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 60 章(1 / 2)

徐福齋位於千秋巷附近。

這裡遠於鬨市, 附近居住的又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尋常百姓, 所以平日很少有貴人來這處, 蕭知今日領著如意過來也是因為以前私下來尋師父的時候, 買過幾回徐福齋的東西。

覺得這裡的蜜餞糖果,口感還算不錯。

這才過來了。

可宋詩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來這邊?而且看她樣子還一副避著人的樣子,生怕被人發現一樣。

難不成她是來這私會情郎?蕭知皺了皺眉,握著糖果攢盒的手也不自覺收緊了一些。

“主子, 我們要跟過去看看嗎?”

如意大概也覺得這事不尋常,便輕聲問起她的主意。

蕭知聞言卻沒有說話。

她輕輕抿了抿唇,看著那巷子口已經沒有宋詩的身影了。

原本其他人的事同她也沒什麼關係, 不管宋詩是來私會情郎也好還是其他什麼,都與她無關, 可想到宋詩當日在崔家如此維護她,她又實在沒辦法就這樣離開。

在她眼裡。

宋詩還是當初那個膽小的姑娘, 她是真的擔心她被什麼人哄騙了。

這裡居住的都是些什麼人啊?賣藝的、練雜耍的、唱戲的,即便再好些也不過是那小商鋪的掌櫃, 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配得上宋詩那樣的身份?

而且能讓宋詩一個人來這樣的地方。

那個男人又會是什麼好貨色?

越想。

蕭知這雙眉擰得便越發厲害。

定了定心,她開了口,“去一趟吧。”如果宋詩不是麵見外男, 她看一遭就悄悄帶著如意回來, 隻當做不知。

可倘若她是真的私會情郎什麼的,她免不得是要和宋詩說一聲的, 至少她不能讓宋詩那個傻姑娘平白被人哄騙了。

如意輕輕應了一聲。

把她手裡握著的糖果盒子接過去, 放回到馬車裡, 又同車夫說了一聲讓他先尋個隱蔽的小巷待著。

雖然這裡不算人來人往。

他們的馬車上也沒掛什麼標誌,可小心些總歸是好的。

那車夫是個老實沉穩又不多嘴的,蕭知私下讓如意多給了一份月錢,便隻聽命蕭知一個人的安排,聽到這番吩咐,他也沒有多問,應聲之後就趕著馬往一側的小巷子去了。

“主子,我們過去吧。”

蕭知輕輕“嗯”了一聲便邁開步子往千秋巷走去,過去的時候,她還特意看了一遭宋詩的馬車,見那車夫也算聰明躲在一處,馬車外頭也沒有什麼標誌,便鬆了口氣。

收回視線。

她繼續同如意往裡頭走去。

以前師父還在的時候,她沒少來這千秋巷,白日、夜裡,縱然摸黑也能走得平穩,這裡的巷子不同那些貴人居住的地方,四通八達,一條道敞亮又直,是有些七拐八彎的。

每走幾步巷子就會拐個彎,左右都有道路,很容易找不見人。

她跟如意也是快步走了一會才瞧見宋詩的身影。

離得近了。

蕭知的步子也就放慢了下來,隻盯著不遠處的宋詩。

宋詩就在不遠處,大概是昨兒夜裡才下過一場雨的緣故,她小心翼翼地提著裙角踩在那青石板上,生怕踩到一塊壞的,那底下的泥水就會濺起來。

蕭知跟在她的身後,步子放得很慢。

等跟著人拐過好幾個轉角,隱約察覺身邊的場景變得越發熟悉了,她心裡覺得有些奇怪,不過這會她心思都放在宋詩的身上,倒是也沒有多想。

眼見宋詩在一間民宅外頭停下。

她立刻拉著如意拐到了一旁的巷子角落,餘光往外頭看過去的時候,果然瞧見宋詩小心翼翼,且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環顧了一回四周,眼見的確沒人,她這才輕輕推開那間民宅的木門。

看宋詩這幅樣子。

肯定不是第一次來這邊了。

蕭知心下越沉,臉上那副凝重的神情也就變得越來越深了。

雖然心裡知道宋詩是個恪守規矩的好姑娘,但聯想到這裡居住的那些人都是討生活的,彆的也許不會,可那張嘴最容易哄騙人了。

她是真擔心宋詩被人騙了。

以至——

做出一些不該做的。

宋詩已經進去了。

蕭知沒有立刻就跟過去,她是等了約莫有半盞茶的光景,這才沉著聲同如意說道:“過去吧。”

說完。

她便率先邁開步子往那處走去。

可離得越近,她心裡的詫異和震驚也就變得越來越深,不可思議的看著那間宅子,身側如意也是一臉的驚愕,“這,這間宅子怎麼離柳老先生的宅子這麼近?”

“奴記得,以前柳老先生還在的時候,隔壁是沒人居住的呀?”如意壓低聲音和蕭知說道。

她以前也沒少來這處,對旁邊的情況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當初主子怕柳老爺子覺得吵鬨,特地尋了這麼一個地方,周遭的住宅按那牙人說,十幾年都沒人住過了。

怎麼如今竟然有人住了?

