿上了潔白的寢衣,要笑不笑,語氣平緩有禮道:“皇後殿下,做一個端莊潔淨的國母,也是你的價值所在。”

他的手沒有觸碰到她,隻是隔著衣裳,涼淡而帶著麻癢,但卻令賀氏覺得羞澀而恥辱。

那天的事情誰也沒再提過。

可是等她後來知曉太子和奚氏女的事,聽著瑾容跪在下頭所說的那些話,雖則不動聲色,卻也忍不住酸澀自苦。

她也對瑾容說:“太子不要賀家的女人,看上彆人也尋常。”

是在說瑾容,亦是在說自己。

更沒想到,那個女人最後做了他的皇後,並不端莊潔淨——長著柔軟天真的外貌,內核毒辣不堪,卻被他珍之若寶。

賀氏忍不住自嘲,原來利益的維係這樣不堪一擊。

奚氏可以做錯,可以滿身汙點,但他都會為這個女人仔細擦拭,為她洗儘鉛華。

但她不可以。

作為利益合作者,沒有價值的話,隻會被拋棄,僅僅如此。

人與人的境遇相差若此,實在惹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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