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個電話過來，說是大領導的。總導演滿臉問號地接起來，越聽臉色越白。
放下電話，久久不能回神。
旁邊分導演小心翼翼道：“導演，怎麼回事？”
總導演嘴跟金魚一樣張張合合，過了幾秒，忽然跳起來：“趕緊撤水軍，熱搜也撤掉！！！”
周圍人長大了嘴，一時都反應不過來。總導演癱回了凳子上，喃喃道：“怎麼沒人告訴我呢……”
“告訴您什麼？”分導演敏銳察覺到什麼，小心翼翼問。總導演目光呆滯地看向他，說：“那個唐小眠。”
“唐小眠？”
“她——她是唐鄭陽，那位唐大導演的親孫女！”
分導演倒抽一口涼氣。
唐鄭陽，這個名字在華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在國際上拿過不少獎，在全華國能排得上前五的電影大導，雖說現在因為年紀上來，已經半隱退，但以前人脈還在，在娛樂圈依舊有舉重若輕的地位。
唐小眠竟然是唐鄭陽的孫女？分導演：“我怎麼沒聽說呢？”
“人家大小姐微服私訪進圈玩，還要跟你打報告不成？”
總導演想罵也沒力氣罵了。
剛唐鄭陽直接一個電話打到了大領導那。
說孫女在你們這個節目裡受了傷，據說和個艾什麼的有關係，還連累了孫女的朋友。
“可……可……”分導演說，“他沒有證據啊。”
總導演恨鐵不成鋼：“人這個地位，要什麼證據？就算不是艾可乾的，他說是，那就是。”
況且，總導演想想艾可那性格，覺得這事還真八九不離十。
這下好了，不說肯定完蛋的艾可——唐大導一個招呼，黃桃也不是她親爹，肯定不會再捧她。他們這些個導演一個兩個也得吃掛落。
總導演疲憊地揮了揮手：“這事彆往外傳——唐大導專門交代的。還有就是，趕緊把時倦的片段剪出來，今晚就放出去。”
希望大領導看在他們將功補過的份上，掛落能輕一點。
*****
時倦昏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還是司南告訴她，節目組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轉了性，把她射箭的片段剪出來作為先導發了出去。
司南心想，他眼光真挺不錯。時倦射個箭，沒P圖沒擺造型，也怪好看的，每一幀截出來都能當雜誌照用。
欣賞了一會幾個熱搜，司南想起什麼：“對了，黃桃之前捧的那個艾可，不知道惹到了誰，好像收黃桃那邊準備放棄她了。”
是麼。
時倦想了想，發微信告訴唐小眠這個好消息。唐小眠還沒從家裡回來，葉子也借給她了，時倦順便問候了一下唐小眠家裡人。
抬起頭，司南在她麵前的桌子上擺了幾份合約。一般來說，時倦這個咖位，接什麼通告是由經紀人全權決定的。
但司南好就好在，明白時倦肯定不喜歡他一手包辦：“左邊這些是這兩天彆人遞過來的，右邊是我可以替你向公司爭取的。”
時倦掃了一眼，主動遞過來的大部分都是綜藝，舞蹈、歌唱相關。公司的則一半綜藝一半劇本，她把劇本挑出來瀏覽。
司南：“你不接綜藝？”
“暫時不接。”
司南點頭：“一直拍綜藝會過度曝光。”
他其實還不是很了解時倦，但直覺，時倦更適合往演員路子走。而演員最忌諱的就是讓最原本的自己過多出現在大眾眼前。
司南頓了頓，和時倦介紹那幾個本子：“左邊這部是青春偶像劇的女一號，LJJ文學城改編的，原著我看過質量不錯，不過編劇這兩年發揮不大穩定。”
“中間這部是唐朝宮鬥劇，戲份算是女二，也是改編；右邊這部是民國劇的女三，這個倒是大導名編組合，質量應該有保障。”
第一二部，很難保證拍出來是什麼東西。
第三部，雖然質量有保障，但時倦翻了下劇本，這個角色實在有點平庸，就算是她也難保證出彩。
司南看她都不怎麼滿意，說：“不然我再幫你盯盯。”
時倦把幾份合約整理起來，收拾的時候碰到堆在一旁的藥盒。其中一個掉下來，喻楓堯給她留的藥。
時倦盯著那個藥盒看了幾秒，想到喻楓堯龍飛鳳舞，漂亮的字跡。
“可能等到電影劇本嗎？”
聲音很輕，司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時倦在說話。他搖頭：“難。”
華國娛樂圈，電影咖和電視劇咖有很大的壁。天宇雖然有些人脈，但時倦在大眾眼裡還是半個花瓶形象，最近唯一演過的《縱橫》也沒有播出。
時倦本來也沒報什麼希望：“那麻煩你幫我盯著了。”
時倦也不急，沒合適的劇本上門就顧著鍛煉身體。一天後唐小眠來酒店找她，時倦問：“你爺爺沒事吧？”
