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江南春(2 / 2)

王嬸的表情又像是嘴裡被塞了個大白饅頭,差點沒合攏。

這難不成,是老頭子說的……那個甚,娥皇女英伐?

女人向她露出一個歉意的神情,含蓄道:“她不懂事,今日所言俱是戲說,還勿見怪。”

王嬸心念電轉,當然知道這種事不能亂說。人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跑出去嘴巴不帶把可不成,於是識趣點頭:“誒誒。”

她們的談話沒展開,便很快結束了,王嬸從婢女那兒得了好些見麵禮兒,不算多貴重,但卻精致得很。

這頭女人回了屋,床上的姑娘一蹦下床,跳進她懷裡窩著咕噥道:“你乾嘛冷著臉嘛。”

女人細長的手指挑起姑娘的下頜,隱約露出一抹淡極的笑,意味深長道:“來之前的約定,你又忘了?”

小溪姑娘被她看得臉紅,一下埋頭進女人懷裡道:“就你會騙我。”

騙了她那麼多遍,躺在床上裝死人。

和兒子一起來騙她,害得她以為下半輩子要當寡婦,成天過得淒淒慘慘戚戚,說不定背地裡怎麼笑她傻乎乎。

而其實他對於扮演女性也沒有那麼熱衷的,但對於滿足奚嫻的願望十分熱忱,所以今晚本來要滿足她一下,卻沒想到被隔壁的老嬸娘給攪和。

其實對於隔壁鄰居,他完全可以不必在意,但隻有奚嫻對此莫名執著。

她一臉認真道:“那不行!說好的要隱居的,假如有人想要串門子,我們當然要好生期待啦。你都不是皇帝了,還擺什麼架子嘛?”

他當時挑眉,捏了捏奚嫻潞綢的肚兜,悠悠道:“尋常百姓天天穿這個?你不若做個全套。”

奚嫻一把打掉男人的大手,哼哼道:“才不要,我不管,莫挨我!”

壞脾氣一點沒變,於是他就被踢下床待客。

不過第二日王嬸娘便見到了小溪姑娘的夫君,坐在江邊垂釣的時候看見的,開了小樓的窗戶,便能看見男人坐在自家院落邊釣魚的身影。

青年戴著草帽,一身布衣難掩修長高大的身材,遠遠看不清長相,但隻看隱約的輪廓,也能覺出是個俊美的男人。細細想來,又說不上哪裡頂頂好看。

小溪姑娘還墊著腳出來,提著潔白的裙角,像小貓似的一把撲騰到人家身上去,吊在男人身上,一口口親人家的脖頸,還撒嬌,攪起江邊微漣。

男人慢吞吞捏起她的下頜,把她扔到一邊去,自己繼續靜靜垂釣,清心寡欲得很,對於送上門來的軟玉溫香無動於衷。

嗯,這點的確挺像老頭子的。

不過王嬸娘還是有話要講:“老頭子,儂看看喏!世風日下啊,小夫婦倆光天化日摟摟抱抱,哦喲喲——嘖……”

老頭子繼續翻書,抖著花白胡須:“儂伐是看得蠻紮勁額嘛。”

王嬸娘老臉一紅,趕緊把窗戶關上。

江邊悠閒垂釣男人長眉微挑,單臂把小溪姑娘抱回來,親親她的臉蛋。

然後被一把推開,慘遭貓咪的嫌棄。

……

奚嫻和王琮在江南的日子平靜到毫無波瀾,可能最最刺激的就是逼迫男人扮成女人陪她上街。

於是在江南的濛濛細雨中,一對姐妹撐著油紙傘,成了江邊的風景。

但似乎姐姐並不高興,甚至繃著一張臉,被妹妹到處拉著走,鬢邊還被她簪了一朵粉色的小絨花。

美其名曰淡雅清新,女人味。

妹妹捂著嘴吃吃笑起來,往麵若冰霜的嫡姐手裡塞了一塊熱氣騰騰的大餅,細軟介紹道:“這是小鎮名點,裡頭塞了魚肉的,一咬鮮得很,你嘗嘗。”

肉眼可見的,高挑的嫡姐臉色更差了,她看上去就像是忍耐到了極點,細長優美的手指,即將要把大餅碾成粉末。

不過姐姐的耐性非常好,這是她為數……眾多,的優點之一。

所以在妹妹把姐姐拉著滿城跑,並強迫姐姐選出哪匹粉色的綢緞更好看,逼迫姐姐左右手各拿三串糖葫蘆,再撒嬌求姐姐陪她一起坐烏篷船……

……接著貌美女子被路邊小流氓調戲,結果小流氓被姐姐冷若冰霜,單手折斷了粗壯的手臂之後……妹妹回到家,被折騰得像是案板上的魚兒,嚶嚶哭泣個不住,纖細如柳的腰肢滿是大掌印,像是快要被折斷了。

男人把她抱在懷裡,親了一口小溪姑娘:“介於你前兩日口無遮攔,今年的份額悉數用完。”

小溪姑娘嚶嚶哭泣起來。

男人冷笑:“哭也沒用。”

小溪姑娘像是可憐巴巴的良家婦女:“你討厭。”

男人不理她,擦洗乾淨後準備哄她睡覺,看見她一雙眼睛咕嚕嚕轉個不停,才提醒道:“過兩日無憂要回來,你再這樣下去讓她回長安。”

奚嫻才不信呢。

無憂來江南,是她皇兄要煩死她了,所以回長安是不可能的。

順便提下,無憂正是好動的年紀,和奚嫻小時候很像。

所以貞靜公主一點都不靜,乃是長安城貴婦聞之惶恐的小魔頭,前陣子因為打破了首輔小兒子的腦袋被皇兄罵了一頓,一不高興就把皇兄的奏折全撕爛了。

……還都是批好的奏折。

無拘拿她沒辦法,身為皇帝的修養令他沉默,況且……畢竟眼前的小姑娘和他娘太他娘的像了。

於是奚嫻也顯而易見的頭疼了。

不過沒關係,語調輕鬆上挑:“再皮也是我的寶寶,當娘親的還怕治不了她?哼。”

瀟灑轉身,假裝自己睡著了。

原本她以為,這實在沒什麼,真的無所謂啊。

呃,自己生的寶寶,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教導才是。

但隔天醒來,男人看著她眼下的青黑,還有強顏歡笑的慘白臉蛋,不得不歎息道:“還真是嘴硬。”

奚嫻撐著額頭爬起來,麵無表情道:“才沒有,是把自己高興的。”

男人忍不住笑了,簡略道:“治得了你,也治得了她,你怕什麼?”

說起這個,奚嫻又不開心了。

賀氏沒死的事情,她也是過了很久很久才知道的。

所以其實這輩子手上一滴血也沒沾,男人把她保護得乾乾淨淨,但還是逼著她在佛前體悟那麼久。

他不是人。

小溪姑娘問過他:“要是我一日不悟,你要怎麼辦?”

他笑曰:“你一日不悟,我一日不醒。”

就那樣陪你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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