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7:【八十七之咒】(2 / 2)

夏油傑抬頭,將全身重量壓在身後的牆上,伴隨著依舊持續回蕩在走廊中的香川佳奈的哭聲,他的嘴角扯出了一個同樣不帶任何溫度的弧度,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不給深羽受傷的機會很簡單,隻要不見她就好了。對於夏油傑來說,這甚至都不是需要特意去做的事情。他很忙,深羽也不閒。比如硝子雖然很體貼的說了“不用還我了”,但事實上深羽打完了電話就急匆出了門,當天根本沒回來。

當然,第二天也沒有。

然後第三天,夏油傑自己就又出差了。

很荒謬的,平日這樣的錯過會讓他失望,但坐在飛去北海道的航班上,黑發的青年看著窗外居然隻感覺到了類似於茫然的輕鬆。不,也許用輕鬆來形容並不恰當,但他現在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和深羽獨處。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現在該做什麼——或者說,想做什麼。

同樣的,他最終也沒有給五條悟打電話。

然後,時間就在這樣的忙碌中繼續前進了下去。

高專境內的櫻花很快就謝了,隨著日曆被一頁頁撕掉,粉色的雲霞變成了從淡到濃的綠。整個五月,在夏油傑的刻意控製下,他遇到深羽的日子屈指可數,然後是六月,再然後是七月。

在這期間,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發生變化。新生入學,七海和灰原也開始逐漸獨當一麵。又到了咒靈爆發的忙碌夏天,隨著氣溫,七海眉間的皺紋似乎在不斷加深,語氣都粗暴了起來。倒是灰原依舊一如既往樂天開朗,偶爾的幾次偶遇,都是他笑嗬嗬的扯著冷臉的七海建人。

不知不覺,剛入學時那麼不靠譜的學弟們也升上了二級。

看起來所有人都在前進。

老校長退休,夜蛾成了新的校長。硝子已經變成了醫療室的女王,五條悟笑著說她下一步大概就要把整座醫務樓變成自己的專屬領地了。

但是在夏油傑看來,變化最大的是五條悟。自從星漿體事件他掌握了反轉術式之後,就專注於開發自己的能力,開始向著更高處一騎絕塵。夏油傑曾經跟他開玩笑說【無下限術式】應該改名叫“無上限”才對。全自動並可以自動識彆對象的無限一旦展開,連他都想不出還有什麼能攻擊到他的方式。

“那是必須的啊~”穿著簡單白t-shirt的青年驕傲的揚了揚下巴,笑容燦爛得像盛夏的驕陽,“我們是最強的嘛~”

——“我們”……嗎?

夏油傑曖昧的彎了彎嘴角,沒有接話。

五條悟也沒有在意。今天難得三個人都在,他就約了硝子和傑一起測試無限的新功能。效果不錯,他挺滿意。硝子嫌天熱,一結束測試就說著要去買飲料先走了。五條悟向來對氣溫沒啥感覺,硝子一走,他踱回樹蔭下,慣例的伸手往夏油傑肩膀上一掛。

“悟,放手。好熱啊。”

“熱你還大夏天穿長袖?”五條悟根本不理會夏油傑的抗議,不過姿勢變扭的拖著好友走了兩步,他倒是揚了揚眉梢,“傑,你最近瘦了不少誒?怎麼?冷麵吃多了嗎?”

“……隻是苦夏而已。”

“去年夏天也沒見你瘦那麼多。”

“大概是今年特彆熱吧。”

“所以說,為什麼覺得熱還穿長袖啊。”

“防曬。”

“哈?你是女孩子啊?”

“紫外線又不管你是男是女。”夏油傑隨口敷衍著,再次伸手把五條悟從肩膀上剝下來。這一次後者倒是沒反抗,放開了夏油傑,五條悟雙手抱胸,懶懶散散的往身後的樹乾上一靠,看著從樹葉的縫隙中漏下來的陽光,有些不滿的嘟囔。

“難得休息日。”他頓了頓,忽然拖長了調子,“傑~好無聊啊。”

中間被吞掉的那句是“深羽不在”吧?

