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成還是拒絕了。
倒不是覺得溫暖那樁生意能做成, 而是單純地不想騙他親妹的錢。
畢竟是個爺們,明知能贏的賭還打什麼?
不厚道。
溫成故作老成地歎口氣,憂心忡忡地提醒她:“最近你動靜彆太大, 咱媽正是心情不好。”
趙美娟性子要強, 鮮少在孩子麵前表露自己的弱項。溫暖是沒辦法了,她自己看出來的。溫成就算了, 事無定性之前,趙美娟還是不想讓溫成知道這些。
溫暖了解親媽,都不用趙美娟怎麼開口, 就無可無不可地保證自己不會多說妄言。以至於溫成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很是好騙地堅信趙美娟隻是因為跟娘家生了氣而心情不大好。
“哦。”知溫成沒了打賭的意思,溫暖頗為遺憾,走地頭也不回。
廠裡副總巴巴地趕上來提醒,估計趙美娟也是早就知道了,隻是現在還沒抽出時間跟溫暖細說。
趕巧了, 溫暖也不是很想跟趙美娟再細聊。
兩個人都需要時間平複。
交代完溫暖辦事低調,溫成心裡緩緩落了塊石頭。
妥了。
隻要趙美娟不知道溫暖花大錢的事, 他們家還會是一如既往地平和。
但他萬萬沒想到, 僅僅三天後,海市就因溫暖開業的事而炸了。
溫暖用錢不當錢,從廣播到報紙,從街頭橫幅廣告再到地方台的宣傳, 能上的平台基本都給她上了一遍,甚至還花錢找人在門口唱了幾天的大戲, 晚上更是請了樂隊勁爆開唱。
公交站牌上都是她的廣告logo,他們小區的保安見了溫成都會問候幾句,語氣間不免豔羨。
溫成邊尷尬應承邊略帶心虛地朝後座看去, 趙美娟正坐在後麵,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小暖這幾天都在忙這個?”
“是...是吧。”溫成打死都不看後視鏡,眼睛直直地看向路前麵,像是要在路前麵尋寶。
趙美娟卻不放過他:“你不是讓她跟著你進廠學習的嗎?這就是你們的工作學習?”
之前還敢朝她扯個什麼員工宿舍三班倒,溫暖是貫徹了哪一個?
不還是換個地方浪費錢麼?
一想到這,趙美娟語氣就不大好。
“我看你爸之前是怎麼教你的,你是一點兒都沒記住。”
溫成忍不住辯解:“記住了的,小暖身子那麼差,宿舍正在準備呢。小暖身子差,聞不了空氣裡的塵土味,我總得先給她收拾出一層的單身宿舍吧,且得時間打掃呢。”
溫暖底子差是眾所周知的,趙美娟倒沒挑這個。
“我也沒非說讓她住宿舍,彆瞎安排。”
“先苦後甜,總要下基層的。”溫成對這個很堅持,自己年輕時候受過的苦,多半得讓親妹嘗一遍。
感天動地的兄妹情能是說說的嗎?
“再說了,小暖彈琴都彈那麼多年了,那兩隻手誰敢讓她做重活。”溫成縮了下脖子,“不是您從小念叨的嘛,千萬不能傷了小暖的手,不然,咱們家之前那些年的投資不就費了嗎?”
那麼大一架鋼琴,如果有天溫暖不能彈了,那跟個廢鐵也沒啥區彆了。
裝飾都不敢擺下麵。
趙美娟欲言又止,至今不敢回頭算那些年的鋼琴花銷:“反正你爸爸留給你們的錢都是有數的,敗完了也就沒了。我是沒什麼能力幫你們,可你心裡要有數呀。再怎麼說,你也是家裡的長子,廠裡跟家裡、我和你妹終歸是要指望你而活的。”
這幾天的奔波,折去了她一半的精氣神。
“我知道你疼小暖,但凡事都要有個度。行嗎?”
