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裡麵看了眼,見不到被點單人群包裹著的蔡叔。
“是換人了嗎?”
“沒有,但聽您的,給蔡叔請了個師傅。”王助理這幾天都是半下午就來了江邊了,袖子折到小臂初,熱的一頭汗,“就之前他們攤子上烤串的那個師傅,我嘗著就他調的料好,請他幫忙教幾天。”
“姓盛?”溫暖轉著手裡的烤串,隨口問了句。
“好像是。”最近事多,王助理隨身帶的有本子,連忙翻出了看了眼,再次肯定,“對,叫盛石柱,還欠著咱們的錢。”
“既然是請來的是師傅,就彆把人當小工用,小工有小工的價錢。”
王助理一時沒明白,但還是下意識點頭:“是。”
溫暖沒什麼胃口,握在手裡的烤串重新放到一側的托盤上。
“附近再找幾個能烤串的年輕人,連帶著蔡叔他們一起湊夠十個人。為期半個月,讓請來的師傅好好教教他們,最後留幾個能長久用的。”
這半個月都在江邊一線,王助理更是直觀地知道最近投入有多少。
他都已經害怕回不了本了:“好。”
溫暖朝前麵擁擠的人群看了眼,微微凝眉:“還有一件事。”
王助理打起精神:“您安排。”
“人員做好輪休安排,要有公開透明的晉升機製。”她轉過身,直接跟張秘書開口,“咱們廣場裡有本事有能力的員工一律按著罐頭廠的技術人員的標準安排工作時間、帶薪休假、月度津貼和過節福利。”
這樣一算,用人成本瞬間就上去了。
張秘書私心裡覺得不劃算:“大小姐,咱們這又開不了全年。”
天氣一冷,估摸著大家都不願意出來,這地方不就廢了嗎?
“開得了,隻要我們能做好保暖。”溫暖比劃著,很有信心,“等天冷了,咱們就搭個臨時棚子賣串串香,做各種魚火鍋,就地取材,總會有人來的。”
溫成話說地那般篤定,那他們的生意不得有個四季常青麼?現在花在師傅上的錢,都是為了他們日後的口味創新。
任何時候,人都是最有潛力的投資。
張秘書勸不了她,隻能應下:“我馬上擬定規定。”
夜市人多,王助理跟其他人勉勉強隔出一道路,溫暖從中穿過,側頭跟張秘書說話,視線微轉,無意捕捉到一道人影。
盛淵手裡端著個罐子,用塑料袋包裹的很嚴實,不知道在他們身後站了多久。
“溫小姐。”
溫暖看他兩秒:“見了這麼多麵,盛同誌生分了。”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眉眼間的表情瞬間生動起來,示意張秘書從包裡拿出那一遝還熱乎著的各種證和準許證明。素手輕捏,晃在盛淵眼前,漂亮的臉蛋上沾染明媚笑意。
溫暖正努力地使自己尾巴不要翹到天上去。
“當然,你現在可以喊我溫總。”
倘若她身後真的有尾巴,此時雖不至於翹到天邊,但還是沒忍住左右搖晃。
天曉得,她此時有多麼開心,這是獨屬於她自己的生意。
無關任何人。
那段不可能再回頭歲月,總有人在彼此交錯著成長。
時光尚有虧欠,也無需她承認,耳濡目染的歲月裡她已然學到不少東西。
稚嫩尚熱忱。
盛淵靜默一瞬,很快便笑了,是那種真正地笑,發自內心,跟以往的客氣疏離皆有不同。他的笑深入眼底,黑不見低的眼瞳裡都能似窺見一抹極淺的人影。
他低聲開口:“溫總,你好。”
溫暖嬌矜地點了點頭,很是滿足。
在能擁有自己名字的時空中,空氣都飄蕩著醉人的自由。
“還有事嗎?”
“送辣子醬。”
王助理一拍腦門,瞬間想起來了,低聲跟溫暖解釋了遍事情經過。
辣子醬最早還是溫暖想吃的,本來準備開個小灶安排個人,但因為蔡家的事擱置了。她人都不怎麼在廠裡,也就沒急著找人上班做飯。倒沒想到張秘書心細,還真把辣子醬給當成了個事來辦。
溫暖點頭,示意王助理對接:“收起來吧。”
而後,她帶著張秘書繼續往前走,勾勾畫畫繼續說著交界處的布置。
“去看看現在市麵上最火的兒童設施,不用太大的,可以在附近裝幾個。”溫暖有自己的考量,“收費分級,兼有免費。”
現在家裡基本都有孩子,總要讓大人們有個看孩子的地方。
“明白。”
一個晚上逛下來,溫暖腳都有點疼了。
回到廣場中央的辦公室等司機,王助理拿個袋子幫她把辣醬和其他嘎七嘎八東西都給裝起來。
“這是剛剛盛家遞過來的錢,”他順帶找了個信封裝起來,遞到溫暖手裡,“說是先還第一個月的錢。”
溫暖拆開瞧了眼,王助理已經數過了。
“一千五,連著利息,比既定還的多。”
他難免有些感歎:“還不到一個月,他上哪掙得那麼些錢?”
工地搬磚現在都這麼掙錢了嗎?
張秘書正洗手,聞言插了句:“可能原本就有點家底,也可能是之前幾個月欠的工資。”
不止是海市就是其他地方也都一樣,現在工地上做活的工資經常都是拖欠幾個月一起發,有的是賬本上沒錢,有的也是怕做工的人乾一個月就跑,不好招人。各有各的考量,包括他們現在合作的這塊地,工資怎麼發的估計都不好說。
但這種事溫成不在意,溫暖懶得管,張秘書更摻和不了內部的賬本,隻能隨口猜測兩句。
“再過一個月差不多就該秋收了,提前發點錢也能讓他們趁早找人幫忙收糧,不至於耽擱工地的進度。”
王助理是城裡孩子,趕得巧沒下過鄉,也不會種地,聽啥就是啥。
“也是。這樣一看盛淵還挺實在。”
張秘書其實能感覺到大小姐對盛淵態度不一般。雖不知道為什麼,但他敏銳地沒有接話,而是趁著秋收這個話頭跟著他們鬼扯著之前的憶苦思甜,說說笑笑間打發著時間。
溫暖一走,他們也就算下班了。
溫暖素手撥弄著信封,全程沒搭話。隻等到門口有人說司機到了時,她才站起身,示意身側人抱起辣子醬,隨後把信封推到了王助理眼前。
“登記做留用。”
“好嘞。”
又有了一筆小錢,勉強能覆蓋住這個月的酒水押金。王助理很高興,送溫暖出去的時候都帶著一股歡快勁兒。
忙碌的一天可算結束了,他捉摸著明天能休一天假,心情更好了。
可他忘了,笑地早的人往往都笑不到最後。
王助理殷勤著給溫暖開車門,笑著朝司機打了個招呼。而後,他一回頭便看見有個女人背了個提包,正穿過門口的保安大爺,直衝衝地衝著溫暖而來。
“你要乾嗎?”
王秘書的笑瞬間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