“沒事，他是裝病騙我回家來著。”
時倦一愣：“你離家出走？”
唐小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聲說：“你彆告訴彆人啊……其實我爺爺是唐鄭陽。”
唐鄭陽。
這兩天時倦被迫司南灌輸了一些娛樂圈常識：“那位唐導？”
她有些驚訝，但眼中沒有出現唐小眠習慣了的那種奉承和貪婪。唐小眠鬆了口氣：“也不叫離家出走，就是我不想用他的人脈進圈。”
時倦能理解。
唐小眠爺爺的人脈是好用，但同時，她不免會背上唐鄭陽孫女的名頭，任何成就都會被壓在爺爺的金牌匾下麵，或許一輩子都摘不下來。
唐小眠進圈幾年還是個透明，可見真的半點人脈沒用。她說：“這次是爺爺看到我受傷，瞞不下去了……不說這個。”
她認真地看向時倦：“倦倦，你想演電影麼？”
時倦從唐小眠手中得到了一個地址。
這個地址，屬於唐小眠爺爺的一位老朋友——那個名字在華國電影圈同樣赫赫有名，但從幾年前開始不知為何逐漸消隱。
唐小眠說，那是因為那位導演從幾年前半隱退，不再拍電影。但他手裡有一部很好的電影，一直在找演員。
那位導演脾氣古怪倔犟，唐爺爺不敢隨意把時倦推薦給他，怕起反作用。所以讓唐小眠把地址給時倦，叫她試試運氣。
“我爺爺看到了你《縱橫》那個片段，他說你可能有機會。”唐小眠說。
司南湊過來，看時倦手中那個地址。
[曼哈頓XX街XZ號]
[袁安導演]
司南不知道自己應該先驚訝哪一點。
“紐約？”他有點打磕巴，“袁安導演？”
“你知道這個名字？”
“至少在幾年前，是不輸給唐鄭陽的大導。”
司南頓了頓，“當然不是說他現在就差了，隻是他這幾年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不見，甚至有人說他已經去世了——”
“原來是隱居在國外。”
就是真不明白紐約這個地方有什麼好隱居的，不嫌吵鬨麼，飯也不好吃。
司南看向時倦：“你要去試試運氣麼？”
這問題簡直不用問。
如果真的能被袁安導演選中，那對時倦來說簡直是一步登天。
不再需要從電視劇的女N一步一步演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晉升電影咖。
時倦盯著那個地址看了許久。司南對國外地名不熟悉，但時倦上輩子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國外。如果這個世界的地名和上輩子一樣，那這個地址大概是……
她微微停頓，無論如何：“當然要去。”
這可是莫大的機會。
*
司南用自己的人脈打聽了一下，發現知道袁安導演準備複出電影的事不說人儘皆知，知道的人還真不少。
劇本叫《平凡少女的一天》，名字平平無奇，但是內容很出彩，講的是一個被家庭暴力、校園暴力的女孩，在死亡前一刻回到了一天前，在無數次時間循環中打破心結，成就嶄新自己的故事。
內容細膩，也不失讓人心潮起伏之處，很符合袁安導演一向的風格。
司南打聽到，不少人都瞄準這個機會，開始打聽袁安導演的住所。
為防夜長夢多，直接訂了第二天去紐約的飛機。
在機場遇見幾個粉絲。
看到時倦，激動得想要尖叫，但是也不敢叫。
時倦倒是微微皺眉，她不是很喜歡接機送機。一個粉絲上前，沒等她開口，時倦淡淡道：“我今天是私人行程。”
“不不不，我們不是來送機的！”那個粉絲連忙擺手，示意時倦自己手裡大包小包的行李，“我們是留學生，正好今天的飛機。”
那幾個粉絲人均兩個超大號行李箱，如果是跟機的，帶這麼多行李也太誇張。時倦表情柔和了一點：“要簽名嗎？”
“可以嗎？”
最後一人一個簽名，粉絲們看上去激動得快死了。還是最開始搭話的那個緩了下：“還有就是，倦倦，我們最近在討論取新的粉絲名……”
“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嘛，我們感覺需要個新開始。你有什麼喜歡的嗎？”
時倦默默啃了一口餅。
讓她突然這麼想，她也想不出來啊。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餅：“石頭餅怎麼樣？”
“這個好！”小姑娘們輕聲討論，“又有時字諧音，而且石頭餅聽著怪堅強的。”
時倦看她們一個兩個恨不得跟做語文理解一樣，一個粉絲名添上一堆大道理，默默把“石頭餅還挺香的”這句話吞了回去。
感覺配不上她們的認真。
從燕京飛到紐約，足足十幾個小時，就算司南再怕夜長夢多，也說不出我們趕緊去找這個地址這樣的話。