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任由溫暖不著四六亂搞,他們家早晚得敗個乾淨。她現在仍覺得自己相對於其他母親而言已經算得上足夠寬容。
溫成沉默片刻:“媽,除了先前的一百萬,到目前為止小暖並沒有動廠裡的錢。”
從小被溫爹和趙美娟盯著長大,溫成在很長一段時間花錢都並不自由,甚至在溫爹去世後的一段時間,他都屬於被看管著的狀態。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從小就相當尊重溫暖,尊重著她一切的自由,包括完全獨立自主的財產分配自由。
趙美娟瞬間坐直,相當意外:“那她哪來的那麼些錢?”
“之前打賭輸的。”溫成笑了下,不以為意,“沒想到她還跟小時候一樣,那麼存不住氣。”
溫暖小時候就是這樣,凡是漂亮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放不住的,總要早早地穿出來給眾人看。每次都不怯生地當著眾人麵轉圈圈,如一隻誤入花叢中的漂亮蝴蝶,周邊鄰居見了她沒有不喜的,格外惹人喜愛。
溫成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點小驕傲。那樣洋娃娃般的小公主,是他一手帶大的。
趙美娟一時間有些啞然,片刻後,才皺眉說了句:“胡鬨,那麼大的一筆錢能是隨便打賭的嗎?”
溫成轉著方向盤把車開入地庫,認錯認得很熟練:“下次不會了。”
趙美娟歎口氣,不忘再提醒他:“你沒事還是要多看看小暖的,彆讓她被人騙了。”
“我知道。”
——
臨江的一塊地都被溫暖給圈了起來,搭了個台子,建了個江邊廣場。張秘書跑上跑下的疏通關係,一疊文件都是各種蓋了章的許可證。
溫暖饒有興致地翻了幾眼,便讓張秘書妥善放好,留著以後掛在他們廣場上的辦公室內。張秘書小心地放回自己隨身帶著的文件包,應承很爽快。
“好嘞,晚間我就給掛上。”
溫暖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一群人沿著江邊廣場實地考察。
這幾天他們活動搞得熱鬨,海市又沒太多夜間的休閒娛樂活動,以至於他們廣場的人每晚都絡繹不絕,老的少的歡聚一堂。
溫暖甚至都開始跟張秘書商量租車的事了。
“白天就不說了,夜晚八點到十二點,咱們必須要保證有個往返的車可以接送。價格不用太高,等同公交車價格就好,餘下的從賬上貼補。 ”
張秘書點頭:“是。”
按著溫暖這樣的砸錢,廣場賬戶上的錢很快砸到了底。
張秘書都有些發愁:“大小姐,這都三天了,來的人都差不多了,咱們宣傳還繼續嗎?”
“繼續。”溫暖花錢如流水,隨意地翻了下開業這兩天的賬本,賣的最火除了燒烤就是各種冰飲酒水。
她指著靠近林子的空地:“這附近要再搬幾個ktv的唱歌機子,周圍這塊地都圈起來唱歌用。”
“是。”
溫暖努力回想著之前海市紅火起來的江邊夜市,一片一片的摸索著開發。
他們開業開的急,門麵房錯落隔開成不同的區域,多半都賣著燒烤炒菜,冰飲小吃,環著個圓台,上麵請的有人來唱歌,白天就安排人唱戲講相聲,所有的段子都是圍繞他們廣場的招商引資。
四周建了幾個拱形木門算是有了進出口,雇了附近幾個威武的男人當保安,夜晚維持秩序。
一開開了幾天,門麵房都陸續有人開始問詢。
“大小姐,要是有人想來咱們這租攤子賣燒烤,咱們還租嗎?”
他們現在烤串生意之所以好,最主要的就是一種變現的壟斷,就好比景區賣水獨一家,有些時候不買也得賣。換算到他們廣場也一樣,整片地方規規整整開著的就隻有他們一家燒烤店,裡麵氣氛熱鬨,自然比路邊小攤的生意好。
“租。”
任何生意都是有競爭才能長久。
沒了競爭的生意就是溫水裡煮的青蛙,倒閉隻會在瞬間。
他們一行人邊走邊逛,剛好走到燒烤攤,附近的桌麵早已座無虛席。
溫暖順手接了個王助理早早放涼的玉米,中間劈開的一小串,層層刷著自家特定的甜辣醬,混著玉米的清香味,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