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轎車(2 / 2)

被人捧得瘋瘋癲癲,不知天高地厚。

被彆人教著做人的生活,她不願意再過第二遍。現在有了歸檔重來的機會,隻會輪到她教彆人做人。

“小、小暖。”

家裡兩阿姨明顯是聽見動靜,結伴上樓,站在樓梯口,還幫忙撿了下溫成的皮包。溫暖扯了下嘴角,低頭翻了兩下溫成的皮包。存折公章都還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今天放假,你們都回吧。”

溫暖朝她們甜甜一笑,神色如常:“我哥這邊不用你們操心,我們鬨著玩呢。”

兩個阿姨對視一眼,眼前的溫暖雖然是笑著,可眉眼間的氣勢卻是騙不了人的。

她們都有點不太敢說話。

“去吧。”

溫暖目送她們下樓梯,徑直回屋洗漱換了身衣服,坐在梳妝台前塗塗抹抹,選了條為數不多的真珠戴在脖間,腕上配了塊帶鑽女表。她對著窗外朝陽,輕輕轉動手腕,表盤折射著星星點點的碎亮,光彩奪目。

生活向來公平,沒有人可以一生都光彩奪目,但總會有人在努力變得璀璨動人。

臨走的時候,溫暖把溫成的房門鑰匙留給不回家的阿姨,叮囑了時間給溫成開門,又喊走另一個幫著她開車,省的她們聚一起多想。

“王姨,麻煩你了。”

王姨忙擺手:“不麻煩,隻要你放心就行。”

王姨跟家裡司機是兩口子,都會開車。但這年頭車比人珍貴,稍許一碰就是個事。趙美娟總覺得王姨毛糙,不放心她開家裡車。溫暖卻沒什麼不放心的,她一貫喜歡用女司機。

這個時候的街上都是人躲著車走。一輛車磕碰著再貴,也不可能有溫成談筆生意貴。溫暖屁股挨在座位上,坐地相當穩妥,甚至還琢磨著家裡該再添輛車。

盛夏六月天,暑氣烤大地。外頭太陽正是曬的時候,沒個車出行怎麼能受得了?

她從不是個能苦的了自己的人,吹著空調撐著下巴朝窗外看,迎麵正有一排挑著水泥的建築工人,渾身裹著泥點,踩著鞋幫擁擠在陰涼地,個個都曬紅了臉。滿頭都是汗,衣服上都顯現出一道道汗滴的形狀。

轎車從他們身前開過,走在前麵的幾個人下意識往後退,眼露豔羨地看車駛過。

兩個大高個走在最裡,其中一個撞了下旁邊的那個,擠眉弄眼地喊他看:“看見剛剛那輛轎車沒?是個小皇冠!光那一輛車都夠咱們乾一輩子的了。”

“一輩子?不能夠吧。”

旁邊的男人不接話,自有相熟的工人湊近搭話,伸著脖子往後瞧車尾氣。

“就咱們這點工資,我看幾輩子都不夠買一輛車的。”

說著說著就有人開始罵罵咧咧起來:“這生活呀可真是操.蛋,人家那車卸個輪子都夠咱們幾家活的了。”

“誰說不是呢。”

眾人應聲附和,紛紛借著話頭趁機相互交談起來。

他們這是新開的施工地,除了原有的施工隊外還招了不少的閒工,其中很多都是從省會附近市縣下麵的村鎮來打工來的,聊著聊著都能找到自己的老鄉幫派。

隻有站在最裡側的大高個始終不發一言,扛著兩袋水泥,步履矯健。

“不懂事地。”工地上的老油條朝旁邊人一個勁兒地撇嘴,“顯得他。”

有知情的扯了下老油條:“果山村的,遭幾年災了。他家裡還有人等著看病拿藥,可不想多掙點。”

他們工地乾什麼都講激勵,水泥搬得最多的,每天都會有個一元錢的現金獎勵。

老油條撇嘴:“窮山惡水,怪不得人都去賣血,可真夠沒見過錢的。”

男人扛著水泥大跨步地經過眾人,視線盯向老油條,眸色漆黑銳利。

老油條瞬間失聲。旁邊眾人瞅了眼大高個的塊頭也都虛著心,隻敢打個哈哈。

“年輕,年輕人都有勁兒!”

——

“年輕?”

車入廠房,溫暖坐在後座聽王姨誇她人小衣服靚,臉嫩如花,嬌豔漂亮。她淺淺笑了下,視線卻透過落到窗外看向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他們到的時早過了既定簽約時間,廠房門口聚了三四個管理層人員。其中有個眼尖的,看見他們車就一路小跑迎上來。

溫暖脊背慢慢挺直,做出身體本能地防禦,笑容蕩然無存。

溫成打小就跟著溫爹滿地跑,天生隨意沒架子,從不會等著彆人給他開車門。但誰也沒見他今天那麼磨蹭,現在都還沒下車。立在一側的男人靜立片刻,而後直衝衝地奔著駕駛門,伸手拉開。

“成哥,你...”

男人話說一半,就見王姨抬頭,尷尬地朝他笑了下。透過座位間隙,他看見了後座正撐報紙打涼的嬌俏美人,愣了片刻,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小暖,你怎麼來了?那麼熱的天可彆中暑了。”

陳源車門都沒關,一路小跑到車後座給她開車門,略彎了彎身子,另個手虛蓋在門上方,很是殷勤。

“快出來,先去我辦公室坐會兒,等我忙完就帶你出去吃飯。”

溫暖沒說話,定定看向他,麵露打量。陳源知她脾氣大,半蹲著陪小心,聲音溫柔。

“怎麼了?又是跟成哥鬨矛盾了?”

溫暖依舊不答話,陳源習以為常,扛著熱逗她開心,又說又笑地哄了大半天,引得王姨都有些心下不忍,坐立難安。

怪不得這人以後能鵬程萬裡,功成名就,瞧瞧這耐心、這氣度。溫暖幾輩子都比不上,她這人最是小氣,睚眥必報。

溫暖嫣然一笑:“還真是年輕時候好。”

甭管陳源以後是龍是虎,現在都還得給她麵前臥著。【1】

重來一世,溫暖仔細想了下,發覺自己還是不太能做個人。

“什麼?”

大中午的天正熱,陳源額頭都是汗,沒太聽清楚溫暖說什麼。

“陳哥,”溫暖將手裡的報紙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在他屈膝下蹲的腿上,終於被他哄出了個笑,“我說人可真好,比我哥強多了。”

你看陳源那有福的大圓腦袋,多適合頂口又大又亮的鍋。

陳源被她一笑晃了眼,片刻後,才突然回神,語氣焦灼。

“溫成哥呢?他怎麼還沒來?方老板都等著急了。”

“看他摩托車去了。 ”溫暖微皺鼻子,不大高興,嬌俏抱怨,“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天性愛玩,一天天的光想著他那輛摩托。大熱個天,還非讓我來替他簽個合同。”

“成哥讓你來簽合同?”陳源蹲的時間長了,腿都是麻的,被她的話一激,腿腳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溫暖哪懂簽合同?這祖宗不作妖就夠好的了。

溫成這不是瞎胡鬨嗎!

“可不是,公章和票據都給我了。”溫暖輕笑,把溫成的皮包扔在陳源懷裡。

踩著細跟涼鞋,她終於舍得下了車。

溫暖撐了把小巧精致的太陽傘,居高臨下地看向陳源焦急地檢查包裡的東西,眼眸閃過諷刺,語氣確實懇切無助,楚楚可憐。

“陳哥,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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