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軟啊 (1)(1 / 2)

她身嬌體軟 耿燦燦 12144 字 7個月前

有沒有想要消失的時候?

怕被人聽見隻能躲在被窩裡委屈嗚咽的時候。被人拒絕當眾羞辱不敢哭隻能笑的時候。咬牙努力想要通過考試卻還是不及格的時候。

總有那麼多個時刻,會去想——

活著真是費勁。

能消失就好了。

書從包裡跌出來時,幾張精致漂亮的卡片闖入視野。不知道誰夾進去的,正麵畫著梵高的星空,卷曲的星雲,浩瀚夜空,美麗動人。

大概是祝福卡片。

溫歡小心翼翼翻過來查看,猩紅的筆觸粗暴可怖。

“溫歡就是個賤人。”

“臭婊/子不要臉。”

“你怎麼還不去死。”

不同的字跡。每個字扭扭捏捏,像是怕被人認出來,特意變換寫法。充滿畏懼,卻又,肆無忌憚。

鮮活的咒罵,此刻化身紅色外衣的惡魔,張牙舞爪,從眼球入侵,順著血液滑進心臟,不遺餘力地踐踏。

去死去死去死。

像是童年時的複讀機暫停,磁帶倒退前進,前進倒退,反反複複,機械地播放特定句子。

溫歡攥緊手裡的卡片,眼睛定在紅色的字體上,直到字體在視網膜上分解成一橫一豎,外界的事物重新圍過來,感官觸覺恢複正常——

莫阿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喊了好幾遍:“歡歡,該出發了。”

溫歡站直腰,揉了揉眼,將卡片隨手扔進書裡。背起包,走出房間之前,特意對鏡子擠出一個微笑。

沒關係。

不要緊。

一切都過去了。

“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有空就回來看看。”

“想阿姨了就給阿姨打電話。”

路上,莫阿姨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全是家常話,溫歡漫不經心地聽著。

細碎的念叨從耳朵裡灌進去,聽得快要睡著的時候,莫阿姨的聲音也變得模糊起來。光從眼皮晃過,窗外的影子變得濃重。

從南城到淮市,三個小時的高鐵路程,不算遠,也不算近。

不足一千公裡的距離,足夠令人逃離過去。

以後就是一個人了。

“阿……阿姨。”溫歡忽然開口,一句不長的句子,因為她結巴的原因,說得略微吃力:“我們……直接去高鐵站嗎?”

“對啊。”阿姨好奇問:“你還有想去的地方嗎?”

溫歡垂下眼睫,短暫的沉默後搖了搖頭,“沒有。”

阿姨快速瞥一眼,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拿錢辦事而已,沒必要和雇主家走的太近。隻是,這小孩實在太招人疼,在溫家這幾年,她早已將歡歡當做親生女兒。

莫阿姨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搭上溫歡的肩:“我現在可以調頭。”

溫歡沒說話,擱在腿上的手指不安地蜷縮。裙擺覆蓋下的傷疤,仿佛還保留著那日的灼傷疼痛。

不合時宜的話自動過濾,她很快換了話題:“媽媽……不來送我嗎?”

莫阿姨笑容尷尬:“也許你媽媽已經在高鐵站等著了。”

這一句話有多假,兩個人心知肚明。

蔣之香怎麼可能在高鐵站,在馬爾代夫和新歡度假還差不多。

蔣之香人沒來,卻還是打來了電話,以此表示她並沒有遺忘這個女兒。

乘務員吹響口哨的時候,手機震動,是國外號碼。

馬上就要發車,高鐵上信號不太好,這意味著通話時間有限。溫歡沒有猶豫太久,按下接聽鍵:“媽。”

女人的聲音悅耳動聽,柔情似水,就算是和女兒說話,也像是在撒嬌:“歡歡,我記得你好像今天要去淮市?媽媽忘記去送你,你不會怪媽媽吧?”