先訂了酒店，大家休息了一晚。
時倦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司南有些著急：“現在去會不會太晚？”
“不，應該正好。”時倦放下從酒店前台拿來的紐約地圖。
葉子留下來看家，時倦和司南上了輛出租車。司南正琢磨著怎麼念這個地址，時倦已經探過頭和司機說了什麼。
順暢流利到司南都沒反應過來。
司機一邊調自動駕駛，一邊問時倦：“你是留學生？英語說得真好。”
如果不是那樣問很不禮貌，司機其實猜測這位漂亮的華國小姐少說在美利堅住了幾年，說不定是在這裡出生的。
她的口音實在太過地道。
“不是，”時倦看向窗外，“我沒來過美利堅。”
這句司南終於聽懂了：“你沒來過？”
“沒來過。”時倦說，“英語是跟廣播學的。”
司南“欸”了一聲，心想原來跟廣播學出地道口音不是個都市傳說。
司南也沒來過紐約，興致勃勃看向窗外——就好像任何一個來到陌生國家的旅客一樣。所以他沒有發現，時倦隻是往窗外看了幾眼，就閉上了眼睛。
好像她已經太過熟悉，對這裡的風景產生不了興趣一樣。
出租車停下。
貴得令人咋舌。
司南心疼完錢包，抬頭一看，眼前是個酒館模樣的二層建築。他遲疑幾秒：“我們沒來錯地方？”
“就是這。”時倦看向門牌，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外外百老彙。”
百老彙。
這個詞就算是司南這樣對紐約隻知道“大蘋果”和“時代廣場”的也有所聽聞。他遲疑道：“可是這裡也太簡陋了？”
百老彙不應該是由豪華的大劇院、雲集的巨星，和狂熱的觀眾組成的嗎。
“你說的那是內百老彙，”時倦往遠處一指，“我們華國人認識裡的百老彙，一般指主乾道上那幾十家劇院。”
“內百老彙的大劇院上演的都是經典的、有名氣的劇目，而沒有名氣的新興劇目基本都在周圍的小劇院上演。”
“這裡離內百老彙有一段距離，看樣子應該是百老彙最外層，外外百老彙的地下劇院。”
“你還真了解。”司南感慨，明明時倦對國內娛樂圈一問三不知。
時倦徑直上前，小酒館裡客人不多，很安靜。她向侍從詢問兩句，招手道：“劇院在地下，我們先下去。”
從樓梯下去，是一條狹長的走道。
走道上擺著兩排椅子，上麵稀稀拉拉做了不少人。
都是女人。
看長相和打扮應該是當地的女人，還有似乎是華國來的女人。
時倦走下來的時候發出了點動靜，幾個人抬起頭往這邊打量，當地長相的幾個隻是有點警惕，華國人則是露出了驚訝和了然的神情。
“時倦。”
“這事到底傳得多廣啊？我經紀人還信誓旦旦這事沒多少人知道，說我很有希望。”
一個金發碧眼的姑娘問她旁邊華國人：“這誰啊，你們都認識嗎？”
“是我們華國一個明星，”那華國姑娘聳聳肩。
“明星來試這種小劇場？”金發碧眼姑娘驚訝得很。
“誰知道呢。”華國姑娘聳肩。
時倦坐下，在腦子裡整理了下情況。在現場的有兩撥人。
當地長相的美利堅姑娘顯然以為這隻是個普通的外外百老彙小劇場試鏡，看到來這麼多人還挺驚訝，什麼時候地下劇場也這麼受歡迎了。
而華國人，則是瞄準了《平少》這部電影的，想靠著這個試鏡，在袁安眼裡留個印象的。
時倦想了想，走到角落，問旁邊一個美利堅姑娘：“你好，你知道這個劇場的導演是什麼樣的人麼？”
那姑娘看她一眼：“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來了？”
她打量時倦幾眼，看她身上打扮，華國人，人又年輕，看著不是在這附近混的，怎麼看都像是來湊熱鬨。姑娘覺得眼前這人恐怕不是什麼有本事的，對她造不成什麼威脅，才自我感覺很良好，幾乎有些高高在上地說：“其實這個地下劇場，在外外百老彙還算有名。導演是個華國老瘋子，總是有點奇思妙想，有時候演出來，效果糟糕得看客能往台上丟啤酒瓶，但也有時候，他的劇本非常非常有趣——曾經有個演員因為演了一部有趣的，被百老彙星探看中，從此就進去內百老彙了。”
那姑娘露出了一個向往的神情。
“那這次的劇本呢？”時倦問，“是有趣的，還是糟糕的？”
姑娘笑了笑，拖長了調子，賣了幾個關子才說：“要是知道就好了——每次試鏡，導演隻會給一個片段，而且還是現場發。”
她抬頭，見工作人員往這邊走：“喏，好像要開始發試鏡片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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