夏油傑眯了眯眼睛,忽然開口:“對了,悟,深羽的事情,你還在查嗎?”

“在查啊。”說到這個,五條悟也收起了嬉笑。“那個束縛,我仔細分析了哦。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在定期抽取她的咒力——或者說靈力。不僅僅是作用在肉體上,應該還有與靈魂的連接。嗯,那個深度,應該是靈魂。”

“是嘛……”這一點並沒有出乎夏油傑的預料。

“但是再多就查不到了。”他不是沒想過從“日上山巫女”這個關鍵詞查起。然而包括五條家的老頭子們在內的眾多人都對此諱莫如深。能查到不過是些過時的資料。但就是這些,也足夠他知道他的小咪在乾什麼事情了。

使用【看取】之力,看守黃泉之門,鎮壓日上山結界的巫女。

五條悟眯了眯眼睛,想到了那些古籍中的記載。雖然所有資料都沒有詳細記錄具體的鎮壓方式。但他自己去日上山看過。因為整座山都已經被神社本廳封禁,他沒有靠近。不過【六眼】足夠讓他不接近也確認到了包圍全山,雖然脆弱,卻穩定運轉著的結界,和構成結界的熟悉的力量。再加上深羽身上的“束縛”,五條悟覺得他大概能猜到所謂的“鎮壓”是指什麼了。

定期抽取深羽的咒靈、或者說靈力,供應給那座結界。

五條悟墨鏡後眸中一片澄澈。冰藍色本來就是冷色調,當他沒有表情的時候,那色彩便益發顯得異質,用深羽的話來說,就是充滿了從高處俯瞰人世般的非人感。

從理智來說,五條悟覺得這是他“理應”可以接受的結果。並非是什麼責任或者使命,隻是他就是這麼被教育著長大的。因為是【六眼】,所以理所當然的必須是最強。那麼深羽也是一樣。因為是濡鴉之巫女,理所當然的,結界和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同義詞。

深羽現在還可以自由活動,雖然咒力衰弱但也不會因此受傷或死亡,隻是這種程度的話,以咒術界的標準來說,完全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但是——

在鏡片的遮蓋下,冰藍色之下,燃起了火焰。

——五條悟明確的知道,他的“感情”,不想接受。

——而且,同時,他有一種無來由的感覺。深羽的事情,不能告訴夏油傑。

至少,不能由深羽之外的人來說。

所以……

五條悟推了推墨鏡,重新笑了起來:“嘛~傑也不用太擔心。小咪自己不是也說會坦白的嗎?現在都7月了,她也還挺活蹦亂跳的。我覺得可以相信她一次哦。”

“相信她……嗎?”夏油傑低頭,眯著眼睛輕聲重複。

然而五條悟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白發青年重重的點了點頭,率先向前走去。

“嗯。我覺得可以哦。”

——她負責告訴你真相,而我們,我和你,一定會找到辦法解決的。

沒有問題的。他對自己說,我們可是最強的啊。

五條悟的預感是正確的。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夏油傑已經從另外的途徑得知了一部分的真相。而如果說這些“真相”已經壓上了他心中的天秤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無疑成為了使指針更加“傾斜”的砝碼。

7月底的某天,剛剛下了新乾線的夏油傑還沒走出東京站,就接到了家入硝子的電話。

“夏油,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已經到東京了。最多一個小時。”硝子的聲音有些緊繃,夏油傑揚起了眉梢,“怎麼了?”

“沒什麼。你回來之後最好直接來醫務室一趟。雖然現在已經穩定了。不過,”硝子吸了口氣,才繼續說道,“灰原和七海的任務出問題了,兩個小的沒事,跟著去的深羽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