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 如此冷酷的、不留情麵的話，會從一個穿著粉色，長相清秀可愛的少女口裡說出來。
更令人感到害怕的是, 這個女生好像是以一己之力, 給了衝向她的記者一個過肩摔。
男人從地上爬起來看向許綠。
許綠還站在原地，她看向他, 一雙貓眼並未完全睜開，下意識讓人覺得漫不經心。
所有人盯著那個男人, 視線在他和許綠之間遊離。
身後是記者, 身邊是行人, 麵前是傳說中的“不良少女”。
一種不堪自那男子心中蔓延, 隨即變成惱怒和恨意。
他可是記者！她怎麼敢動手的？
“這就是海市升學率前三的學校青木一中的學生嗎？”
男子嗬嗬一笑，臉上流露出某種怨毒之色。
“這就是素質！”
此男子沒想到自己會丟了這麼一個大醜。後麵是同行在瘋狂摁著快門或者錄像。
他預知到自己會如何出現在微博的熱搜上，被同事和身邊的親人看見他醜陋的模樣。
他想到這裡，眼裡的怨恨便更加濃了些。
“你就是許綠吧？”男子朗聲道。
“你可真是學校的害蟲啊……”
“我有沒有家教暫且放在一邊, 但是你對一個陌生人這麼沒有禮貌……”
“我能肯定你今後會成為社會的敗類！”
他咬牙切齒，下巴上一圈沒刮乾淨的胡子讓他看上去猙獰而陰鬱。
而這種惡狠狠的詛咒, 也同步傳進了直播間所有人的耳朵裡。
“現在道歉，還來得及。”這一句話帶著格外壓迫力。
謝域和夏佐的臉色同時沉了下去。
許綠……再怎麼也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而已。
在這種社會老油條麵前，似乎顯得不夠看了。
那男子的話，說的實在很高明。
把許綠的行為和學校裡的學生聯係了起來, 又將她的人放進整個大的社會背景裡。
從她的行為出發, 既否定了她作為一個學生的價值，又否定了她今後進入社會的價值。
殺人誅心的手段, 社畜比學生熟練。
隻可惜許綠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她聽著他的話, 隻不過稍稍歪了歪腦袋。
一片雪花自空中落下，落在她的一側睫毛上, 逐漸融化成水珠。
她的眼神清澈而溫柔，帶著某種氣定神閒的韻味。
這個時候那名直播的人，已經找了一個好的位置，正準備準備近距離直播這場“戰爭”。
知識鏡頭轉到許綠臉上時，人們看到的景象有些過於美好了。
彈幕有一瞬間的停滯。
隨即便是：
【我艸！這個顏值……】
【那一下我以為是拍什麼寫真啊】
【可惜了這張臉】
下雪了。
如果不是這校門口正在進行著一場不怎麼愉快的鬨劇，那麼一切都會顯得很美好。
少女抬手將自己的圍巾裹得緊了一些。
然後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道歉？”
“憑什麼呀？”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但清晰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
“憑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像抓住我的手？”
“憑你扛著相機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打算拍我？”
“還是……憑你那副吃相醜陋的嘴臉？吃著弱者的紅利，是不是覺得……很得意？”
少女紅唇輕啟，貓眼看上去純良而天真，但說出來的話卻擲地有聲。
連續三個帶著點嘲諷意味的問句，砸的旁觀者們一時半會兒也有點懵。
夏佐和謝域止住了腳步，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同時看向許綠。
她半點畏懼的姿態也沒有。
在那個那人稍微有點恨意的眼神中，許綠繼續開口。
“嘖。”
“說我是社會的敗類，拿出點證據來啊。”
“網絡上的那些傳聞，是誰說的，你們啊……把她給我揪出來，如果她敢像我現在對著鏡頭這樣，不畏手畏腳的說出來我做的那些壞事，並且讓青木一中所有的人作為見證者……那我可以稍微同意一下你的話。”
“最好讓那個所謂的爆料者把被我欺負的女生，其他目擊的同學、被我頂撞過的班主任，還有什麼和我談過戀愛的那群男生也叫過來和那個說我壞話的人對峙。”
“否則，就像你們所有人看到的那樣。”
“我許綠，不過是染了個頭發而已。”
“問題很嚴重嗎？”
“不嚴重呢。”
“隻是，染了個頭發而已，不犯法吧？”