喉頭像是堵了棉花,喘氣都嫌乾澀,溫歡沒有馬上回答,幾秒後才溫順應道:“嗯。”

蔣之香低低笑起來,笑聲好聽得很,清脆玲瓏。

溫歡聽著聽著有點發愣。

很難想象這是年近四十的婦女,更像是天真無憂的少女,正在和情人耳語。

溫歡最討厭蔣之香這種作態,傻愣愣回過神,刻意咳出聲打斷。

蔣之香絲毫沒有在意,自顧自地說話,聲音越來越軟媚:“歡歡,到了齊家,一定要給人留下好印象,彆老是低著腦袋,記得多笑笑,還有你那副眼鏡,沒近視就彆戴了,女孩子要學會愛漂亮。”

溫歡:“嗯。”

窗外的風景開始後退,蔣之香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最後在電流聲裡摔得支離破碎。

溫歡有些慌張,貼得更近,恨不得一張耳朵長在屏幕上。

再多說幾句。

幾句就好。

說什麼都行。

一個月才一次的電話,怎麼可以半分鐘就結束。

信號徹底丟失的瞬間,車廂呼嘯駛入山道。

溫歡閉上眼,拿手機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

算了。

三個小時一晃而過,睡醒的時候已經臨近下車。

所有的事已經安排好,齊家的司機會在高鐵站接人。

關於齊家,溫歡沒什麼印象,隻記得自己小時候偶爾和齊家女主人通過話,是位姓竇的阿姨,逢年過節問候幾句,在蔣之香的起哄下,喊過對方乾媽。

莫阿姨說,這次轉學的事能辦妥,是因為蔣之香請齊家出麵幫忙。

中途轉學不常見,更何況是換到淮大附中。

最開始的時候,溫歡隻是要求離開這裡換個學校,所以知道自己轉去淮大附中的時候,稍微有點受驚嚇,畢竟是赫赫有名的省重點。

還好很快就鎮定下來。溫歡沒什麼自信,但是對自己學習的能力很有自信。雖然沒有試過,但是,以她的成績去淮大附中,應該還能應付。應付不了,就加倍努力好了。

反正她已經習慣努力。

一開始努力將話說流暢。

再然後是努力學會忽視彆人的惡意。

最後是努力,忘記。

快下車的時候,屏幕顯示無sim卡。

不關信號的事,手機好像壞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

反複關機開機,仍然沒能恢複。說好的電話聯係,看來是聯係不上了。

溫歡沒有齊家的電話,也沒有加那邊的微信。好在,她記下了地址,至少能自己找過去。

淮市是個熱鬨的地方,這一點,從高鐵站往來的人潮就能看出來。

說不緊張,是假的。抬頭望天,白灰灰,不算明亮,略顯陰沉。像是梵高的筆觸,孤獨,斑駁,連風都是細微而鋒利的疼。

溫歡戴上口罩,順著人群往外,正式奔入這個陌生的城市。

找好的路線,需要先乘坐地鐵,然後再步行。

地鐵人滿為患,連扶杆都沒有多餘空間。溫歡擠在離門最近的角落裡,雙手抱在胸前,下意識防禦的狀態。

有點慌張,但不至於害怕。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烏壓壓的,連空氣都渾濁不堪。

到處有人講話。大城市節奏快,就算被壓成肉餅,都要擠出一口氣接電話。

無數嘈雜刺耳的音流中,有一個聲音顯得格外清亮,從斜對麵的座位傳過來。

少年的聲線,介於青澀與成熟之間,朝氣蓬勃,應該是在抱怨,口吻有些不耐煩,仔細一聽,原來是在罵人。

“你再摸一把試試,老子乾不死你。”

溫歡看過去。

人影重疊的縫隙中,車廂日光燈照亮少年戴著口罩的半張臉。

皮膚白皙,濃黑劍眉,單眼皮,乾淨利落,氣質儘顯富家子弟的驕縱,隻除了一點。

他穿女裝。

又萌又軟的那種。

溫歡看愣了眼。

被抓包的大爺嚇一跳,說話都不麻利:“你……你胡說什麼……”

剛好車門打開,耍流氓的大爺拔腿就往外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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