偏還是那位宋小姐私會的人。

就跟如意覺得驚愕一樣。

蕭知看著眼前的宅子,心裡也是一樣的詫異和驚愕,她看了一眼隔壁,那塊白牆上繪著一樹梅花,正是師父以前居住的地方。

太奇怪了。

無論是宋詩獨自提著食盒來到這邊也好,還是這間宅子和師父竟然詭異的離得這麼近。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奇怪,心裡無端有個念頭生出,很強烈,蕭知猛地轉過臉看著眼前這扇緊閉的木門,兩片紅唇不住顫動著,那顆心也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瘋狂亂跳著。

她手放在那扇木門上,竟然連指尖都開始打起了顫。

身側如意不知道是不是感染到了她的情緒,眼見她這般,聲音也帶了幾分顫,“主子,您說......”

這話。

如意沒說完,可蕭知卻已經意會了。

她沒有回頭,甚至沒有立刻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眼前這扇木門,良久才輕輕吐出幾個字,“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蕭知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這段日子。她經曆了太多太多,滿懷期望的來,滿載失望的歸,如今,她縱然心有所念,也不敢真的確信。

生怕。

又是失望。

不過——

她看著眼前這扇木門,似是下定決心一樣,呢喃道:“很快就會知道了。”是不是的,推開這扇門就能知道了。

***

而此時的屋內。

宋詩如往常一樣,拉下頭上戴著的披風兜帽,然後又打開食盒看了一眼,帶來的食物都還完好,並沒有灑出什麼湯水,鬆了一口氣,嘴角又噙了一絲柔和的笑。

重新把食盒的蓋子蓋回去。

然後看著眼前這扇緊閉的房門,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走上前,輕輕叩了叩那扇門,等到裡麵傳來一道很溫潤的男聲,這才推開門往裡頭走去。

屋子裡的布置很簡單也很素雅,一隻老舊的香爐裡還點著一抹清神靜氣的香,再往前便是一個男子,以往隻能躺在床上養傷的男人如今已經能坐起來了。

男人相貌清雋,大概是因為大病初愈,他那張溫潤秀雅般的麵容稍顯蒼白,眉宇之間卻是一派平和的樣子。

他身上的衣飾十分簡單,甚至簡單的有些素樸了,月白色的廣袖長衫,腰間隻係一塊玉佩,一隻平安結。

可就是這樣尋常的打扮,但凡見過他的人,都無法移開視線。

宋詩也不例外。

她站在門邊,呆呆地看著坐在床上的男人。

永安王世子顧辭。

這曾是多少春閨少女夢裡的情郎啊。

要不是崔妤早早同他定了親,恐怕永安王府那個門檻都要被人踩塌了。

宋詩永遠都記得第一次見到顧辭的樣子,他穿著一身廣袖長衫,坐在馬上,迎著光,那張溫潤秀雅的臉上永遠都噙著一抹溫和的笑,而他的袖間也永遠藏著輕微的迦南香。

那日她的馬兒受了驚,就跟瘋了一樣在街上瘋跑起來,是他牽住了她的馬兒,救了彆人,也救了她。

“你來了。”顧辭語氣溫潤的同她說道,他雙目平和,略顯蒼白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縱然見她麵露怔楞,也隻是這般溫和地望著她。

溫潤的男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宋詩回過神,她的臉看起來有些紅,心裡也有些少女的不知所措,大概是覺得太過丟臉了一些,不敢再往他那邊再看去一眼,輕輕應了一聲,就提著食盒走了過去,“我,我給你帶了吃的。”

“你餓了吧?”說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家裡有些事,我來遲了,你是不是都餓壞了?”

“沒有。”

顧辭輕輕笑了下,“你昨兒個帶來的糕點還有,我吃了一些,不覺得餓。”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站起身,腿腳因為當日墜落懸崖的緣故還是有些不太利索,但勝在已經能站穩了,就這樣,身形挺直,慢慢地邁著步子朝宋詩那邊走過去。

“你怎麼站起來了?”

宋詩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有些詫異的轉過頭,見顧辭竟然起身往這處走來,忙伸手扶住他,語氣焦急的說道:“老先生不是讓您好生休養,不要輕易下床的嗎?”

“無妨。”

顧辭仍是笑著同她說,“我如今已好的差不多了。”

宋詩聞言也未說說話,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後盯著顧辭那雙腿,擰著一雙柳葉般的細眉,忍不住又問了一句:“真的沒事嗎?”

顧辭道:“真的沒事。”

恐人再擔心自己的腿,他把目光落在桌子上,“今天的菜好似比平日還要豐盛一些。”

“今日是我那二妹的生辰禮,家裡待客,吃的便要好些。”宋詩低聲說道,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的語氣還是有些低落的,自從母親去後,除了姨母一家就再未有人記著她的生辰了。

想到今天過來的時候。

向來對她十分嚴苛的父親竟親自替二妹布置生辰宴,她心裡就忍不住有些失落。

她也是他的女兒啊,可是父親從來不記得她的生辰,也從來不會笑握著她的手,同她說,“我們詩詩又長大一歲了。”

宋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