許綠說完，便朝不遠處正在直播的那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橢圓形的眼睛微彎，淡棕色的眸子在雪花的遮擋下，看上去有種溫暖的意味。
被棗紅色的圍巾包裹著，她的臉顯得很小很可愛。
“你在拍什麼？”
“你知道我可以告你嗎？”
“給你三秒鐘，立刻，把直播，給我，關掉。”
少女臉上掛著溫暖人心的笑容，隻可惜說出來的話，威脅意味過於濃厚了。
軟糯的嗓音和冰冷的話語，反差也有點過於大了。
謝域聞言眯起眼睛看向那個正在舉著手機拍攝的男人，他大步走向那人――
“給老子關掉。”
穿著黑色羽絨服，身高腿長的少年朝著鏡頭走來。
在他的怔楞中，“啪”地一下，將他的手機打掉在地上。
下一刻，運動鞋狠狠攆了上去。
“滾！”謝域看向那男子的目光帶著幾分暴戾。
在眾人的注視之中，謝域虛攬著許綠，朝學校裡麵走。
至於來拍攝的人――
一個個顯得呆頭呆腦。
夏佐也麵色陰沉的找來來了學校的保安。
很快那些記者就全部被遣散。
至於被許綠過肩摔並且問號三連的男子，此刻麵色極其難看。
他朝不遠處許綠離開的背影看了一眼，狠狠的咒罵了一聲。
而此時已經黑屏的直播間――
【臥槽，我覺得那個女生……好拽啊】
【夠囂張，夠酷，她有沒有目無尊長霸淩老師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她說的話很對】
【開局一張圖，故事全靠編……】
【可是也有可能是狡辯吧，之前那貼吧的爆料也不像是假的啊】
【長得真的好漂亮，好有個性啊，我從來沒見過邏輯這麼清晰的女孩子，感覺她遇事一點也不慌~我也想要這樣的大姐頭】
【但是，她好像是練過的……而且武力值還很高】
【就沒有人注意到剛剛走過來的那個男生嗎？好帥啊！！！】
【艸，我也覺得，又高又白又帥！把手機打掉……也太A了吧】
【要我看他和那個叫許綠的行事方式都很沒有禮貌，蛇鼠一窩罷了】
【前麵的，要是有人把相機懟你臉上，你也能保持禮貌嗎？】
【謔，這麼快就有洗白的了？彆舔那】
【前麵的舔你馬呢？有什麼毛病？？？】
直播間的討論逐漸升級，□□味有點重。
在上午第一節課的時候，許綠就再次上了熱搜。
原因無他，自然是因為先前的直播錄屏。
本來萬人吃瓜是期待看到一般記者痛打“落水狗”的，沒想到許綠戰鬥力這麼強。
不僅沒因為記者們的包圍而陷入狼狽，反而一記漂亮的側身摔，把人直接給嚇到不敢前進了。而那個被摔倒記者的問話本來已經算惡毒了，沒想到許綠那麼會說，直接把人說得啞口無言不說，還順便給自己澄了個清。
熱搜一上，各種專業的分析也就來了。
比如許綠的格鬥技術――
【臥槽，我就是教格鬥的，這姑娘動作快狠準，屬實厲害啊！】
又比如許綠的說話技巧……
再比如說許綠的發色和顏值……
還有人討論許綠衣服搭配很好看。
等等。
討論著討論著，人們的關注點似乎從哪些存疑的校園霸淩事件轉移到了許綠這個人本身。
那視頻裡，站在雪地裡，以一敵群的女生，看上去有種很特彆的……魅力。
尤其是，她還穿著粉色的衣服，帶著毛茸茸的耳罩，看上去弱不禁風卻又極其凶殘的樣子……
在視覺上，那頭紫發好像很和諧的融入了她本身的氣質。
*
網絡上的輿論風頭正勁，學校裡自然就更甚。
年紀群裡、學校的貼吧裡，都在討論著許綠在校門口的所作所為。
【在現場，我的媽，我當時為許綠捏了一把汗】
【看了視頻……學霸也太拽了】
【diao】
【謝域也有點凶啊】
【雖然我平常覺得許綠那頭發也張揚，現在一看，真帥……】
【真的牛逼……那個過肩摔，體積是她兩倍的成年人啊，怎麼做到的】
【我宣布，從今往後，我就是許綠的粉絲了】
【那個記者還罵青木一中呢，他是不知道許綠成績有多牛】
【那個偷發許綠照片的人是誰啊？】
【不知道……】
【抓出來那個人唄，檸檬精！】
【抓出來！】
【貼吧可以查ip地址的吧？】
而目睹了校門口一幕的徐琦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一到下課，她就往廁所裡衝，看微博貼吧關於許綠的最新言論。看到上麵質疑她話語真實性的言論越來越多，而誇許綠的人也越來越多，徐琦感覺整個人入墜冰窟。而貼吧上還有些人說要查她的ip地址……如果真的查出來了……
她進教室的時候，沒忍住朝許綠所在的位置看了一下。
沒想到許綠也朝她看來，沒有什麼情緒，但莫名讓徐琦的心重重一跳。
*
事態程度顯然比徐琦想象得更為嚴重。
她從來沒想過，這樣一件事情會驚動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