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拿開旁邊座位薛早拿來占座的衣服。
兩個人並排坐。
齊照雙手撐在座位上,身體微微後仰。
她耳朵又紅了,低著脖子,奶藍色大圓領微微敞開,蓬鬆的丸子頭,幾縷碎發垂在後頸,烏黑的發絲,映襯著雪白清瘦的肩背。
他很久都沒有和她靠得這麼近。
五天了,度日如年。
他現在腦子裡沒其他的事,就是想和她合好。
想聽她喊齊哥哥。
至於其他的,那都不算事。
齊照單手去拉,指尖碰到女孩子的衣角,她忽然轉過頭。
齊照立馬收回去。
溫歡咽了咽,小聲說:“超可愛。”
齊照:“什麼?”
溫歡閉上眼,音量加大:“我……我說你超級超級超級可愛。”
自以為震耳欲聾的聲音,拋出去卻隻夠飛進身旁人的耳朵。
傳播範圍不超過兩米。
溫歡說完,小口喘口氣,眼睛微眯,張開一條縫,悄悄地觀察。
少年俊朗的麵龐放大眼前,他笑逐顏開:“原來你聽懂了。”
溫歡點頭。
她當然能聽懂。
他站在隊伍最前方,無聲對她說的那句話,她當即就反應過來了。
他說的是——“我可愛嗎?”
怎麼會不可愛。
她再沒見過比他更可愛的女裝大佬。
可愛得連快要融化她的心。
溫歡咬唇問:“穿……穿成這樣出來不要緊嗎?”
少年微揚眼角,唇紅齒白:“不要緊。”
溫歡聲音越來越輕:“萬一……萬一彆人笑你……”
他聲線放低,目光幽深:“你在關心我嗎?”
兩個人之間一厘米的距離徹底消失。
他寬大的裙擺,覆在她腿上。
溫歡情不自禁搭上去,指腹摩挲他的櫻桃裙角:“嗯,我……我在關心你。”
一句話,聽得齊照心花怒放。
他壓下自己因為興奮而差點扭曲的麵部表情,不敢太放肆,生怕嚇到她,悄聲問:“那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她沒有回答,而是問他:“你……你穿成這樣是為了哄我嗎?”
齊照揉揉鼻尖,掩住語氣裡的心酸與迷茫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消氣,隻好什麼都試一試。”
溫歡眼眶泛紅:“你……你不生我的氣嗎?”
齊照撅嘴:“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難道不是你在生我的氣嗎?”
溫歡搖頭:“我沒有,我……我隻是……”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發火的原因。
埋在心裡,已經快要發腐發爛的秘密,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勇氣坦白。
說什麼,將自己的過去全都告訴他嗎?
連心理醫生都不曾聽過的難言之隱,也一並告訴他嗎?
但,她憑什麼要彆人負擔她的陰影?
溫歡鼻頭酸酸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住,既內疚又無助。
手邊忽然一陣溫熱。
是他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少年低垂眼睫。
他沒有怨她,沒有怪她,他求她:“我們和好吧。”
溫歡怔住,淚如泉湧。
一隻手捂住嘴,堵住唇間嗚咽聲。
他怎麼可以這樣毫無條件地包容她。
她又不是他的親妹妹,他們萍水相逢,他完全可以不管她。
他那麼驕傲那麼開朗的一個人,現在卻低聲下氣地求她。
她不要他求,他沒有做錯什麼,求和這件事,應該由她來做才對。
齊照抬眸,心急如焚:“怎麼哭了,你彆哭啊,我不說了,你要怎樣都可以,不和好也沒事……”
溫歡哭得一抽一抽,話都說不清楚:“我……我……”
剛剛參加完短跑項目的同學走上看台。
賀州跟在趙顥身後,和齊照打招呼:“阿照!你今天真他媽牛逼,咦,小歡歡是在哭嗎?”
齊照手忙腳亂,想要繼續和溫歡說話,卻被趙顥揪住衣領拽走:“齊同學,到你出場了,快去換衣服,準備男子接力賽。”
齊照掙紮:“我不去,我得……”
趙顥伏到齊照耳邊:“你得乾什麼,把人家惹哭了,還往麵前送啊?你讓她靜一靜,說不定她哭完想清楚,就理你了。”
齊照無力,眼巴巴盯著溫歡的方向看了會,不敢再輕舉妄動,任由趙顥拖著走。
可能是化悲憤為力量的原因,二班的接力賽,原本落後與人,最後一棒,齊照表現得出類拔萃,贏下了比賽。
衝過終點線的時候,齊照往看台瞄一眼。
溫歡不在座位上。
齊照跨過終點線,扔了接力棒,瘋子一樣跑回去。
“她呢?”
賀州眨眨眼:“走了。”
齊照愣在原地,全身血液倒流。
完了。
這下她真的不會再理他了。
司機老李來接。
車緩緩開上去,老李從後視鏡掃視:“今天不去太太那攔人了?”
齊照死氣沉沉躺在車座上,神情頹廢:“不去。”
老李沒再繼續說,看了看手機。
三分鐘後,車駛進彆墅庭院,老李開車門,齊照躺著不肯下去:“我沒有力氣,不想動。”
老李:“阿照,你走出來看一眼,今天的夕陽特彆好看。”
齊照:“不要。”
老李咬咬牙,上手去拽。
齊照皺眉:“你乾嘛啊,李叔……”
半邊身子露在車外,視野餘光掠過山坡。
有誰站在那。
齊照心頭猛跳,站直身體。
山下是大海澎湃。
天空是霞光萬丈。
女孩子站在夕陽餘暉裡,左肩一把小提琴,輕輕抬手,拉動弓弦。